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节后，五条本家上下才真正了解琉璃的术式是什么。五条家主见过琉璃使用「言语」驱动禅院直哉的场面，本以为她是没有被记载的咒言师后裔。


    “精神控制？”


    “那岂不是使用术式的时候百无禁忌？潜移默化，被袭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


    五条家主与五条理仁面面相觑。


    前者有点后悔没有将琉璃养至自己名下——这个术式实在太特殊了。他终于明白橘悠介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地下。


    “她的术式理论上只有悟能防住。现在年纪尚小，最多控制旁人满足她的需求，长大以后就不一定了。必须要严加管教。”家主沉声道。


    五条理仁：“难怪那孩子奇奇怪怪的。想必是这术式对她的大脑发育有影响。”


    一旁托腮吃点心的五条悟闻言，抬头：“琉璃不奇怪。她打游戏超厉害。”


    五条家主：“……”


    五条理仁：“……”


    他们差点把这小祖宗忘了。


    琉璃在五条悟的眼里一点都不奇怪。不但不奇怪，还是个智商超高的绝佳玩伴。


    她就像游戏里的角色，天赋点都点在了和他契合的技能上。至于其他方面嘛，0点也无所谓。


    五条家主轻咳一声：“总而言之，要尽快安排咒术老师。前几日看琉璃还是瘦瘦小小的体格，这样不行，饮食必须重视起来。体术师也要尽早跟上。”


    五条理仁：“知道了。”


    “等一下，一般老师恐怕教不了琉璃术式。被反控会造成麻烦。”五条家主思忖片刻。看向一边的五条悟继续道：“下周开始，先让她和悟一起上课，无下限不受她影响。”


    ---


    “和兄长大人一起上课？”


    还在学写字的琉璃听到这个消息，整张脸都因为高兴变得明媚起来。


    五条悟为她取的名字实在太难写了，琉璃一上午都在和「琉璃」搏斗。


    尚未到下课时间，老师也没有说休息时间到，女孩却放下手里的毛笔匆匆跑出去了。


    “……”年迈的老人脑后暴起红色十字路口。“琉璃！”


    已是深秋时节。庭院被落叶覆盖，满地枯黄色呈现季节本来的气质。


    琉璃跑至五条悟的屋子，发现兄长大人正坐在缘侧上打盹。


    白色短发不知为何有些凌乱，五条悟背靠移门，两手没入宽大的袖口，盘腿坐在刚擦干净的长廊上睡着了。长而密的睫毛偶尔颤动。


    琉璃靠近兄长大人。


    换做平时五条悟早就睁眼看向她，但今天没有。


    于是琉璃脱了鞋，半跪在长廊上。她继续靠近五条悟，单手撑住缘侧木板，大且深邃的眼凝视他。


    五条悟的呼吸平缓且均匀，似乎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琉璃继续凑近他，倏而，她抬起手，还沾着墨的指尖轻触一下白色的睫毛。


    软软的，也有点痒。


    琉璃收回的手又一次前进，她想再摸一下。


    ……


    然后被身前的兄长大人握住手腕，抓了现行。好看的睫毛轻颤一下，随之睁开的是更漂亮的眼睛。


    五条悟举着手里的证据看向捣蛋的琉璃。


    “你手上的墨都没洗诶。”


    琉璃迅速收回手，藏进袖子里。


    小睡一会儿的五条悟此刻恢复一些体力。他一个小时前和堂叔一起参加任务，岂料一级任务对象是未登记在册的特级咒灵。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直面特级咒灵，不论是咒力还是术式都远超之前的咒灵。在堂叔的掩护下他不至于受伤，但过度使用术式与咒力后身体和大脑都十分疲劳。


    特级咒灵的术式很特殊，最后还是被它逃脱了。


    真理子端了食物放在长廊上。看到琉璃脸上还沾了些黑墨，她笑着拿出手帕替她擦干净。


    “琉璃小姐真是……”不过这一点墨水的印记，让她有了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气质。


    “琉璃，好难写。”琉璃书空回忆名字的笔画。每一笔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写出来，不是糊在一起就是结构奇怪。


    五条悟咀嚼着糕点，脑内还在思考那只特级咒灵。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那只特级咒灵变成自己的陪练对象呢？这样比任何老师的教学都要有效。但老师和长辈肯定不会同意，因为这样很危险。


    兄长大人罕见的“稳重”起来。虽然一边包子脸被食物撑得鼓起。


    琉璃又书空练习了几遍自己的名字，一转头就见五条悟凝神思索的模样。和游戏关卡通不过时一模一样。


    但每一次她都可以帮到兄长大人的。


    洗干净的手指，指尖还留着清爽的肥皂香。琉璃趁五条悟不注意，抬手戳一下他鼓起的脸颊。


    但五条悟怎么可能没注意呢？琉璃的咒力气息只要一靠近，他就会立刻捕捉到。


    白毛转头看向琉璃。


    “有了。”苍蓝色的眼睛亮起光芒。


    琉璃不明白，歪头眨眨眼。


    “换身方便跑动的衣服，我们出去，琉璃。”


    琉璃：“现在？”他们一直都是太阳下山后才溜出去的。


    “对，现在。”


    兄长大人的要求，琉璃会绝对服从。于是她没有再多问，回到五条理仁的宅院内换上卫衣运动裤，熟练地使用精神控制让路过仆人遗忘她回来过。


    两小只第一次在白天离开五条宅。


    五条悟还记得刚才的任务地在哪里，走到大路边招手打车。琉璃不知道五条悟要做什么，只是温顺又乖巧地跟着他。


    两个小孩打车，过往司机瞧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肯定是哪家闲得无聊的坏孩子出来恶作剧！


    连续三台空车无视五条悟的招手。


    小少爷的礼貌也到此为止。


    第四台经过的空车若是不停，五条悟决定使用术式把车直接拽回来。


    好在司机停下了。


    中年男人以为两个小孩后面还有大人，结果车门砰地关上后，就真的只有两个小孩。


    “啊诺……这可是Taxi哦，小弟弟小妹妹。不是游乐场的碰碰车哦。”


    “知道，你开车。”五条悟把地址报给司机。


    但男人还是没有启动汽车。“坐Taxi是要付钱的哦，小弟弟你要去的地方很远，价格也会相当……”


    琉璃感觉到身边的兄长大人很不耐烦。所以她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闭嘴，开车。”


    “……”


    一小时后，五条悟和琉璃在任务地下车。


    如五条悟所料，发现咒灵的地方已经被帐包围住，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辅助监督在外坚守。他们不确定咒灵跑去了哪里，只能扩大封锁范围。


    「窗」有意让五条悟协助寻找特级咒灵，但被堂叔拒绝了。


    “琉璃，我们进去。”


    “好。”


    五条悟忽然停下脚步。他刚才一直在想战斗方案，忘了询问琉璃的想法：“里面很危险。”


    “琉璃不怕。”


    “进去就不能后悔了。”


    “很危险，我要和兄长大人一起去。”


    两人走至帐前，辅助监督立刻迎上来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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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还未说出只字片语，手臂也没能抬起拦下他们，就突然像失了魂似的走回原来的位置，站定脚步。


    直至五条悟和琉璃完全进入账内，那名辅助监督才疑惑地挠挠自己的脑袋。


    ---


    “跟着我，琉璃。”


    帐内的非术师已经通过「窗」巧舌如簧的嘴请走了，此刻是毫无生活气息的荒城。只要特级咒灵还在这里，六眼就能立刻发现它。


    那只具有智慧的咒灵擅长偷袭。五条悟有无下限，咒灵伤害不到他，但琉璃不行。


    在五条悟身边，琉璃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她点点头，准备拉住五条悟的衣角……但被无下限拦住了。


    “咦？”


    琉璃奇怪出声，又尝试去拉五条悟的手，结果也还是一样，被隔绝在了一厘米之外。


    她怎么碰不到兄长大人了？


    迟疑的手悬在半空中……


    然后被男孩轻握住手腕。


    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五条悟带着她往前走。


    “只要我说‘现在’，琉璃就全力控制周围一切停下来。不管是不是看得见。”


    “好。”


    两人有着天然的默契，还有每天一起打游戏练就的配合度。眼下一个胆大包天，一个胆大如斗，继续往危险深处走去。


    直到——


    寂静无声、空旷的周遭骤然陷入极度扭曲中。


    琉璃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徒然用力收紧，接着是五条悟的喊声。“现在！”


    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晚一秒他们两人就有可能被冲散。


    “停下来！不许进攻！”


    扭曲变换的空间瞬间停滞下来。像灾难片在最高潮的时刻被人按下暂停键。


    只与长辈或老师一起参与任务的五条悟，和从未见过咒灵的琉璃站在特级咒灵的领域内，四目相对。


    谁也不知道琉璃的强控能控制特级咒灵多久。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们相视一笑。


    “琉璃，打BOSS咯。”


    ——这是五条悟打关卡最终BOSS时会和琉璃说的话。


    琉璃没有祓除过咒灵，但已经和五条悟一起干掉不少奇奇怪怪的BOSS了。虽然此刻她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角色技能，但是……


    遇到这样看不见本体的BOSS，首先……


    “收起领域。”


    五条悟出声提醒琉璃，这同时也是琉璃所想——现出原形。


    扭曲空间逐渐退散，灰蓝色的天空重新回归视野。特级咒灵眨着闪亮的五只眼睛看向琉璃，像是在等她下一个命令。


    咒灵面目狰狞，样貌丑陋，但又异常乖巧。


    片刻后，随着精神控制的逐渐失效，特级咒灵乖巧的假象也慢慢消失。


    琉璃在等五条悟下一个指示。


    “让它攻击我，琉璃，但不许它开领域。”


    这就是五条悟刚才在家里想到的办法。特级咒灵是智慧体，可以被琉璃控制。这样他就能在可控范围内，将特级咒灵变成游戏里的经验怪来刷。


    简直太棒了！


    独一无二的蓝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神色。五条悟已经开始期待之后酣畅淋漓地战斗！是的，他才不要在大人保护范围内慢慢成长，他需要这样极具挑战的战斗！


    他的琉璃是天才！


    快要失控的咒灵又一次被琉璃摁住。


    她侧眸看向五条悟，看着男孩眼底从未露出过的疯狂神色。


    然后像第一次被邀请与五条悟对战那样……


    “我不想。”


    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