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英子,我想睡屋里
作品:《七零老太艳压全村,老伴的醋坛子炸了》 崔红梅正要扑向冯兰英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她慌乱地用手背去蹭脸上的粪水,却把污渍抹得满脸都是,急得直跺脚:“娘!快、快给我打盆清水来!这...这可怎么见人啊!”
王春娟的脸色也变了,压低嗓子道:“莫不是那个...那个...”
“就是林知青!”崔红梅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昨儿个还说今天要来咱们村宣讲政策的!这下可好...”
冯兰英冷眼瞧着这对母女手忙脚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前世记忆里,崔红梅对那个云京来的林知青痴心得很,三天两头往知青点跑,不是送鸡蛋就是纳鞋垫。
可惜啊,人家城里来的文化人,哪会正眼瞧她这个乡下丫头?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几个穿着崭新蓝布袄的年轻人鱼贯而入。
打头的男青年生得剑眉星目,身杆笔直,军绿色的棉大衣在白茫茫的雪堆边上格外扎眼,正是崔红梅日思夜想的林知青。
崔红梅慌得往王春娟身后躲,可那股子粪臭味哪是能藏得住的?
前面几个知青闻到这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鼻子,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这位同志...”林誉文刚要开口,目光却突然被站在一旁的冯兰英吸引住了,眼睛顿时一亮,“这位同志,我们是来宣讲新政策的,不知可否借个地方坐坐?”
冯兰英还没答话,崔红梅就急不可耐地挤上前去:“林、林同志,这儿也是我家,我里边摆好了凳子,你们进去,我给你们煮茶喝!”
林誉文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冯兰英身上。
下一瞬就见他直接抬脚,朝她走去,“这位同志,您这襁褓上绣的梅花可真好看,是您绣的吗?这针脚细密,比县城的那几个绣娘绣的还好!”
冯兰英抱着老三,蓝底白布的粗布上,一朵红梅栩栩如生。
听到这话,她心头一跳,这梅花确实是她绣的,是她昨天夜里见着襁褓居然烂了个洞,便拿起仅有的红线,绣了朵花,将这个洞给补上了。
不过这刺绣的手艺是她上辈子在养老院时,跟那位来苏州的老绣娘学的,那时候养老院日子枯燥,着实是不知道干些什么,就每日绣些东西,打发时间。
“林同志,你看错了吧!”
王春娟直接冲到二人跟前,挡住了林誉文的视线,堆着假笑嚷嚷着,“我这媳妇儿土生土长农村里的人,顶多会纳个鞋底,哪里会刺绣什么梅花?这布啊,是我从城里买回来的现成货呢!”
林誉文却恍若未闻,而是直直望着她。
他声音轻快,笑容明媚,“这位同志,县里面正组织绣娘为公社绣领袖像,我看您这手艺,不差,可以看看咱们的活动。”
阳光下,冯兰英就那样抱着孩子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宽大臃肿的蓝色棉袄有些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脖颈。
头发挽成一个低麻花,脸颊边两缕碎发垂落,看人时眼神明亮而柔和,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她不是那种一眼明媚的长相,而像是一汪小溪,毫无攻击力,温柔恬静。
哪怕如今已经生了孩子,也只是多了一层更柔和的母性光辉,看一眼,便让烦躁的心沉静下来。
崔国栋扛着锄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场景,乌泱泱的人将院子围了个满贯,偏偏自己媳妇儿就这样亭亭地站在人群中央,皮肤白得跟豆腐似的,那双眼睛乌蒙蒙的,叫他心咯噔一下,忍不住跳快了。
“这位同志,这绣花确实是我绣的,但我会的不多。”冯兰英终于开口,掐着一口清亮的嗓音,笑脸盈盈望着他,“无非就是小时候见我娘绣过,照猫画虎罢了,不过若是组织需要,我也可以去试一试。”
一听这话,王春娟的脸色骤然铁青,一把伸手拽过冯兰英的胳膊,那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呢?你刚生下来你娘就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娘绣花!”
冯兰英故作皱眉,用力抽回了自己胳膊,“婆婆记性真好,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兴许是在村子里见别的婶子绣过!”
她抱着孩子走到林誉文面前,“同志,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这公分该怎么算!?”
林誉文正要回答。
崔红梅刚冲了个澡,听到这话猛地冲过来,“林同志,我也会绣花,你瞧这是我刚绣的鸳鸯嘞!您瞧瞧我,我会的不比她少…”
她给他怀里塞了两只鞋垫子,上面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像两只落水鸡。
崔红梅没干的头发上发梢还带着水,滴湿了他的袖子。
林誉文眉头微皱,礼貌地将鞋垫还给了她,没说话,而是扭头继续看向冯兰英。
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冯同志,这是县里的正式通知,绣一幅领袖像可以记三十个公分,还有两块钱的补贴。”他望着她,又说道:“要是绣的好,被送到区里做展览,还有额外奖励!”
此话一出,王春娟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三十个公分!
可以让一个壮汉子少干五天了!
王春娟堵在嘴边的话猛得换了个画风,像川剧变脸似得堆起了笑容,一把抢过那一份文件,“哎哟喂,我就说我们兰英手巧,林同志放心,咱们一定完成任务!”
等到知青们都离开,冯兰英一把将王春娟手里的文件抢了过来,崔红梅见状,跺着脚尖叫,“好你个冯兰英,你什么时候偷学的绣花?是不是想勾引林同志!”
说完她又一把上去攥住崔国栋的袖子,扯着他往屋里走,“哥,你刚刚看没看见,你媳妇儿勾搭别的男人,你能不能管管!”
“红梅,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嫂子!”崔国栋一顿猛地抽回自己袖子,余光悄悄撇了撇冯兰英,见她一脸淡定,不知为啥心头有些慌,“你哥我不是没长眼睛!分明是那个姓林的,一直盯着你嫂子看!”
“哥,难道你的意思是林同志还勾引冯兰英不成?”崔红梅猛然尖叫。
“吵什么吵,一天天的,房顶都得让你们吵翻天了!”王春娟嚷嚷着,又堆着笑望着冯兰英,“英子啊,先前的事儿咱们就揭过去了,你瞧,你也是有手艺的人了,反正在家坐月子啥活也不干,不如教教你这妹妹绣花,这样,咱们家也能多赚点工分不是?”
这吃饭的手艺,哪里说给人教就给人教?
冯兰英心头冷笑。
却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娘,想让我教也可以,只是我这肚子里空了,想吃两个鸡蛋,要不没劲儿?您说呢?”
闻言,王春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在心头掂量了掂量,最后她咬着牙道,“成,娘这就给你煮蛋去!”
“娘,咱家一个月才攒七八个鸡蛋,凭什么给她,再说了,她教我不应该是天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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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的事吗?咋还成了咱求她了!”崔红梅立刻不满意了,跺着脚就上来。
“闭嘴,”春娟一把拍在崔红梅背上,“你看你鞋垫绣的那么丑,难怪林同志看都不看你一眼!”
冯兰英可不想听他们在外边嚷嚷,抱着孩子回了屋挨个喂完奶之后,就把针线盒全都整理了出来,打算再绣些东西出来,等再过几天就去队里问问,看看具体都要绣些什么。
吃了晚饭又吃了两个鸡蛋,冯兰英便碗一推,回了屋继续穿针引线,王春娟跟崔红梅大眼瞪小眼,心里憋着气儿,也不敢说什么。
夜深人静。
只听犬吠。
忽然,门开了一个小缝。
崔国栋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子几乎要将整个门框给挤满了。
“英子,今天晚上我想睡屋里,外面冷得慌。”他闷闷说。
不等冯兰英说,他就挤了进来,反手将门给带上了。
她的针尖在绷面上顿了顿。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此刻他浓密的睫毛上一定沾着未化的雪珠,那双总是湿漉漉的黑眼睛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这是她曾经最心软的模样。
如今,冯兰英却头也不抬,继续绣花,“你妈屋里的炕更暖和。”
“哪有成了家还跟娘睡的!”崔国栋踱步走到她的面前,搬来了个矮凳想坐在她面前,俊秀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英子,我们日子还好好过好吗?”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冯兰英猛然抬头,“过去?这事儿能过去?”眼里像碎了冰,尖锐,冷漠,“今天文玲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英子,我不知道,要是我看见,我肯定不能让红梅这样做…”
“崔国栋,你是不是瞎?文玲背猪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咋滴,你那眼珠子藏裤兜里了,啥都瞧不见?!”
崔国栋被这话刺的浑身一颤,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冯兰英。
陌生的不像他的媳妇。
往天,受了委屈,她也只会藏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就算是埋怨他,但也不会让他睡在外边,而如今却像是只炸毛的野猫,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带着刺儿。
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橙色的光,将她那含着怒火的眸子映得亮得出奇,脸颊因为怒泛起薄红,像那带刺的荆棘。
“你滚出去。”冯兰英见他不吭声,扯出一抹冷笑。
“英子!”
崔国栋有些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消失,可是快得他抓不住。
鬼使神差的他想去碰她,把手就要把她抓入怀里,像以前那样哭了,拉到胸膛上,拉着她哄哄她。
可现在,
她脸上的怒火灼得他手痛。
砰!
冯兰英抡起矮板凳就往他身上扔,尖锐的毛刺在崔国栋的手背上划下一道血痕。
“我,让,你,滚,出,去。”冯兰英冷冷地望着他。
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她的心就如坠冰窖,厌恶至极。
崔国栋定住了身子,像是被浇了水泥一般僵在了原地。
往日,无数次,她趴在他怀里哭泣的画面猛然浮现出来,错综交杂在一起最终消失不见,变成面前这个眼里满是绝望冷漠冯兰英。
崔国栋默默地退出了门。
月光从云层漏进来,照见他滚动的喉结和发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