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清月并未攻城，只是整顿兵马，收拢昨夜逃跑的溃军。


    城中有了内应，烈火炮也即将运到，林清月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急于求成。


    不过她深知用兵之道，未算胜，先算败。


    内应之事固然是一招妙棋，但杨凡诡诈，万一其中有诈呢？


    她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


    更重要的是，昨日攻城惨败和夜袭溃散的阴影仍笼罩着大军，士气低迷至极。


    若不能尽快取得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莫说攻城，恐怕军队自身就要先行崩溃。


    “传令后军！”林清月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他们舍弃部分辎重，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要在两日内抵达青州城外！告诉他们，前线急需大量兵力合围逆贼！”


    “是！”


    传令兵很快退下。


    ……


    这一道命令迅速被传令兵带着，火速送往仍在百里开外、拖沓行进的后续部队。


    然而，后军大营在接到这道紧急军令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响应，而是掀起一片哗然和难以置信的议论。


    “什么？林将军率五万先锋，连一个只有几千人驻守的青州城都拿不下？”


    “岂止是拿不下！听说林将军一到青州城下，连让将士们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开始攻城，结果导致死伤惨重，晚上梁监军偷营，又折损了两万多人！”


    “我的天……那杨凡莫非真是天神下凡不成？几千人就能抵抗五万大军，而且林将军不是打过漠北大战的名将吗，怎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这……这跟着林将军，真的能打胜仗吗？”


    “嘘！慎言！你想掉脑袋吗？”


    恐慌和质疑如同瘟疫般在后军军中蔓延。


    各军将领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和畏惧。


    驰援？去了岂不是也要面对那可怕的天雷炮？但要是不去，军法如山……


    各级将领互相推诿扯皮，都希望别人去打头阵，自己好保存实力。


    整整拖延了大半日，直到后军主将梁龙得到梁少为命令，要求他配合林清月出兵，梁龙这才以强压手段逼迫各军出兵援助前线。


    各军将领无奈，最终推出了几个地方军的将领，又从各军之中抽出一部分人，好不容易才勉强凑出了八万人马，作为先头部队急行军赶赴青州前线。


    而剩下的部队则依旧保持慢吞吞地行动，美其名曰“巩固后勤，确保前线不出问题”。


    两日后，这八万疲惫不堪、士气不振的后军终于抵达林清月的大营。


    八万大军一至，整个青州城外旌旗飘扬。


    守在北城门上的罗勇看到这一幕，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渐渐激动了起来。


    朝廷兵力如此充沛，纵使燕王赢了两次，也绝非朝廷敌手。


    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


    可就在罗勇等人为此激动不已之时，朝廷军军营之中却是一片阴郁。


    虽然总兵力得到了补充，但军队的整体士气并未提升。


    这些支援的兵马在得知真实的战况比他们听到的更加离谱之后，一个个都慌乱起来。


    而这种慌乱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军上下，使得营中更加人心惶惶。


    林清月看到这一幕，心中越发焦急。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重振军心，同时也是为了给城中的内应创造更好的机会。


    于是当朝廷仿制的十余门“烈火炮”运抵之后，林清月便决定不再等待。


    她当即做出了强硬的攻城姿态，将主力集中于东南西三门，意图给杨凡造成巨大的压力，逼他将防守重心调往这三处城门。


    同时，她内心深处也有一丝侥幸。


    或许靠着这新到的生力军和烈火炮，她能靠自己打下青州城，那样便无需依赖那令人不安的内应，也能彻底挽回她的颜面。


    ……


    青州城东城门外，林清月长剑一指。


    “烈火炮，放！”


    轰！轰！轰！


    朝廷仿制的烈火炮发出了怒吼，黑色的炮弹狠狠的砸向了青州北城城墙，爆开一团团火光和黑烟，声势看起来颇为骇人。


    “杀！”


    之后的大军随之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势。


    然而，青州城的坚韧超出了林清月的想象。


    这被杨凡重修过的城墙似乎格外坚固，不知用了何种材料，烈火炮造成的破坏远不如预期。


    而每当朝廷兵马靠近城墙，迎接他们的便是密集的箭雨，以及那致命的天雷炮。


    杨凡的防守极有章法，兵力调配巧妙无比，仿佛总能提前预判她的主攻方向。


    一连两日，朝廷军发动了无数次猛攻，可除了在城墙下丢下更多的尸体和焦黑的器械残骸外，一无所获。


    青州城依然如同一块磐石，岿然不动。


    恰在此时，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如同雪崩般骤然爆发——军中断粮了！


    因为梁少为任人唯亲，手下又多是些酒囊饭袋，这后勤的运粮队本就行动缓慢，根本配合不上大军的行进速度。


    而这两日不知为何，本来最多迟到一天的运粮队，这一回更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这两日的猛烈攻城极大地消耗了本就不多的存粮，现在运粮队没了音讯，瞬间就让整个大营都陷入了断粮的危机之中。


    “什么？没粮了？”


    “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结果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仗还打个屁！赶紧让林将军给个说法！”


    “……”


    饥饿和连续失利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士兵们的怨气瞬间被点燃。


    军营各处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骚动和哗变，士兵们围聚在一起，大声抱怨着，对林清月指挥无能的不满甚嚣尘上，军心已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


    “岂有此理！”林清月得知消息，又惊又怒，她没想到后勤竟会糜烂至此。


    为稳住局势，她当机立断，以“督办粮草不力，延误军机”的罪名，下令斩杀了军中倒霉的督粮官，试图以雷霆手段平息众怒。


    随后，她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女将陈红，让她带领一队精锐骑兵，亲自前往后方催促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