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文明的遗迹是什么样的？


    人人都有过自己的猜测：或许是曾经穷奢极欲、繁华至极，如今已衰败落魄；或许充满难解的谜题、哪怕在时光磨砺后只剩些许痕迹……只是不管再怎么猜测，都冲不淡那种面对整个文明的震撼。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能见得到。


    如果还没进入遗迹，就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就如众人现在，在3386米的水下，面对一扇巨门时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瓦伦难以置信道。


    两小时前他们找到了已经沉默的“幽灵公主”，也找到了其身边的巨大洞穴。这洞穴附近经过不知多久的演化，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态，若不是“幽灵公主”的陨落吓跑了很多海底生物，人们或许还真看不出来它是人为的。


    众人都看得叹为观止——这洞口直径超过一千米，每块用材都经过精挑细选，几乎能完美地融入整个环境——人类想建成这么大、这么精细的工程，不知要用去多长时间。


    这个陌生文明又用了多久？


    几百年？几十年？亦或者是几年？


    令人遗憾的是洞里并没有太多痕迹，那神秘的文明始终没“现身”，仿佛这个洞只是个漫长的入口。


    等众人耐着性子前进了两小时后，终于遇见了洞里第一个前文明产物——就是这扇高达千米的巨门。


    说是巨门，其实众人也不能确定。只是部分乐观派觉得其上如繁复花纹般丛生的藤壶群从中间裂开的一条长缝，看着很像一道门缝，所以这样说。


    “一千米高的门，这怎么可能？”瓦伦说，“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门，而是一道墙，或是地壳运动导致的岩壁吧。”


    “为什么不可能？琉璃谷就有一座100米高的门。”佩恩鄙视她的少见多怪，“若真是比我们更高等的文明，有更大的门也并不奇怪。”


    说完他突然来了灵感，猜测道：“如果说幽灵公主来自这个文明，那这扇门的大小就很合适了。难道这是个巨人的文明？”


    瓦伦说：“它不能是一扇门。哪怕它是一扇门也没用……我们不能进去。”


    佩恩摇摇头：“总会有办法打开一扇门的。哪怕它是一堵墙也一样，总有一天我们会进去。”说完他嘲讽道：“既然你们帕克这么害怕，干脆就别进去了，在这下艇吧？”


    “蠢货。”瓦伦几乎咬牙切齿道，“光一个幽灵公主就能让人类几乎灭绝，你们居然还敢去招惹它的创造者？这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总有一天你们会把自己作灭绝，而我们只是不想被你们拖累！”


    佩恩耸耸肩，“真遗憾，你们和我们是同一个物种。”


    “别吵了。”白歌一是潜水艇上唯一有地位插话的人，被迫担起了劝架的重任。


    “哼！”瓦伦一甩脸，走到角落里坐下了。


    帕克们的顾虑非常有道理，只是如今这个魔盒正摆在人类眼前，就算他们这代人忍得住不去打开，下一代呢？下下代呢？总有一天会有人打开它。


    况且魔盒之所以是魔盒，全在于其中所含了什么完全未知。若打开它是有害的，谁敢说不打开就是无害的？


    在人类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幽灵公主出现了。若是他们选择了假装不知情，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幽灵公主”出现？


    在此刻，人类刚刚解决了“幽灵公主”，正是士气高涨、即将走向上坡路的时候，高层几乎一致地同意了打开魔盒，既为了看清前方的路，也为了一鼓作气。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陌生文明会比人类高级……要是他们亲临现场，不知会不会后悔呢？


    这都是后话了。


    又二十分钟过去，潜水艇里的气氛非常低迷，几乎是一人占据一个角落，各自冥思苦想解决办法。


    白歌一坐在视窗边，从一人高的凸肚窗里看着被扭曲了的巨门，脑海中又一次闪过“华云”两字的触感。她的直觉又在作响，反复提醒她华云此人正是其中关键——有她在，或许就能打开这巨门。


    “回去吧。”白歌一说。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这一出：此刻返程，这一趟几乎就是一无所获。


    “这么快？”佩恩惊道。


    常诘支持道：“嗯。在这干想也没有用，至少这次我们得知巨门附近并没有威胁。”


    “再等等吧。”像佩恩这样想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们的物资还能撑很久。”


    白歌一懒得多费口舌，在得知众人并不打算返程后就找了个椅子继续休息。常诘倒是始终努力在游说其他人，不过效果甚微，说了一会他也累了，耸耸肩摇摇头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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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又耗了一整天，返程派终于压倒了坚持派，潜水艇颤悠悠地调转了方向，朝着幽深的洞口开去。


    水下的寂静令人难以忍受，尤其是他们已经在水下待了超过24小时。


    “唉……”瓦伦是最先受不了的，她有些神经质地问：“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你说什么？”佩恩说，“我只能听见螺旋桨嗡嗡的声音。”


    众人都笑了，这噪音的确恼人，也始终未停。


    瓦伦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这个。”


    佩恩微笑道：“那你指望能听见什么声音呢？”


    瓦伦思考了一会，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不对。直觉，你相信直觉吗？”


    “我承认女人的第六感的确很准，”佩恩说，“但我质疑你的直觉。帕克，你有点神经质了。”


    “是吗？你倒是愚蠢的不容置疑。”瓦伦哆嗦几下，蜷缩起身子，不安地左看右看。


    为了稳住人心，全艇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存在——白歌一——朝她靠近了一些，就在她身边。她抓住白歌一的手臂，几乎要贴在她身上，这才稍微平静些了。


    “你觉得不对，是怎样的感觉？”白歌一的嘴几乎没动，不着痕迹地用气声问瓦伦。


    瓦伦表情扭曲地看了白歌一一眼。


    感觉感觉，能说出所以然的，那还叫感觉吗？


    不过——“你怎么问这个？”


    “希望不会吓到你。”白歌一仍用气声道，“我也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瓦伦刚倒吸了一口凉气，潜水艇就猛震起来，仿佛有一双大手像调酒般摇晃潜水艇……


    “WTF？？”佩恩猛得撞在了天花板上，眼冒金星之时又被甩下来，和其他人撞在一起。


    白歌一一把抓住窗沿，最先稳住平衡，拿不远处的伸缩绳把瓦伦固定在墙上，才蹬了一脚墙面，跳到另一面墙去固定其他正在翻滚的人。


    常诘第二个被她抓到手，他被固定在窗口正对面，刚喘上几口气，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缓过一点，就看见一只巨眼。


    是的，巨眼。


    那眼是黄铜色的，竖瞳，足足占去了大半个视窗，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


    常诘刚落下来的心一下又升到了太阳上。


    现在他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