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秘书罗麒抱着一大摞文件进了城主办公室，鹿鸣枝眼都不抬就道：“知道了，放那吧。”


    “那个……”罗麒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打扰正在埋头处理工作的城主，最后她还是说：“护卫队的人报上来，说白鸽1白少将入城了。”


    “什么？”鹿鸣枝果然猛地从工作中抬起头，“本人吗？”随即她反应过来，“……李队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本人。她状态怎么样？现在住在哪个旅馆里呢？”


    “据说住在常博士家呢。”


    “常诘……”鹿鸣枝思索着，手上无意识地转着笔。“罗麒，帮我预约一下明天去常诘家吃饭的行程。”


    “是。”


    等华云收拾好房间，再次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常诘正坐在客厅里，把新品种的拟态虫族和各式各样的仪器一起摆在桌上，虫族的每个器官都切了一小块用于解剖与化验。他戴着特制的眼镜，极其专注，连华云下楼了都没注意到。


    华云忍不住感慨，梅玉真是有够了解他的。有了这样的伴手礼，在研究出什么结果之前，恐怕常诘都不会发现她们住进来了。


    她正准备悄悄地溜走，假装没来过，玄关就有铃声响起——这铃声异常刺耳，吵到常诘都从研究状态脱离出来，浑身低气压地前往玄关。


    他在半路上偶遇了华云，点点头示意，慢吞吞地在滴滴作响的设备上摁了摁。


    “喂，您好，是常博士吗？”电话那头传来没听过的女声。这女声有些沙哑，像是过度用嗓。


    “嗯嗯。”常诘答。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罗麒道，“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时间呢？城主大人想去您那蹭顿饭。”


    常诘这神人说：“我没时间啊。”


    罗麒完全没有停顿，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立刻换了套语气，“啊，是这样的。您看，您和城主大人也许久没见过了。最近形势又……”她似乎叹了口气，“城主大人她两周来就没怎么好好吃饭，您也了解她这个人的……”


    她似乎还打算继续长篇大论下去。常诘见势不妙，急忙答应下来。


    只听罗麒愉快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午饭，十二点半行吗？”


    “行行行好好好。”常诘只想快点结束对话，继续投身于他的研究事业去。他率先挂断电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晃回客厅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华云在一旁围观了全程。


    她倒没敢靠太近，刚好在一个听不见又能看得见的位置。她有点好奇这世界的电话。


    不过看完后，她又觉得常诘的态度难以捉摸：哪有人接起电话第一反应是直接拒绝，不到两分钟后就满口答应，而且挂了电话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她反复告诉自己“常诘现在不会理你的”，这才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华云和白歌一按约定在别墅区门口汇合，华云还带着她们的小宠物们。她们打算去政府大楼做宠物登记。


    政府大楼很近，就在下个路口。


    这是一栋堡垒般的深蓝色建筑。它屹立在城市中央，像一枝扎根在紫色土地上、直指云霄的枯枝。


    堡垒的一层是护卫队的大本营，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们来来往往。其中一人看见她们，停下来友善地问她们：“您好！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您好。”华云答道，“我们想去登记宠物。”


    “宠物登记在三楼。”那人道，“从前面直走圆形大厅里右侧的旋转楼梯上去。”


    “谢谢。”


    她们依言向内走去，果然看见了巨大的圆形大厅。墙壁用光面紫金岩砌成，脚下是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前后左右总共四架旋转楼梯伫立在厅内，像弹簧也像丝带，又或许像撑起大厅的柱子。


    “哇！”华云头一次见这样的建筑，偷偷戳了戳白歌一，“你见过吗？”


    “没。”白歌一也有点震撼，“我们那不这样。”


    “诶……”


    “黄铜要塞的主城区是中世纪风格，但我们的基地是现代极简风的。”她详细解释了一句，“再说了，只有舍尔城舍得这样用紫金岩……”


    “倒也是，”华云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有钱啊。”


    白歌一瞥了她两眼，没否认。


    华云说：“大厅都这样了，城主办公室得多闪？”


    不过她们最终也没见到城主办公室。宠物登记处是个令人失望的办公区，普通到难以置信。


    工作人员似乎习惯了大家这副失望的样子，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笑着解释道，政府大楼是由当地贵族的堡垒改造来的，大厅保留了原有的风格，办公区都是后来建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样啊。”华云叹气。


    “是啊，”工作人员笑道，“麻烦您填写一下这张表格，我会把它录入系统。”


    “嗯嗯。”华云埋头写，写完递到工作人员手里。


    那人低头扫了一眼就“咦”了一声，“确认没写错字吗？”


    “没有啊。”


    “噢噢，好的。”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白歌一”三个大字，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样就登记好啦。”片刻后他说，把几个小小的名牌递给华云，“这是登记证明，麻烦保存好。”


    二人回去的路上在圆形大厅偶遇了城主一行人。


    一群穿着各色制服的人挤在圆厅里，一个瞧不出年龄的女人被围在中间，不断回应着手下们的报告。


    她们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这一大帮人离开圆厅，圆厅重新恢复空旷。


    “好可怕，这是什么情况？”华云说。她光是想想被挤在那么多人中间就有点想死了，居然还要汇报工作，好可怕。


    “是城主。”白歌一说了句废话。


    “还能是谁呢？”华云叹气，“这城主比我想象中年轻多了。她有三十吗？”


    “我印象中她和常诘挺熟的。”


    “哦！”华云来了精神，“所以常诘多大呢？三十好几？”


    她俩一起冥思苦想了半天，奈何常诘也属于看不出年龄的那种人：他瞧着倒是不小，可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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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生活状态，哪怕他还只是二八少年，恐怕也和现在看起来差不多。


    白歌一最终放弃了。“……我对政界不太了解。”


    “……咱俩不了解的比我想象中多得多啊。”华云叹气。年份不知道，政界不知道，动物也不知道。


    “啊，对了。”华云突然想起来，“忘了问盐巴的事儿了。走走走，正好在这呢，直接回去问工作人员。”


    华云捧起盐巴，正要把它递到宠物登记处那小哥眼前，一道洪亮的声音就响起：“啊！”


    “？？？”


    华云扭头就看见一个身穿常诘同款白大褂的胡渣男朝她奔来，边跑边喊，“这难道是墨冠鸟！？？”


    “嗯嗯。”


    “我的老天啊！”胡渣男转瞬就到了她们身前，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盐巴，又迅速缩回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的老天啊！”他再次感叹，“这真是墨冠鸟！”


    华云收回手臂，把盐巴抱回怀里，防止它被怪蜀黍袭击。那人肉眼可见地伤心了一下，随即愤愤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好运？居然能遇到墨冠鸟幼崽！我去了无数次也没有遇到过！”


    “这是？”白歌一问工作人员。


    “这是陈博士，”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介绍道，“他是研究人员，有点怪。啊，专门研究墨冠鸟的。”


    “难怪。”华云木然道。


    她们身边有一个常诘还不够吗？怎么冒出来了第二个科学怪人。


    陈博士自顾自道，“啊！这完美的毛色，抖擞的精神……”他过了一会才终于想起来华云和白歌一，转向她们道，“你们把这小子照顾得不够好啊，你看这嘴的颜色不是纯黑的，应该是有点消化不良吧……”


    “等等，小子？”华云抓住了重点。


    “没错。”陈博士点头，“这毛色这体态，是小男孩跑不了的。”


    “噢噢噢噢！”这是不愧是专家，“那请问他应该吃什么？我俩都不太懂。”


    陈博士说：“野外的墨冠鸟都是吃尸体的，家养的墨冠鸟我倒是第一次见。但他肯定是得吃肉的，菜不能喂多了。”他思索了一下，“等再长大点，给他吃带骨肉会更好。对了，他现在多大？”


    “差不多两周吧。”华云算了算。


    “那他有点太小了，早产儿？”陈博士说，“你多给他吃点有营养的。平时有空就多带他出去活动活动，舒展舒展翅膀什么的，也有利于再过一段时间他学飞……”


    “哦，哦……”


    陈博士拉着她俩说了整整半小时的注意事项，最后还是白歌一听烦了提出要走才结束。


    临走时他还在反复叮嘱，并告诉她们他会配置一些专门的食物给盐巴，让她们务必实时向他反馈盐巴的身体状况……


    “这小子很不错呢，”陈博士最后说，“你看他发育不太好，消化也不太好，居然还能这么有精神头。真不敢想他长大之后有多威风。”


    因为这句话，华云当晚梦里都是她那墨冠鸟张开雪白的翅膀，自由地翱翔在蔚蓝的天空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