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冲喜不成反成白事?

作品:《替嫁世子妃太薄情

    恼人的暑热终于过去。


    早前下了一场雨,将窗外的芭蕉叶洗的绿油油的,雨滴滴落在叶子上的声音尤为容易入眠。


    宋婉在胡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忽然被不远处廊下的嘈杂声吵醒。


    她起来,推开窗,将窗子一扇扇用叉竿撑好,潮湿的空气扑了满面。


    院中不知何时抬进来八口大红漆的雕花箱子,上面系着喜庆的红绸,还有执雁礼。


    再仔细看去,箱子上刻着“荣”字。


    是荣亲王世子的聘礼到了么?


    前几日才过了小定,这是纳征下大定来了。


    宋婉心头微微一凛。


    荣亲王世子沈湛,是姐姐宋娴未来的夫婿。


    这门亲事对于父亲一个都水清吏司的五品郎中来说,本来是高攀了的。


    姐姐是高嫁,应举家欢喜才是。


    但……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呢,那炊金馔玉养大的世子,其实是个病秧子,身子骨差得很。


    据说,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终日闷在府里连门都不出,几乎是个废人,荣亲王寻遍名医也无法找到根治之法,不知哪里来的高僧,断言姐姐与那沈湛八字相合,可合婚冲喜。


    宋婉将窗子放下,待她收拾停当刚想去给嫡母请安,便看见连廊低垂的凤尾竹帘下,婢女们脚步匆匆而过。


    “不好了,娴小姐又闹起来了……”连廊下的婢女对另一个婢女慌忙道,“我去请郎中来。”


    宋婉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自从得知要嫁给病弱世子冲喜,姐姐宋娴就三天一小闹,两天一大闹。


    府里热闹的气氛中总透着一股怪异,像是压抑的,要爆发般。


    宋婉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受到迁怒。


    然而,门还是被哐哐叩响了,只听那些行色匆匆的婢女道:“娴小姐上吊了!夫人叫您过去。”


    宋婉深吸一口气,收拾收拾往宋娴所居的梅苑去了。


    梅苑果然已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宋娴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这次似乎是动真格的了。


    郎中施了针,此时人已醒了过来,可整个人面如死灰,夏日里打着冷颤,左右就是一句话,“不嫁。”


    “不嫁,那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谁让你这八字与世子的合上了呢!现在聘礼都下了,婚事板上钉钉了,你说不嫁,荣亲王那里怎么交代?”嫡母段氏语气有些急。


    宋娴眼皮都没抬,一行清泪划过苍白的面颊。


    见她如此,段氏掖着泪道:“我说姑娘你就别折腾了,说不准这冲喜就真冲成了呢?世子万一身体大好了,他可是现在唯一的……”


    才说到这,就被宋老爷打断,狠狠斜了她一眼。


    “给那病秧子冲喜?”宋娴笑了笑,本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闪动着狂乱的光芒,“我今日就死在这,让他们拿我的尸身去冲喜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喜还怎么冲!”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若是真如此,合了八字的待嫁新娘死在婚礼前……这般触了眉头,荣亲王势必会震怒。


    结亲家不成反成仇了。


    “我的姑娘哎,你可不能想不通啊!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段氏哭嚎着扑在女儿身上,转头瞧着丈夫,“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好啊……”


    宋老爷看向一旁的宋婉,道:“婉儿,你来劝劝你姐姐。”


    而后冲段氏使了个眼色,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日头已经出来了,高悬于天际,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


    “老爷,闺女是真的不想嫁。”段氏说,怅然地捏了捏眉心。


    太阳穴也疼的发紧,段氏却顾不得了,又道,“当初定下这婚事是不得已的,我们这样的门第哪里有反抗的机会。但今日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得亏是发现了,若是哪天一个没看住,闺女真寻了短见,只怕要将我们一家都填进去还不够。”


    宋老爷叹息道:“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么?可若拒了荣亲王这种门第的亲事,谁还敢上门娶她?那不是跟荣亲王作对么?”


    “可娴儿如今是铁了心不嫁啊,退一万步说,她若是嫁了过去那短命郎君一命呜呼了,老爷就真忍心看娴儿早早地在那高门里守寡?”段氏保养的极好的手捻住宋老爷的衣襟哀哀道。


    见宋老爷有所动容,段氏继续哀泣:“且不说那世子的命途有多凶险……即使身体好,如今光景,也是不得善终之人啊!”


    宋老爷颓然自语:“那你说!那你说怎么办!?”


    段氏朝宋娴闺房中看去,只见宋婉坐在床榻边,托腮笑着,嘴唇翕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宋娴面色稍霁,竟是比方才好了很多。


    一阵清风拂过,宋婉将鬓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那侧颜精致美好,乍一看去和宋娴有几分相似,却比宋娴看起来要康健、红润。


    段氏心里曾多次浮现的想法愈发清晰。


    如今这忽而起的念头,俨然就是救命稻草!


    “老爷,莫不如、不如叫婉儿替了娴儿吧?”段氏压低声音道。


    宋文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表情变了又变,袖中的手徒然收紧。


    段氏趁热打铁,“婉儿及笄后我为她寻的那门亲事,乃是有秀才之名又是乡绅富户的刘家,是我费尽心思挑的也不算委屈了她。可不知为何,婉儿就是不愿去相看。”


    “别看婉儿比娴儿小两岁,可她比娴儿更像个姐姐,温和敦厚,是极懂事会照顾人的,我把她当亲女儿疼的。”段氏句句发自内心似的夸赞。


    转瞬便压低声音道,“起初我本以为婉儿不去相看,是舍不得我们,可谁知她那丫鬟前几日说漏了嘴,婉儿竟已与个野小子有私!”


    “我们宋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却也是清正人家,可不能出这等乱子。”段氏又加了把火,“我本想给妹妹留些脸面就不跟您提起这件事了,可转念一想,女大毕竟不中留呢,可别让婉儿和那野小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宋老爷很快调整了心态,咬牙道:“把嘉娘给我叫来!看看她给生了个什么样的好女儿!”


    嘉娘,便是宋婉的生母。


    *


    早前下了雨,到了夜间,空气被沁了水似的,潮湿黏腻。


    居室除了外间,仅一开间,烛火昏暗,说不出的压抑沉闷。


    宋婉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眉间透着明显的烦躁。


    青瓦上的积雨忽然滑落一片,砸在廊下水缸中,惊得两尾鱼儿匆忙潜进睡莲底下。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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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被肆意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星月乌蒙,一道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投落在窗纸之上。


    身姿挺拔,利落的夜行衣将他的身形勾勒的肩宽腰窄,只看那剪影,便能猜想到他有着何等的好身材。


    “是我。”窗外的男子低声道。


    宋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进来罢。”


    他应是冒雨前来,鬓边半湿的黑发增添了几分蓬勃的生命力,露出的脖颈皮肤很白,一根青筋微微凸起,看起来又野又欲。


    眉眼间压抑的几分漠然的戾气,在看见她时,便消散不见了。


    青年的目光落在坐在床榻上的少女身上,脸色倏地一红,飞快地移开了眼。


    她穿的实在单薄,薄薄的锦被也只是做样子般搭在腿上,露出的脚踝又细又白。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枕畔的书,他俯身低声道,“烛火暗,仔细伤了眼睛。”


    宋婉摇摇头,眼睛微红,看着他。


    他走近才看清了她,忙坐下伸出手探宋婉的额头,“这么烫?怎么了?”


    宋婉刚想说话,一张嘴却发现喉间灼热,她短促地咳嗽了两声。


    “我去给你拿水。”青年心疼道,转身便去桌案上给她倒水。


    宋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白日里,父亲对她说替姐姐嫁给那病弱世子的荒谬事,她虽讶异,但仅仅片刻便恢复了冷静。


    父亲就是这样,在姐姐与她之间若是要取舍,断然舍去的会是她。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晚间,嫡母会以母亲的安危来威胁她,嫡母竟还知道了他的存在……


    母亲作为妾室,是曾得到过父亲的偏爱的。


    可这份偏爱,随着她的出生和母亲再也无法有孕而逐渐消弭。


    父亲这样腐朽的读书人士大夫,随着年龄的增长,骨子里尊崇的东西就愈发清晰起来,他需要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


    美如娇花的年轻通房、妾室一个个的被抬进门来。


    已没了颜色的母亲,日子就愈发地难过。


    宋婉自懂事起就明白,以色侍人最终只有落得色衰爱弛的下场,甚至没有到色衰,宠爱就消失了。


    宋婉对白日里发生的事不表,委屈都化作温柔,牵住青年的手道,“你过来。”


    青年俯下身,喂她喝完水,顺从地坐在她床榻边。


    宋婉纤长的睫羽掩住眸底最深的情绪,忽然道:“你带我走吧,下个月旬日。”


    他垂眸凝视她片刻,并不问原因,“好。”


    青年的肤色很白,锋利的眉骨和瘦削下颌线侵略感十足,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却没有隐于暗夜的局促感,整个人清冷而出尘。


    宋婉知道,他答应了说好,那必然会做到。


    就像之前他答应了她许多事那样,不问原因,每一件都做到了。


    “怎么哭了?”青年察觉到她的眼泪,伸手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面颊,“是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宋婉的心被一种柔软所包裹,他是第一个在意她的感受的人,第一个不愿让她受委屈的人。


    被弃的痛苦、不甘让她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伤痛,鼻腔一酸,倾身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