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老张，那就太熟了。


    行业里的老好人嘛。


    尤其在互联网初期，堪称江湖里的“及时雨”，有点像是带头大哥，很多后来的互联网大佬，要么在他手底下工作过，要么曾视他为偶像听过他的讲座。


    虽然网易、新浪都是跟搜狐并列的门户网，但这俩创始人不是一个级别的。老张是麻省理工回来的博士，那俩都是土包子，毫无明星光环。


    海港欠缺创业氛围。


    首都就不一样了，那真是给了老张一种前呼后拥的明星待遇。


    周浩然甚至能感觉到，这哥们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坐在正位上，跟校领导推杯换盏。


    还真像个人物！


    周浩然这种小年轻，只能在坐在末席，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


    还是一位校领导给了机会。


    他以为这是清华本校的学生呢，是刘岩教授有意引荐的得意门生。


    就很主动的问起：“这位同学是？”


    刘岩教授马上道：“哦，这是周浩然，精通互联网！”


    “哦？懂互联网？”张朝洋放下酒杯，红光满面，眼神瞥了周浩然一眼，有意考教他，“都懂什么啊，来说说看。”


    “也不是太懂。”


    周浩然看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很不喜欢，才懒得搭话呢。


    这人啊，还真需要社会来打磨。


    这会儿的老张，好似被明星光环冲昏了头脑。


    刘岩教授面色微变，连忙道：“他这人平时太谦虚了，其实他很精通互联网，在世界顶级期刊上发表过很多互联网的相关论文，在学术领域里很有影响力。”


    “写过论文？”


    张朝洋并没有因此触动。


    周浩然笑笑，“侥幸写过几篇。”


    张朝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学术和商用，这是两码事。在硅谷，那些做互联网的都是一群年轻的小孩儿，做学术的进不了这个圈。”


    然后，他就伸出了两个手指，晃了晃：“这是两条平行线，不挨着！”


    “对，对。”


    周浩然附和着，他说啥是啥，懒得去争辩。


    刘岩教授以为他是怯场了，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查尔斯，他可不仅是学术方面强，应用方面也很有能力。最近在申请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项目呢！”


    “哦。”


    张朝洋表情比较平淡，对什么国家级科研项目根本看不上。


    在互联网行业，没人跟你玩论资排辈！


    刘岩教授伸手在桌子碰了周浩然的大腿，示意他要主动，陪笑着说：“查尔斯，要不你就让他试试，你那要是有什么项目，可以让他来做！”


    “你行吗？”


    张朝洋似乎不太情愿，可碍于本校的渊源，又不太好拒绝。


    “恐怕不行。”


    周浩然才不会给他效力呢。


    刘岩教授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朝洋是学物理的，他转行做互联网，主要是他在美国融到了26万美元的风投资本。海归博士，拿着外汇回国创业，好一段传奇！


    不过，他不懂互联网技术，这点钱也实在不入眼。


    这要怎么创业？


    老张也有办法，把目光放在了他的母校。


    请清华的学弟来帮忙！


    尤其是那些在校大学生。


    可以说，搜狐的前十年，核心的开发团队都是清华的在校大学生，几乎没怎么花钱。好在在服务搜狐的过程中，很多清华学子都认识了互联网，后来也都成为了互联网行业里称霸一方的人物。


    老张回清华来演讲。


    美其名曰是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互联网精神。


    实际上，就是给年轻人画饼，让有能力的人免费给他打工，他给个几百块钱的生活费也就都打发了。


    这年头，搜狐还不叫搜狐呢。


    叫爱特信。


    周浩然根本看不上，甚至连投资的兴趣都缺乏。


    刘岩教授却觉得这小子做学术脑子都做傻了，就有意点拨的说：“查尔斯，你这次从美国回来，带了不少钱吧？”


    “嗯，在美国拿的天使投资，26万美元。”


    张朝洋脸色红润，很是自豪。


    一个校领导感慨着说：“国内在这方面还是落后啊，缺乏风险投资机构，就导致民间的创业气氛不够。好在朝洋开辟了一条新路，可以拿着美国的投资在国内创业，这个思路好啊！”


    张朝洋笑道：“互联网是时代的声音，在很多国家都开始蓬勃发展了，国内在这方面还很不够。我先做个表率，也算给国内同行带个路。”


    刘岩教授试探着问：“这26万美元，稀释了多少股份？”


    “10%！”


    张朝洋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这本来就是很光荣的事，他自然不用隐瞒。


    “那可了不得！查尔斯，这么算下来，你这是身家几百万美元了吧？几年不见，你成企业家了！”


    刘岩教授一边夸赞着他，一边给周浩然递眼神。


    意思很明确。


    怎么样？


    都看到了吧？


    这就是创业的价值！


    你在学校里做科研项目，哪怕申请的是国家项目，又能有几个钱？社会上都有普遍共识，做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搞科研可没什么油水！


    想要混好有出息，还是得学学人家张总！


    周浩然自然知道人家是好意，只能附和了一句：“嗯，了不起。”


    张朝洋习惯了鲜花和掌声，不以为意的说：“那个周……”


    “周浩然！”


    刘岩教授马上帮他说了一句。


    张朝洋笑道：“对，周浩然，这样吧，我给你张名片。有空了，你可以来我这聊聊，我给你个展示才华的机会！”


    “谢谢张总。”


    周浩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可这么多清华的校领导，还有刘岩教授的面子在，他也不好当面拆了老张的台。


    等吃过了一顿午饭。


    张朝洋又前呼后拥的被几个校领导给带走了，听那意思，还是想让张总多帮忙，多帮清华栽培一些优秀的能在互联网行业里深耕的行业人才。


    周浩然看着他昂首挺胸一脸傲气的样子，就暗暗摇头。


    真是看不惯。


    这年头的老张，跟二十年后亲切和善给网友们上英语课、讲物理课的张老师可真不一样。


    刘岩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怎么样，羡慕了吧？”


    周浩然失笑：“刘教授，说真的，一点不羡慕！”


    “你刚才的眼神都出卖你了！”刘岩教授以为这小子在口是心非，笑呵呵的说，“我听程院士说，有意给你开绿灯，让你提前修完本科四年的学分？”


    周浩然点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这学期就毕业了。”


    “本科毕业以后呢？”


    “嗯？”


    “要继续深造吧？”刘岩教授这是爱才心切，眼里放光，“海港那边真不行，富是挺富，但没有科研基因。你要是想读研，还是来清华吧，来我这儿！”


    “啊？”


    周浩然不禁失笑。


    原来在这等着呢！


    刘岩教授诱惑着说：“我跟张总是很多年的交情了，我当助教的时候还就认识他了，他那会儿还是学生呢。我帮你说句话，到时候你可以一边在学校做学术，一边去他那搞实习！”


    “免费打工？”


    周浩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帮人打工，还成了卖点？


    刘岩教授正色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多少清华学生，想争都争不到！”


    周浩然知道因为时代的限制，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同，连忙道：“刘教授，是这样，程院长跟我说了，我的情况比较特殊。要经常性的跟国外进行学术交流，必须要尽快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学术身份。”


    “什么意思？”


    刘岩教授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周浩然道：“程院长的意思，是想我本科毕业后，直接跨过硕士研究生的阶段，去找他当导师读博。争取一两年之内，就把博士文凭拿下来。”


    “呃……”


    刘岩怔怔看他。


    说不出话来。


    这下完蛋了。


    虽然他是资深的计算机教授，论水平可能比程院长高出好几个档次。可两人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程院长是院士呢！


    有个院士博导，这就相当于进了学术家谱。


    拥有了先天的优势。


    别说做计算机研究了，哪怕是生命关天的医学领域，有了院士的关系，两年时间也能从一个纯外行一跃成为全国最顶级院校的医学博士了。


    刘岩教授叹了口气，知道竞争不过，语重心长的说：“浩然，你是学术天才，你在学术上的造诣甚至都超过我了。”


    “刘教授，您可别这么说！”


    周浩然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刘岩教授郑重其事的说：“你发表的那些论文，我都看了，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不过，你要是想在计算机行业、互联网行业里有更深的发展，就一定要进京！复旦也是好学校，可社会环境没有那种氛围，一定要进京！”


    “我知道海港比不了首都，可我想试试。”


    周浩然比谁都清楚海港的弱势，哪怕是二三十年后，海港在互联网领域里依旧不算是国内一线。


    刘岩教授问：“试什么？”


    周浩然微笑着说：“说不定我能给海港这座城市，带去一些互联网气息呢？说不定……张总要主动去拜访我呢！”


    “你……”


    刘岩说不出话来，觉得这小子也太能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