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2
作品:《为金丝雀献上冠冕》 第二天早晨,梅斯菲尔醒的很早,他往窗外望去。
空气中浮动着湿漉漉的水汽,天空中叠着一层厚厚的云雾。雨水在这其中酝酿着,看来不久以后就要下雨。他换好衣服,用斗篷遮住自己的头发,在大教堂的阴影中朝外走去。
及到大圣堂门口,梅斯菲尔停住了脚步。
那里围绕着一群信徒,他们盯着圣座左边那根雪白的大理石柱,低声议论着些什么。接着,梅斯菲尔看见沃森铁青着脸从圣堂后面绕过来,横过剑,开始驱赶这些窃窃私语的人群。
绿眼睛的年轻人拉紧斗篷,审慎地没让圣骑士长注意到自己,同时朝人流的空隙深深地凝望了一眼。
他看到了鲜红色。
石柱上被鲜血一般的油彩涂抹上了一行字,又或者这确实是血迹。字迹看起来很新鲜,大概是昨天夜里新写上去的。
“要小心神圣的怒火。”
看来有人想要借此警告阿诺德。这句话还带着一点宗教意味,让人想起他当年接手教皇之位时,教会分裂出的那几个反对派——圣祷会、辉光意志、蛇足……阿诺德有很多敌人,尽管他们加起来,都难以动摇他分毫。
圣座昨晚仍没回来。
在大圣堂值班的骑士每隔两小时换一拨人。理论上说,没有人能安然无恙地闯入,并且留下如此大胆的痕迹。哎,不过奇迹总是会发生的。
人群中不安的情绪恰如将要落下的这场大暴雨,一点即燃。
*
梅斯菲尔借着骚乱溜出了教廷。
他娴熟地穿过了几条小巷,绕进了一些很少有人走的路,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此时正是清晨,大部分有职业的人都准备好开启一天的工作,木匠和铁匠把工具取出来,肉铺里已经挂上了新鲜的牛肉和羊肉,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腥膻气息,还有那种下大雨之前的泥土味。
梅斯菲尔走到一条向下的阶梯前,随后停下。
阶梯的尽头黑洞洞的,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在飞蛾舞厅你能找到所爱”,已经黯淡不堪。红发的年轻人略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面容藏在斗篷下的阴影中,随后走下了台阶。木头打造的台阶被虫腐蚀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他伸手要打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时,有人恰好从门里出来。
他们擦肩而过。
梅斯菲尔走进这家隐秘的酒馆。有几个醉醺醺的醉鬼在他推门进来时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一眼,又在发现他也是一个男人时咂了咂嘴,又一头晕死在桌上。已经没人在这里跳舞了。现在已经早晨了,还能怎么样?
梅斯菲尔对百无聊赖的店主说:“一杯蜜酒。”
店主随手指了指空出来的桌子。年轻人抿起嘴唇,翠绿色的眼眸在阴影中也显得鲜明。他接过杯子,朝着空桌子走去。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他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敲了敲桌下粗糙的木板。
那可不是木头的质感。
梅斯菲尔耐心地一点点摸索着贴在桌背的某样东西。
它平整、边缘处略有一点蜷曲,柔软而且粗糙。梅斯菲尔一点点把它剥下来,那是一张被浆糊粘在那儿的羊皮纸。
那酒的味道说不上好,甜蜜,但有一点太呛人了。
梅斯菲尔没有把羊皮纸拿出来,而是就在桌下把它叠成手掌大小,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它塞进了自己的斗篷。他浪费了一刻钟把这杯酒喝完,丢下两枚铜币,就这样径直离开了这里。
当他走出门时,雨仿佛才真正落了下来。
天空已经阴沉到随便一碰就能拧出水,在云层中,某种不祥的影子翻滚着,像一道道银色的鞭子,即将恶狠狠地抽向大地。梅斯菲尔听见天空隐约发出的呻吟,那是它再过一会就要大发雷霆的预兆。他把斗篷的领口向上拉了拉,好在那是防水的。
刚走两步,巨大的、尖利到能够刺穿耳膜的雷声猛地炸响。
随即而来的是无数砸落的雨珠,它们是银色的珍珠,正要被煮至沸腾,满世界地跳动起来。最开始,地面上像画油画一样落下了无数笔深色的雨点,随后画纸被揉烂,放任水在大地上肆意地爬行。
梅斯菲尔谨慎地确认了一下他的口袋能不能保持干燥,随后便在雨中行走起来。
他不希望自己在外面浪费太多的时间,虽然大雨能掩盖许多痕迹。比如,在这样厚重的丝幕般的雨水中,没有人能看清彼此的脸,马匹在几米之外也只是笨拙的一枚枚影子。这场雨比他在逃亡时遇到圣祷会那群人时下的还要大些。
或者可以这样概括。
这场雨才是标准的大雨,因为有摇撼着天地的雷声,而那个时候却没有雷鸣。闪电在年轻的王子头顶窜动着,时不时以绝对冰冷的光芒撕裂雨幕。这就像是神在天上睁开了一只审判的眼睛,来朝着人间窥探,并且以他的神威来施展种种惩罚。
梅斯菲尔的头发或多或少地被雨水打湿了。
但他很快就看到大圣堂高耸的穹顶出现在视线中。这基本上是帝都最显眼的建筑物。
闪电照亮了它珐琅的花窗,以及墙面上绘制的种种关于圣洁和奉献的图画,还有黑塔塔楼顶部的吊钟。
闪电看起来和辉光很像。
短暂离开了一整个早晨的青年终于回到了教廷的门口。远远地,他看见门口有圣骑士在巡逻把守,此时教廷看起来空空荡荡,信徒们都已经离开来了。
在大圣堂的门前,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并且看起来非常不情愿站在那里等他。
走近一看,果然是骑士长沃森。
沃森也看到了他,用的是很古怪的目光。那是一种不情愿中有夹杂着恐惧的目光。
“圣座已经回归了。”他说。
“发生了什么?”梅斯菲尔问。
圣骑士长看起来不想多说,或者说有什么冻结了他的齿缝,让他只能紧锁着眉头,站在大圣堂的门前。
梅斯菲尔看到教堂左边的那根石柱上,红色的字迹已经被雨水冲刷殆尽,和地面上黑黝黝的雨水融为一体。
“你一个上午都到哪里去了,”
沃森问,随后他的面部肌肉仿佛牙疼般抽搐了一下,“算了,我管你干什么?圣座陛下不准我们任何人进去。但你从来都觉得你不在所谓的‘任何人’里,是不是?那你应该至少发挥一点作用。”
梅斯菲尔明白了。
看来阿诺德又发疯了。
然后即使这位圣骑士长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内心其实很希望他能去收拾一下残局。
“我会去看看。”梅斯菲尔说。他的手指悄然地碰了碰斗篷夹层中的那张羊皮纸。其实,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把它取出来,然后隐秘地放好。
但他现在或许没法先搞定这个了。
骑士长看起来像是为终于找到人来做这件事而松了口气。
“好的。”
他说,“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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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走进去,行吗?然后告诉圣座,骑士团的成员都在外面等着,随时待命。”
那其实压根没用。梅斯菲尔觉得,沃森现在立刻解散骑士团,然后大家各自回家躺好,坐在温暖的床上看着外面的暴雨是现在最好的方案。阿诺德不会需要他们的。
他没有说出来。
*
梅斯菲尔推开沉重的大门。
被雨水浸湿的桃花心木大门更沉重了,而且有股陈旧木头的味道。
这种味道夹杂着圣堂里圣洁淡漠的熏香味一并飘过来,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在把门推开一条小缝时有一道闪电恰巧从半空中竖直地劈下来,透过窗楹把圣堂内的所有东西都照得像是积了一层雪一样透亮。
梅斯菲尔差点因为惊吓而松开手……这太像阿诺德用来杀人的辉光了。
他定了定神,把门推到足够他穿过的距离,然后闪身进去。
……呃。
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
站在大圣堂中心的圣座陛下不清楚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转了过来,就这样纹丝不动地盯着他看。
他的手指放在权杖上,权杖的钴蓝色此时此刻又浓重的几分,仿佛空气中的水汽也把它擦洗了一遍。
梅斯菲尔很确定如果进来的是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阿诺德已经把他杀掉了。
就好像圣座脚下倒得乱七八糟的十几具身体并不是人的身体,他们并不是在今天早晨还有思想,能说话,会流血的躯体,而只不过是一副神圣又恐怖的画卷中的陪衬。
地上的血也不是真的血,只不过是画家一不小心洒多了的红颜料。
但梅斯菲尔知道这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们残缺的肢体和痛苦的神情也是真的。他们和一些匕首一起躺在地上,阿诺德似乎没有用辉光杀他们,而是选择了亲自动手。他的动手能力说实话有点堪忧。
此时此刻,象牙雕刻的圣像就悬挂在他的背后,用悲悯又忧郁的眼神俯瞰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神圣的管风琴和圣人的画像终究没法阻止活着的人做任何残酷的事情。
而此地的主人阿诺德·西尔维斯特站在血泊中,看上去很漠然,又很烦躁。
他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权杖上的宝石:
“梅斯菲尔,到我这里来。”
方才从雨中穿过的来客从头到脚都被防水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此时此刻他摘下斗篷,露出一头湿漉漉的浆果般的红头发。年轻人扫了扫此地惨不忍睹的一幕,大致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一起失败的刺杀。
然后他温顺地抬起脚,朝着“人群”中心的圣座走了过去。
靴子混杂着雨水,踩进血泊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梅斯菲尔越过那些人群,朝阿诺德走去。
不合时宜的雷声骤然响起。圣堂空旷,惊雷轰隆隆的余音从东西南北的无数个缝隙钻进来,又在圣坛之中尖锐地回旋着,仿佛一阵能够摧毁一切的狂风,又像是临死之人的尖叫,空洞又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梅斯菲尔脚下一滞。
他缓缓低下头,发现有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随即,他对上一双蒙着白翳的几乎快要熄灭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仿佛痛苦又仿佛祈求地凝视着他。
——好吧,最新恐怖故事:
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中,有人还没有死透。
而且似乎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