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初一脸平静的望着他,“师兄何必故作不解”


    贺知书索性不装了,他摊牌了,“师妹不妨猜猜看。”


    他闲闲的望着她,好奇她的回答。


    少年郎侧脸白皙流畅,只要他不说话,就是妥妥的一个文雅的世家公子。


    但他的行为举止又完全不似世族做派。


    姜如初两世为人,也从未听说过有姓贺的世族,不过天下豪绅以及隐世家族何其之多,她没听过的更是不计其数。


    他的行为举止洒脱不羁,与她相处从未端过任何世族公子的架子,且对读书毫无兴趣。


    姜如初看了一眼他桌上纸笔,都是用的最普通的竹纸和最下层的狼毫。


    她十分笃定的开口道:


    “贺师兄,你们贺家应当曾经显赫过吧。”


    这“曾经”二字,用的十分微妙。


    贺知书闻言,脸上先是浮现一个怪异的表情,随即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


    “师妹说的确实没错,我们贺家算是曾经显赫过吧。”


    姜如初心下一叹。


    她胡乱的安慰了一句:“师兄不必介怀,起起伏伏都是寻常.......”


    她立即转移话题道:“听说这一次书院的前十名可以去参加什么说文会,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盛况?”


    贺知书听她提到说文会,顿时换上了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瞥了她一眼道:


    “你不会有兴趣吧?这说文会有什么意思,一群读书人装模作样的博名声罢了......怪没意思的。”


    这说文会,听闻是隔壁云川书院的弟子举办。


    书院每旬有旬假,每年还有两次田假,五月和七月各放半个月,以便让学子回家帮家里事农桑。但实际上云川书院的弟子皆是出身富贵,少有家中务农的,因此这田假便有了举办说文会的说法。


    而寻希书院的弟子在月试中排名前十的,也有资格受邀前去。


    此时正好到了午间,书舍里“埋头苦读”的一众师兄师姐们终于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而姜如初和贺知书两人依然结伴而行。


    两人正一起往食舍去,路上的弟子们几乎讨论的都是这一次的月试排名,以及五月份的说文会。


    姜如初并非对说文会一无所知,前世她替霍衍舟收到过不少这等类似文会的邀帖,甚至还“替写”过几回,但她从未没有亲身参与过,还真有些好奇。


    她有些遗憾的感叹道:“众多文人才子云集,一起吟诗作赋,定能受益良多。”


    据说每年说文会的魁首,都可以去那传闻中的冯氏书楼一观,也不知是真是假。


    姜如初虽然对此向往,但冯氏书楼早已销声匿迹多年,这十有八九是个谣传。


    贺知书没想到她当真想去,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沉吟了一下,突然认真的问道:


    “师妹,你当真想去这劳什子说文会?你要是真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前方一道朗润的声音打断:“姜师妹?”


    姜如初抬头一看,就看到食舍的院子里正微笑着招呼她的沈梦生,“姜师妹,我给你占了一个地方,贺师弟,你们一起过来吧。”


    沈梦生的身旁依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唐玉,两人都笑吟吟的望着她。


    贺知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微微抬眼打量了那边的二人一眼。


    姜如初想到寝舍里的母亲,只能摇了摇头,扬声解释道:“沈师兄,唐师兄,我母亲还在等我,我领了饭就回去。”


    想到昨日询问二人的事,她又立即补充道:“我下半日再来找二位师兄吧。”


    一旁的贺知书闻言,顿时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好了?”


    明明平日都与他一同进出,虽然是那两人推荐她到寻希书院来的,但也不见素日与她有多热切。


    姜如初端着两个海碗,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母亲的,她微垂着眉眼,敷衍的解释了一句:


    “昨日请教了二位师兄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为何不来问我?”贺知书顿时有些不乐意的问道。


    姜如初顿时抬眼,给了他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沈师兄和唐师兄分别是榜一和榜二,但凡是个正常人有问题要请教,应当都知道要如何择选。


    贺知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和沈唐二人的差距,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嘟囔道:


    “不就是读书嘛……”


    姜如初让食舍的师傅给自己添饭,这才想起他刚才没说完的话,回头问道:


    “师兄,你刚才没说完的是什么,如果我真想去,你能想到办法?”


    贺知书现在正烦着,见她回头发问,蜡黄的小脸一脸茫然,他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我当然比不上你的沈师兄、唐师兄,他们不是都有资格前去,怎的不让他们带着你一起?”


    姜如初一听这话酸味十足,顿时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她请教沈唐二人的并非学问上的问题,她只是听说沈唐二人家中都有人做生意,问了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赚点银钱。


    自从母亲上山之后,二人的开销不小。若是再不想想办法,一直只出不进的话,她们母女二人早晚要坐吃山空。


    “师兄,师妹就先回寝舍去了,我母亲还等着我。”姜如初一手一个海碗,微笑着道别。


    贺知书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头埋在碗里,似乎连用饭都不觉得香了。


    姜如初心中一叹,只好转身回寝舍了。


    但她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飘香,姜如初吸了吸鼻子,眼里流露出一些羡慕,也不知是哪位先生在做春笋莼菜。


    这个院子住的弟子不多,且都是独来独往,用功刻苦,几乎不会浪费时间在自己烹煮上,有时间自己烹煮的只能是书院的夫子们。


    谁知姜如初刚走进自己的寝舍,就看到母亲端着一口大锅,正准备盖上木盖。


    见她回来,姜母脸上顿时一喜:


    “如初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正好,咱娘俩今天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