顷刻间，一阵刺眼的白光从萤火镜中迸发。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眼躲闪。


    言知乔亦是。


    但随着迸发的白光将她包裹住，她的脑海里十分突兀的涌现出许多陌生的记忆。


    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不断争先恐后的朝她奔涌而来。


    从天地初开时的正法时代，到众神陨落，仙族崛起的像法时代，再到如今人才凋零的末法时代。


    陌生的记忆犹如一条历史的长河，而言知乔作为旁观者，用极快的速度浏览完这世间所发生的种种。


    直到最后一幕在脑海里消失，以往困扰她的所有问题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乔乔…”


    天道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色。


    “呵。”


    回应他的，是言知乔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乔乔！”


    天道显而易见的慌了。


    不等祂再说什么，言知乔便缓缓睁开双眼。


    披上伪装时，那双鹿眼干净明亮，仿佛储存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卸下伪装时，一切则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言知乔拥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极致的善，而另一个，是极致的恶。


    可此时此刻，所有善恶又都悉数在她眼中消散。


    她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她的眼神里少了属于人类特有的情绪起伏，多了一种近乎目空一切的漠然和凉薄。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就在这时，白光消失不见。


    对面的众人似有所察觉，纷纷睁开双眼。


    第一时间，他们朝让尘刚才站立的位置看去。


    本以为萤火镜已经成功启动，让尘也已经顺利穿越时空，谁知他居然还站在原地！


    让尘也迅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朝言知乔看去。


    “为什么本尊还在这？”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绝世容颜。


    一刻钟前，言知乔露出过相同的神情，可那时给人的感觉，与现在截然不同。


    她…她的眼神！


    当看到言知乔露出自己曾经最熟悉，最憎恶的，仿佛在看低贱蝼蚁般的漠然眼神时，一股强烈的不安迅速席卷让尘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他几乎是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身体，脚步也控制不住的往后踉跄一步。


    失神间，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


    见状，江辞渊终于找到机会，连忙拼尽全力挥出一道妖力。


    猝不及防之下，让尘根本来不及的躲闪。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辞渊顺利从他手中脱身。


    下意识的，他想朝言知乔奔去。


    可先前发生的种种，又让他生生止住脚步。


    言知乔骗了他。


    她是魔。


    一瞬间的犹豫和迟疑，使得回过神的让尘再次动手，想要将他抓住，继续充当威胁言知乔的筹码。


    然而他的速度再快，也远不及言知乔。


    察觉到让尘的意图，原本困住众人的魔气迅速凝在一起，像绳子一样将他牢牢捆住。


    趁此机会，龙后赶紧将江辞渊护到身后。


    言知乔轻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可怜虫。


    “让尘，没想到千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一句话，让动弹不得的让尘瞬间猩红了眼睛。


    “你…”


    面对他充满难堪和难以置信的目光，言知乔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多亏了你，我终于找回了全部记忆。”


    让尘一哽，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言知乔失忆时，他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恢复记忆了，他就更没有机会从她手中逃脱。


    忽然，让尘手中一空，萤火镜被魔气裹挟着落入言知乔手里。


    言知乔低头，有些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完好无损的镜面。


    “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若这破镜子真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别说三界众生，就算是最强大的神族，我也不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恐怕会觉得狂妄自大。


    ——跟在场的人比，言知乔确实很强大，但妄想与传说中的神族相比，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让尘却很清楚，言知乔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千年前那场足以颠覆三界，使得人妖二族差点灭族，仙族亦损失惨重的大战，就是她一手缔造的成果。


    而实力强大到已经半步成神的魔尊湛嬴，更是她亲自培养出来的最完美的棋子。


    见让尘又不说话了，只露出一副万念俱灰的绝望模样，言知乔又轻飘飘的问道。


    “千年谋划终成一场空的滋味如何？”


    她这话，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


    于让尘而言，更是堪比一刀一刀将他凌迟。


    许是濒临绝望的困兽在发出最后的不甘和呐喊，让尘彻底没了妖族老祖的傲骨和气度，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鬼般死死盯着言知乔。


    “杀害昙儿的那群人该死，而拥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法，却见死不救的你更该死！”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已远远超出大家的认知范围。


    而让尘暴露真面目，又让他们失了主心骨。


    即便是四位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妖王，也没法立刻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量。


    言知乔她…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魔族！


    一时间，没了束缚的众人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傻傻站在原地。


    猛然听到让尘说言知乔拥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法，他们一个个又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而江辞渊等人，则在震惊的同时想起了去年在域海城时，那些本该被海浪带走生命，却奇迹般生还的百姓。


    如果让尘所言属实，那只可能是言知乔救了他们！


    对于让尘的谩骂，言知乔并没有太大反应。


    指尖轻抬，让尘就如同丧家之犬般被魔气吊在空中。


    不管怎么说，让尘都是妖族老祖，再有一直以来对他的尊崇，使得大家没法在他受辱时坐视不理。


    再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夏允昙一事上，痛失挚爱的让尘同样是受害者。


    “魔女，放开前辈！”


    四位妖王像是忘了前一刻让尘还在拿江辞渊的性命威胁言知乔一事，迅速联合起来，拼尽全力朝言知乔攻去。


    可惜他们连言知乔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强大的魔气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