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更


    楚家，深夜。


    楚甜花震惊：“乖乖真有了？”


    温姿一脸沉重：“以我的经验，错不了。”


    她今天听楚京枝声音发哑，说要给楚京枝把脉，楚京枝一下子跑很远，不让她把脉，这就是有问题啊。


    喜脉那么容易摸出的脉，孩子不敢让她摸。


    楚甜花正在卧室阳台练瑜伽，一下子坐到地上，盘腿说：“那肯定是楚京枝在酒吧把我扔下的那一晚上，和乔念夜不归宿，又或者是楚京枝那天早上高高兴兴下楼说要去约会那次，就是陪乔念坐飞机去酒庄那次，那酒确实好喝，不是，真就终生标记了？不对劲啊，那用品都是控制局发的，不然它流不进去，标记不了，怀不了宝宝啊，也是，咱俩那时候也有渠道把用品弄出来，不是非领证了才能申领用品，就是通用非定制的没那么契合。”


    温姿嘴唇抖了又抖。


    楚甜花：“又要说成何体统是吧，说一套做一套的双标人就是你这种！”


    楚甜花抓起抱枕朝温姿脸上扔过去。


    在抱枕拍到脸上之前，温姿抓住抱枕：“等等，我先问问枝枝跟没跟乔念说小竹的事，如果说了，枝枝应该就真……”


    说着，温姿就在群里发消息。


    温姿：【@乖乖，小竹的事，你和乔念说了吗？】


    楚京枝很快笑着语音回道：【都在家里呢，您发什么微信啊，您逗不逗，出来喊一嗓子我就听见了。】


    温姿：【阿妈怕你睡得早，怕你睡着了，这不影响你休息了吗。】


    楚京枝：【说啦，今早一起看日出时候和她说的，她安慰了我很久。】


    楚甜花：“看看，这是真交心了，枝枝敢上高速了，还把小竹的事和乔念说了，乔家现在还要在O市定居开店……我这么年轻就要做婆婆啦？啊？你说呢，她阿婆？”


    温姿摇头，沉吟着继续发信息：【乔念也不钻牛角尖了？你教好了？】


    楚京枝：【基本教好了。】


    最多还差两三个小问题，比如乔念究竟要她还是要未来温柔的老婆，还要不要梦里的女儿，还有乔念有没有在大学时期对温柔的苏棘有过好感之类的小问题。


    楚京枝：【正要和你们说呢，乔念是好乔念，她在我眼里很可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值得我喜欢，她在我这里除了喜欢钻牛角尖没有任何缺点，而且喜欢钻牛角尖的问题也基本好了，所以周六婆婆和乔念来家里，你们不许给乔念脸色看啊。】


    乔念很敏感，又因为她提的那七宗罪，乔念应该一直以为她很难再喜欢胡说八道的自己，即便她和乔念发生了一些肢体接触，乔念可能也一直都认为她们是金丝雀和妈咪的关系，以为她只喜欢乔念的皮囊。


    家里两位母亲若是再给乔念脸色看，乔念怕是容易自卑。


    她可以和乔念玩些小情趣逗逗乔念，两位母亲就别逗了，乔念年纪小，她作为年长乔念三岁的姐姐，要温柔一点地呵护乔念。


    乔念昨天在车里对她说，“姐姐，我好疼”的时候，可把她心疼坏了。


    楚甜花：【好好，乖乖，我们知道了。】


    楚京枝：【店铺的事，妈妈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吗？】


    楚甜花听温姿跟她说了，但也是刚听说的：【妈妈明天去舞蹈室问问。】


    楚京枝：【那我们小区有出租的空别墅吗？】


    楚甜花：【乖乖不着急，妈妈明天去门卫和物业问问。】


    放下手机，楚甜花和温姿面面相觑。


    温姿：“……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枝枝要是真怀了，明天乔姨若是真提亲，咱们就只能答应了？”


    虽说楚京枝在微信上跟她们说得很清楚，还说了两回，说乔念是好乔念，只是钻牛角尖，没人教乔念怎么面对懦弱和恐惧，才犯错拒绝上次联姻的提议，但她们俩心里肯定还是有气的，而且她们和乔念的接触确实不太多，不了解这孩子真正的为人是什么样，然而女儿又喜欢，她们又不能提反对意见阻止这事，可这若是真就答应结婚了，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为人母，孩子远行都要担心得睡不着，别说这就要奉子成婚了，过了一个来小时，还没睡，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楚甜花想了又想：“签好婚前协议，不行就离呗。”


    温姿叹道：“都终生标记了，离婚哪那么容易，得把对方的信息素从自己体内抽出去，不抽出去就没法和别人……这和接受一场大手术没区别，遭罪啊，枝枝恢复得还能快一些，乔念本就患有信息素失衡症，这若把枝枝的Omega信息素从乔念体内抽出去，这孩子身体肯定禁不住，怕是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楚甜花：“……你用中药给乔念顶上，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身体上的折磨总比心理上的折磨好扛过去，反正如果枝枝要离婚，我肯定也支持她。”


    温姿又叹：“谁不支持，我也支持。”


    两位母亲讨论也讨论不出结果，万一周六真是要谈结婚的事，她们也只能支持，但也真担心上火啊，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


    压根没终生标记、完全没怀孕的楚乖乖正睡得倍儿香。


    转眼周六。


    天气甚好，无风无浪。


    楚京枝是周三周六休息，温姿不是，温姿特意调了休，在家里和楚甜花下厨准备饭菜。


    楚甜花擅长做小炒菜，温姿擅长做炖煮大菜，两人在厨房里边叹气边忙活。


    楚京枝睡了个懒觉，醒来后又懒得起床，躺在被窝里和乔念发信息。


    乔念：【京枝姐感冒好点了吗？还嗓子疼吗？咳不咳嗽？】


    楚京枝笑：【好了，小小风寒感冒，楚医生吃点药，针灸两个晚上就顶过来了，你呢？恢复得怎么样？】


    乔念：【那就好。我恢复得也很好，早上起来晨跑了，这边湖景很好看。】


    楚京枝：【这把你能的，外面温差大，都是冷空气，小心把你刺激得又犯鼻炎。】


    乔念笑：【不会】


    楚京枝：【这两天店铺找得怎么样了？你真打算在这边开分店？】


    乔念：【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不是打算开分店，是打算把总店开过来，再重新设计一个类似湖畔别墅的花房，那个花房用久了，有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像防火浇水系统也要再更新好一些，慢慢来，慢慢找。】


    楚京枝勾起唇笑：【为我？】


    乔念：【嗯……京枝姐后腰上为什么会有朵玫瑰花？】


    楚京枝：【天生丽质，发现了吗，我兴奋的时候，它会变得格外艳丽。】


    乔念：【发现了……】


    楚京枝：【脸红了？】


    乔念：【……嗯。】


    想也能想到乔念肯定脸红了。


    明明是她后腰上有玫瑰，也不知道乔念为什么脸红。


    乔念大概从压抑太久，开了点小荤，脑子里就总会出现什么画面。


    还有乔念好像很喜欢她的小鞭子。


    楚京枝：【不许脸红，不然打你。】


    乔念：【好。】


    楚京枝：【还脸红着吧？是不是又想更多画面了？】


    乔念发来一个叫人浮想联翩的词汇：【Mommy。】


    乔念：【你的玫瑰会开花，开起来很漂亮，很美。】


    楚京枝忽然也浮想联翩了，翻身打开床头柜，拿出她的电子小狐狸。


    过了会儿。


    乔念：【为什么网上与你相关的很多帖子，评论或是tag都是butterfly？】


    楚京枝趴在床上，面色潮红，手有点抖，发去语音给乔念：【流连花丛的花蝴蝶的意思，是关俊造谣我的时候，看热闹八卦的那些人起的，有些人觉得我像只花蝴蝶，像是贬义词，但我没觉得是贬义词，词汇怎么样，是由人定义的，我内核很稳，所以我还蛮喜欢花蝴蝶这词的，花蝴蝶很漂亮呀，自由自在，虽然翅膀脆弱，但它能飞得很高，如果我有女儿，我就给她起小名叫小蝴蝶，听着就很漂亮，很快乐，自由自在地飞舞。】


    乔念听得面红耳热：【很好听，京枝姐确实很漂亮，很自由自在……京枝姐在做什么？在跑步吗？】


    楚京枝没再说话，只发去了一段二十秒的语音。


    喘声徐徐，忽高忽快忽急。


    过了数分钟。


    乔念：【关家梁家快开庭了吧？】


    楚京枝刚刚额头渗出来不少热汗，清洗了小狐狸后，正在浴室泡澡，心说乔念突然谈正事好像个假正经。


    楚京枝：【快判了，两家股票也跌了，快退市了。】


    楚京枝：【我在洗澡，小乔妹妹要一起洗澡吗？】


    乔念：【婆婆不让用酒店浴缸……】


    楚京枝：【你热不热？】


    乔念：【热……】


    楚京枝撩起浴缸里的水，轻轻笑了，唇瓣贴在手机话筒上，妩媚说：【宝贝，等哪天姐姐自己在家的时候，约你来我家一起洗澡啊。】


    乔念在阳台吹冷风发信息，听完语音半晌平静不下来。


    老太太拉开阳台门叫她：“念念冷不冷呀，你快进……哎呀，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脸还这么红？又感冒啦？”


    “……跳开合跳了。”


    中午十一点，乔念和婆婆提着东西来到了家。


    来人家吃饭，总不能空手来，两人逛街买了很多东西，老太太买了两瓶Orchid闻起来好香的香水，浴后身体乳是平时护肤品消耗量最大的，老太太也买了两瓶自家品牌的，Orchid除了主打卖香水，也卖香氛之类的用品。


    带了些燕窝水果甜品奶茶，送楚甜花和温姿的颜色不同的羊绒围巾和披肩，还有为感谢楚京枝送楚京枝的漂亮耳饰，都是老太太觉得实用的东西，不会被束之高阁。


    两位客人进来，楚甜花和温姿热情地出来招待，楚甜花边喊楼上的楚京枝：“宝贝，婆婆和乔念来啦。”


    楚京枝很快下楼了，还没见身影，脚步声和甜甜的声音先传来：“婆婆来啦——”


    老太太刚要坐下，闻声站起来往楼梯那边迎：“是呀，慢点，慢点，别跑。”


    楚甜花和温姿对视一眼，眼里齐齐流露出“果然”和“紧张”，齐齐跑过去喊：“慢点，慢点，急什么。”


    楚京枝：“……？”


    楚京枝奇怪地看了两眼楚甜花女士和温姿女士，心想这是要表现家庭和谐吗？她平时扑通扑通哐当哐当上下楼的时候，也没见她们俩这样啊。


    是让她淑女一点？


    楚京枝就慢了速度，笑着稳稳走下来。


    楚甜花和温姿同时松了口气。


    家里热气足，楚京枝穿夏天的碎花裙子，裙摆上是手工绣的红色玫瑰和彩色蝴蝶，随着楚京枝的走动，蝴蝶好似在翩跹飞舞，红色玫瑰的花朵也绽放开了，身上带着玫瑰花香，整个人美得好似浪漫花园里的纤柔花神。


    “枝枝真是漂亮，你三四岁的时候，婆婆就觉得漂亮，现在漂亮得总让我这老太太都移不开眼睛，”乔老太笑盈盈地说着，又关心问，“枝枝感冒有没有好一点呀？”


    楚京枝笑说：“好啦，您听我这声音，都不哑啦。”


    乔念听到楚京枝恢复如常的动听嗓音，多往楚京枝的脸上看了两眼，裙子再美，都不如楚京枝的脸美，莹白发光的脸颊，完美精致的五官，漂亮的红棕色长发披肩，随意一个眼神里都流动着娇美与春色。


    楚京枝站在婆婆身边，笑着抱婆婆跟婆婆问好，问婆婆住的哪个酒店，远不远，边用余光看乔念。


    乔念穿浅燕麦色的衬衫和深燕麦色的长裤，柔顺的长发用浅色丝巾挽着，柔化了她身上的清冷气质，忽然乔念对楚甜花点头笑，露出了那一对儿漂亮梨涡，忽而变得可爱与乖巧。


    楚京枝垂眸笑了，回头递给乔念一份礼物：“小乔妹妹今天看着很乖，适合豆沙色口红，正好我有支没用过的，送你了。”


    乔念低头看口红，瞬间想起了什么，心跳得热起来，红着脸快速接走口红：“谢谢京枝姐。”


    楚京枝：“小金客气了。”


    楚甜花：“小金？”


    楚京枝装傻：“什么小金，我口误了吗？”


    楚京枝失笑：“可能说错了吧，刚醒，人还有点笨，婆婆和小乔妹妹快来吃饭吧。”


    温姿忧心忡忡地看了眼一孕傻三年的乖女儿。


    饭菜都已经好了，老太太和乔念洗了手后落座，她俩过来是乔念开的车，没带谭美菊过来，谭美菊一个人在酒店能更自在些。


    楚甜花和温姿都做了拿手菜，开了瓶乔念寄回来的酒，一一聊着，品尝着。


    在楚京枝想要喝酒的时候，温姿给拦住了：“婆婆不是给你带了奶茶吗，去喝奶茶。”


    楚京枝一想也是，就去喝奶茶。


    老太太先送出礼物，楚家一家三口都很喜欢，又是一阵说让乔姨破费了和你们真不用客气这样车轱辘的客气的话。


    聊起两人小时候的事，就聊起了两人小时候都跳过级和都上过少年班的事，这缘分就更深了一层。


    楚甜花想，都是聪明的孩子，智商高，这若是生了宝宝……肯定也是智商高的。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竟没聊到俩孩子要结婚的事。


    温姿心想乔姨可能是不好意思提，她便放下筷子，轻咳一声，主动提了：“俩孩子的婚事，我和楚甜花两人的态度呢，是同意，而且我们觉得这婚礼越早办越好，再晚的话，枝枝肚子就起来了，婚礼不好看，你们说呢？”


    乔老太&乔念&楚京枝：“？？？”


    第102章 二更


    云山邸别墅区种了许多四季常绿的乔木和灌木，树叶蓊蓊郁郁，茂盛蓬勃。


    里面有一家人正在用午餐，餐桌上正处在诡异又安详的安静中。


    太让人窒息了。


    路过的鬼可能都要把两只脚钉在地上窒息一会儿。


    大概有十多秒的时间无人说话，只有眼珠子在不停地转，疯狂地转，转到这人脸上，又转到那人脸上去。


    五张脸，至少有四张面面相觑。


    另外一张自己跟自己相觑，是温大夫，温大夫有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怀疑的程度很轻，像蜻蜓轻轻触了下水那么轻，更大程度是坚信自己没错，支持女儿有什么错的。


    “不是，”盲目发疯的是自家母亲，楚京枝选择先开口，“温大夫您做梦呢？”


    温姿想：女儿还想瞒着我。


    虽说她平时对女儿严厉了点，但她平时只是嘴上严厉，并没有真的限制过女儿的自由，女儿为何要瞒她？


    怕她不同意？可她明明已经同意了。


    “乖乖，把手给妈，妈给你把个脉。”温姿温和说。


    楚京枝刚在楼上快乐地玩过小玩具，还玩了两回，现在怎么可能把手给温大夫，她本来只有左手放在桌下摸乔念手感很好的腿，这会儿右手也放到桌下了。


    乔念老老实实地垂着眉眼，她知道这里面有误会，她和楚京枝没有过终生标记，最多就是用手口，但她有点想将错就错。


    而她又不能直言将错就错。


    那就默认好了。


    楚京枝有点明白温大夫又直又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了：“因为我不给您把脉，您就有了这样的推测？”


    温大夫：“不然呢，你能给出合理的拒绝理由吗？你这两天生病是不是都没吃药？怕对宝宝不好是不是？”


    楚京枝看向楚甜花女士。


    楚甜花女士应该有两*分清醒吧，平时可大明白了。


    但楚甜花女士此时正视线下移，正热切又紧张地看她肚子。


    楚京枝：“……”


    她这大黄花姑娘差点被两个亲妈弄不好意思了。


    楚京枝：“给不出……我有两句话和乔念说。”


    楚京枝站起身：“乔念跟我上楼，你吃好了吧？还有口红别忘了拿，随手忘在哪的话，走的时候该忘拿了。”


    乔念点头，缓缓起身，动作上甚至有两分优雅：“拿上了，吃好了，婆婆，楚姨，温姨，我和京枝姐上楼，你们慢慢吃。”


    明显早就已经知道有宝宝了的稳重模样。


    脑子已经眩晕到想买大礼花回家大放特放的乔老太：“好，好，好。”


    她是真没想到啊，她们几人说了好几次有机会一起吃饭，今天终于一块儿吃饭了，竟然有了一个这样天大的好消息！


    两个小丫头也太厉害了吧！


    老太太激动得合不上嘴，激动到不知道怎样是好，卡壳了的机器人似的又连说了好几遍好。


    温姿叫住两人：“等一下。”


    楚京枝回头：“怎么了？”


    温姿：“突然想起来，你这两天闻玫瑰花香味难不难受？有没有孕吐反应，恶心吗？”


    乔念送的花和气球，楚京枝都拿进来了，有些放在客厅，有些放在她卧室。


    现在餐厅的餐边柜上就放了一个漂亮花瓶，里面装有开得正艳的红玫瑰，窗外的阳光透过雕着花纹的窗棂洒在花瓣上，玫瑰更显优美，客厅餐厅里都飘着花香，不浓，是刚刚好的淡淡雅香。


    楚京枝努力保持优雅微笑，不让自己过去狠掐温大夫的脸：“……不用，我和乔念聊完，再给乔念看看小竹的照片，你们要是吃完了，就玩会儿牌休息休息。”


    老太太这两天听乔念说了小竹的事，乔念也是问过楚京枝得到楚京枝的允许才和她说的，老太太此时从笑得惊喜变为笑得温柔了些：“好，去吧，你们慢慢聊。”


    温姿现在不仅不敢惹女儿，还得万事顺着女儿才行：“你和乔念慢慢聊，婆婆一会儿在家里午休，下午我们一起散散步，晚上也在家里吃。”


    楚京枝被亲妈热情得傻了好几秒，说是故意的，也像是无意识的，楚京枝抬手摸了摸吃得鼓鼓的肚子：“好。”


    乔念：“……”


    楚甜花看女儿肚子的眼神就更直了。


    楚甜花一直追随俩孩子的背影到消失，转头换了个话题：“……乔姨的店铺看得怎么样了？”


    不换话题聊的话，她们三人可能现在就要去逛婴儿用品店了。


    “哦对，”乔老太说，“店铺啊，还没找到合适的，要么大小不合适，要么距离不合适。”


    楚甜花：“我知道医馆附近有个宾馆老板可能不想干了，但宾馆的话，会不会太大了点？”


    老太太立即说：“那太好了，不大不大，念念之前的工作室也挺大的，房间多的话，可能更方便不同花种的温控，一会儿等念念回来，我问问她。”


    楼上。


    楚京枝的卧室里，窗帘拉着，暖灯开着，彩色心形气球飘在天花板上。


    乔念被楚京枝要求在浴室里刷牙。


    楚京枝的浴室很美很香，叫人觉得好似走入了仙女花神的私密房间，浴缸角落的瓷台上放着玫瑰花，洗手台面上放着玫瑰花，壁龛里也放着玫瑰花，花香四溢，都是乔念送楚京枝的那些玫瑰花。


    “还记得我家浴室门被你撞过吗？”楚京枝给乔念挤着牙膏问。


    乔念记得，那次楚京枝发热期，进来泡冷水澡，锁了门，她急得破门而入。


    乔念看了眼门，好似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


    这个是玫瑰金色镶边的门，上次好像偏水粉一点。


    楚京枝：“那天门被你撞坏了，隔天重新定制的，小乔老师的力气可真大。”


    乔念心虚垂眼。


    楚京枝失笑着瞪乔念：“又没训你，少跟我装可怜。我阿妈炖的牛肉是不是很香？我小时候就总觉得她炖的比家里阿姨炖得香，我很喜欢吃我阿妈做的，我妈妈做的辣炒鱿鱼也不错吧？”


    乔念：“都很好吃，还有温姨炖的鱼，楚姨炒的小龙虾，也都很好吃。”


    “都是些家常菜，她俩不太会做西餐那一类的，以后你在这边开了店，可以经常来吃，”楚京枝笑着把牙刷和漱口杯递给乔念，“刷牙吧。”


    乔念有了一种她们正在同居的感觉，心里发热。


    楚京枝给乔念的是一次性牙刷和她的漱口杯，乔念认真刷牙。


    但刷着刷着，气氛就变了味道。


    楚京枝站在乔念的身后，双手环着乔念的腰，脸贴在乔念的背上：“宝贝老婆，我们的宝宝要出生了，你开不开心？”


    乔念被楚京枝闹得脸发红，拿开牙刷漱口，轻道：“温姨误会了。”


    楚京枝在乔念身后探头过来：“那宝贝老婆你想不想和我结婚呢？”


    乔念没有任何犹豫，像在回答一加一那样的简单问题，肯定并坚定地说：“想。”


    乔念用的是楚京枝草莓味的牙膏，说话时香香的。


    “宝宝呢，”楚京枝又问，“宝贝老婆，你想和我生宝宝吗？”


    浴室里的灯光将人照得格外清晰，乔念耳根泛红，但还是这个回答：“想。”


    楚京枝轻轻地挑起了眉。


    而后笑了。


    笑得柔柔软软，又摄人心魂。


    乔念刷完牙，用清水洗去了嘴边的牙膏沫，楚京枝把毛巾递给乔念擦嘴巴：“叫声老婆听听。”


    乔念头晕晕地盯着近距离的楚京枝，楚京枝的皮肤被光照得白皙光润，美得不真实。


    她们之前的关系是金丝雀和Mommy，她被楚京枝数下了七宗罪，楚京枝哪里还会喜欢她。


    楚京枝答应约会是因为她是楚京枝的“小金”，楚京枝陪她坐飞机，安抚她，是因为楚京枝原本就是很善良的人，楚京枝开车上高速就找她，是因为楚京枝是仁心仁义的医生，而除此之外她们两人的亲密接触，都只是因为楚京枝喜欢她这位“小金”的皮囊罢了。


    乔念对这一切都很清楚。


    但楚京枝现在竟然愿意让她叫她老婆。


    乔念：“……可以这样叫你吗？”


    楚京枝摸肚子：“当然可以了，我都怀你宝宝了。”


    乔念：“……”


    楚京枝是在逗她。


    “不想叫？”


    “不是，没有。”


    乔念嗓子发紧，又紧张又有些却步，就像肖想了很久的东西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到了，心跳很快，很慌乱。


    楚京枝：“三，二。”


    乔念：“老婆。”


    说出这两个字，乔念的心里倏地一松，旋即有巨大的满足从心间升起。


    楚京枝笑得眉眼弯弯，攀在乔念的肩上，纤柔的指尖点了点乔念的唇：“好听死了。”


    乔念心跳还快着，无法平稳。


    仿佛她和楚京枝真的已经是最亲密的爱人，已经携手走过了很多年。


    楚京枝：“再叫一声。”


    乔念心动不已：“老婆。”


    楚京枝笑得星眸灿烂，走到乔念身前刷牙。


    洗手池很大，够两个人一起刷牙的，但楚京枝就喜欢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刷牙。


    “搂着我，贴紧了。”楚京枝在牙刷上挤牙膏，边对身后的人说。


    乔念便搂了上来。


    很听话，搂得很紧，乔念的呼吸都贴在楚京枝的发顶。


    电动牙刷的震动声很轻，没有人说话，在这浴室里就有了另一种让人呼吸渐热的暧昧。


    楚京枝一边刷牙，一边将掌心覆在乔念搂着她腰的手背上，徐徐挪动乔念的手往上移动。


    乔念声音低了下去：“……长辈们在楼下。”


    楚京枝没说话，闭着眼靠在乔念的怀里，继续刷牙。


    乔念的手背在楚京枝的手心下，乔念被动着做张开或握紧的动作，不疾不徐得像在握解压球。


    终于楚京枝刷完牙，呼吸已经很急，飞快漱口擦了嘴后，转身跳到乔念的身上，低头与乔念接吻。


    两人口中都是草莓牙膏的味道，不禁同时笑了一下。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靠近接吻，吻得很急。


    两个人都很急，急得出了浴室一起摔到床上去。


    不知不觉就乱了理智，理智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楚京枝起初在下面，忽然坐起来和乔念继续接吻，边急切地解乔念的衬衫扣子。


    第103章 一更


    乔念的理智先清醒过来，退开这个吻，按住此时正解她衬衫的楚京枝的纤细柔软的腕子。


    面前楚京枝的脸上飞着两团浓浓的红晕，Omega的娇柔在这时被放大了数倍，唇上水润光艳，眸中也一片水艳，睁着失神的眼睛看她。


    乔念的呼吸也很不稳，她垂眼向后退，一直退得下了床，站到床边，低着头徐徐系上已被解开三四粒扣子的衬衫，轻道：“长辈们在楼下。”


    楚京枝失神的目光随着乔念的动作渐渐回了神，低头看自己被弄得快要露出半边胸的衣裙，以及被掀了上去的裙摆：“乔念你有时候真像个渣女啊。”


    乔念抬头看去，这才看到楚京枝的狼狈景象，连忙上前要帮楚京枝整理，楚京枝淡淡推开她手，自己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裙子：“一边儿去，我都对你没有吸引力了，明天我就去跳井。”


    是句逗乔念的玩笑话，可楚京枝说得很轻，声音好似都已经飘到了古井边，让人听得出她心中的委屈。


    乔念两步上前帮她整理被揉乱的头发，低低地哄：“等家里没人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乔念到底没楚京枝那么不管天不管地，她骨子里的克己守礼，或者说她心里乖巧孙女的包袱，还是重了些，做不来趁婆婆和两位长辈在楼下闲谈时，她在楼上欺负人家宝贝女儿的事。


    楚京枝笑了笑，指尖轻飘飘地扇过乔念的侧脸：“知道了，小渣女，过来亲手拆开你打包退回来的箱子吧。”


    “……”


    楚京枝将乔念打包的那只箱子放到地上，又放地上一把剪刀，她坐到沙发上，翘起右腿搭到左腿上，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裙摆，手指一下下地轻敲膝盖，挑眉说：“拆吧，渣女，我看着你拆。”


    “……”


    乔念沉默地蹲在地上，拿起剪刀。


    一只抱枕飞到乔念身后。


    楚京枝：“别弄得好像我虐待你似的，坐着拆。”


    乔念抬眼看楚京枝，楚京枝正没好气地斜睨她：“看什么，拆你的。”


    乔念只好调整好抱枕，坐到抱枕上，专注地用剪刀拆开箱子外包装。


    这箱子是她打包的，她清楚里面有什么，因此心里更难受。


    最外面是将物品缠到一起、防止物品在盒子里面晃动的缠绕膜。


    乔念小心地剪开缠绕膜，率先看到的是她用气泡膜缠绕的两个首饰盒。


    没有打开首饰盒，但她知道里面有什么。


    一对羊脂玉耳坠，一对圆珍珠耳环。


    前者是楚京枝在湖畔别墅送她的，和送婆婆的耳坠是同款，后者是楚京枝在她工作室送她的，楚京枝借口说是在附近店里买的便宜耳环，但这对珍珠明显价值不菲，楚京枝曾亲手为她戴上。


    她那时不懂，总以为楚京枝像海王一样在撩拨她。


    现在想来，楚京枝每次送她礼物，其实都表达着对她的喜欢。


    而她错过了楚京枝的喜欢。


    再打开，是乳膏和耳线。


    她说自己耳洞容易发炎，楚京枝给她上过药，说让她留着用。


    楚京枝对她的关心都在小事情的细节里。


    下面是楚京枝在SKB商场救了她以后的第二天，送她的两条方巾。


    楚京枝为什么会送她绑头发的方巾？


    因为楚京枝那时候觉得她戴丝巾很好看吧？


    还有楚京枝留在她车里的背面写有罗律师号码的医馆名片，是在楚京枝陪她去Orchid公司后留给她的。


    来自楚京枝对她的担心。


    最后是初见不久，楚京枝留给她的揿针，说让她不舒服的时候自己扎一扎，按一按。


    来自楚京枝对她的关心。


    这些物品，每一样都说明楚京枝曾经是喜欢她的，对她细心温柔，照顾她，医治她。


    而她做了什么。


    她亲手将楚京枝对她的喜欢，都送了回去。


    两行不值钱的泪珠掉落到裤子上，乔念不敢抬头，继续低头收拾气泡膜和缠绕膜。


    但眼泪不住地模糊视线，鼻子也难受起来，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声轻轻的抽噎。


    一条方巾出现在她眼前，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是楚京枝送她的绑发的方巾。


    楚京枝轻柔地为她擦眼泪，轻叹道：“哭什么？”


    “对不起，”乔念哽咽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对不起什么，说清楚一点。”楚京枝的声音还是很轻。


    乔念的回答与哭声混在一起：“对不起我之前伤害你时做的一切……对不起……”


    楚京枝嘟了嘟唇，坐到乔念的身边，抬起乔念的下巴，扬起乔念的脸，轻柔地擦乔念脸上的泪。


    乔念的睫毛太长了，眼泪打湿乔念的睫毛，一簇簇地聚在一块，可爱得楚京枝在心里轻笑。


    “乔念，你上次在餐厅里已经对我道过歉了，我打你的那天晚上，你也对我道过歉了，乔念，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不想再听对不起了，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乔念怔怔地看着楚京枝，她心里装满了对楚京枝的歉意，所以她总想要对楚京枝说对不起，而她现在得到了楚京枝的原谅。


    “我，”乔念的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珍珠，“还有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


    “之前的谢意，你之前就已经谢过了，最近的谢意，你前天也已经在医馆门前谢过了，我收下了你的玫瑰和气球，就说明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谢意，乔念，还有吗？”


    乔念的泪眼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京枝的面容，即便楚京枝一直在给她擦眼泪，还是又很快变得模糊……楚京枝在给她擦眼泪，这样轻柔，这样温柔，这样耐心。


    “……我后悔了，京枝姐，我后悔拒绝结婚了，我想和你结婚，我想要你，京枝姐，我只想要你……”


    “……”


    总算是等来了这番话。


    楚京枝放下擦得湿透的方巾，拿起另一条干净的方巾递给乔念：“自己擦，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哭声。”


    乔念便不敢再哭出声，她满心慌乱，怕她刚刚说的这些话，更被楚京枝讨厌。


    楚京枝站起来回到沙发上坐下：“过来说。”


    乔念失魂落魄地跟着走到楚京枝的面前。


    可是这样她比楚京枝高很多，楚京枝要抬头看她才行。


    乔念蹲了下去，换她仰脸看楚京枝。


    楚京枝却也不想乔念太累，又丢一个抱枕到地上：“坐着说。”


    乔念低头摆抱枕，然后双膝跪在了抱枕上。


    楚京枝眉头顿时重重一跳：“你给我起……”


    乔念脸垂得很深：“京枝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乔念哽咽，声音轻得颤抖。


    楚京枝心里发疼。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那个梦……但我错了，明明你就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我却……”


    乔念抬头，不知道怎么对楚京枝解释而痛苦，为自己做过的事而痛苦，她双眼红透，充满了痛苦与乞求：“京枝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求求你，京枝姐……”


    她真的很想拥有楚京枝，很想时时刻刻都能听到楚京枝的笑声，想看到楚京枝的笑脸，想感受楚京枝的拥抱，想听楚京枝戏弄她，撩拨她，想听楚京枝指引她，安抚她。


    她想要又明艳又温柔的楚京枝，照亮了她世界的楚京枝。


    楚京枝忽然站起来走到乔念的身后。


    乔念要回头，楚京枝冷道：“不许动。”


    乔念不敢动。


    楚京枝扁着嘴，抬手擦去被乔念勾出来的眼泪。


    她也很心疼乔念，很心疼。


    乔念其实是她见过的最清澈最干净最无杂念的女孩子了。


    楚京枝咬住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发出抽噎声。


    过许久，楚京枝淡淡地问：“乔念，你确定你要我吗？不要你梦里期待的温柔老婆了？我觉得你还是慎……”


    “你就是她，”乔念轻声哽咽但坚定，“京枝姐，你就是她……”


    楚京枝的唇角终于翘了起来。


    努力压下唇角，楚京枝的声音还是很淡：“如果我不是呢？我自认我也没有那么温柔，还总和你发脾气，如果你认错了人，你梦里的女儿怎么办，她可能会消失？”


    乔念摇头，泪更浓：“你就是她，世界上最温柔的京枝姐，不会再有别人了，你就是她，宝宝不会消失……”


    楚京枝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楚京枝流着泪看乔念的背影，继续钓鱼：“还是别说得这么肯定，万一过几个月我就甩了你呢？所以我们还是认真讨论一下吧，姑且不论你会做预言梦这事是真是假，你梦里的女儿，我答应你，一定会有，所以你可以当作我一定会甩了你，但在甩你之前，你好好享受当下，好好生活，这是我帮你做出的选择，如何？”


    “……不要。”


    “嗯？”


    乔念低头，抽噎得声音断断续续：“我努力不做错任何事，努力爱你，努力不让你失望，努力不让你对我厌倦，我努力享受当下，努力期待我们的未来，努力我们不分手……京枝姐，我想坚定地选择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求求你……”


    楚京枝正要哭，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


    楚京枝忍住所有泪意，坐回到乔念面前。


    楚京枝挑眉：“你爱我？”


    乔念仰头看楚京枝，让她重拾勇敢的楚京枝，让她对生命有了期待的楚京枝，让她感受到快乐与活力的楚京枝，让她从活死人变成活人的楚京枝。


    “我爱你。”


    “……”


    楚京枝垂眸忍泪。


    乔念膝行着往前。


    “……之前是我懦弱，京枝姐，是我不懂得珍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楚京枝停了数秒，抬眼，托腮笑看乔念，一双娇媚的眸子美得摄人魂魄。


    楚京枝缓缓勾起乔念的下巴：“可是宝贝，姐姐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了呢，不想和你重新来过，甚至都不想再养你这只金丝雀了呢，怎么办？”


    乔念怔忡，而后恍惚。


    她恍惚地看着楚京枝，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连飞机的轰鸣声都听不到。


    她连最后的资格都已失去。


    楚京枝在自己的视线里逐渐远去，消失。


    她很冷，无法喘息，好似在水里，自己不断地向下沉去。


    能看到海面上的那束光，但碰不到。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失去了楚京枝。


    连梦中的小蝴蝶也一并失去。


    仿佛要失去生命。


    生命也在远去。


    “乔念！乔念！”


    楚京枝见乔念失了神，听不到她说话，她轻拍乔念的脸：“念念，醒醒。”


    乔念没有反应。


    楚京枝：“乔念！醒醒！我逗你呢，原谅你了，快醒醒。”


    乔念双目涣散，不再眨眼，只有眼泪在流，好似呼吸都忘了。


    楚京枝急了，倾身吻乔念。


    乔念忽然被捞出冰冷的海面，挣扎着睁开眼。


    楚京枝在吻她。


    在度呼吸给她，柔软，温热。


    还有湿咸。


    有眼泪，来自楚京枝。


    “姐姐。”


    乔念呢喃。


    听乔念醒来，楚京枝终于松了口气，轻咬了一口乔念的嘴唇，倾身抱住乔念：“傻子，吓死我了。”


    乔念仍有些发怔。


    楚京枝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刚刚乔念全身僵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怎么叫乔念，乔念都没有反应，就同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产生了急性应激障碍反应一样。


    真的吓到她了。


    乔念渐渐有了反应，她感受到了楚京枝的吻，楚京枝的拥抱，楚京枝对她的着急，楚京枝对她的担心。


    她缓缓抬手，拥抱住了楚京枝。


    楚京枝的眼泪滚落到乔念的脸上：“好了，念念，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楚京枝，你呢？”


    乔念紧紧地抱着楚京枝，抱得全身颤抖：“我叫……乔念，楚京枝的乔念。”


    两人用了些时间，激动的情绪总算是慢慢恢复了平静。


    洗过脸了，敷过眼睛了，两人盘腿坐在床上面对面地对视。


    楚京枝忽然笑了一下，手指轻推乔念的脑门。


    乔念被推得垂眸，低头浅笑。


    楚京枝拨开乔念的右腿，躺倒在乔念的腿上。


    窗帘已拉开，窗外的阳光照到床上楚京枝白皙的脸上，一片温柔的宁静。


    楚京枝抬头看乔念，摸摸乔念的脸：“我在你心里真的很温柔？”


    乔念温柔地低头看楚京枝：“很温柔，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楚京枝抬手捏她嘴巴：“这张嘴甜起来的时候可甜了，讨厌的时候又很叫人讨厌。”


    乔念立即说：“对不……”


    楚京枝用力捏住乔念的嘴巴，不让乔念再说这样的话。


    乔念明白了，楚京枝不喜欢她说这三个字，认真地对楚京枝点头。


    楚京枝松开手，乔念对楚京枝浅浅笑了一下：“谢谢京……”


    楚京枝又捏住乔念的嘴。


    对不起，谢谢，她都不想再听。


    乔念再次点了头，表示不再说。


    楚京枝笑着捏捏乔念的脸，捏捏乔念的耳朵，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可以问我，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不生气。”


    乔念欲言又止。


    楚京枝：“嗯？”


    乔念：“……你床头柜里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手铐那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楚京枝失笑：“天生爱好啊，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谁还不许有点性癖了？你不是还喜欢我打你吗？”


    “……”


    “又脸红，耳朵也红，”楚京枝戳戳乔念脸和耳朵，“这是很正常的事，有的人喜欢被恋人打屁股，有的人喜欢被恋人咬胸，又没出去做坏事，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正视自己，没关系的。”


    乔念轻轻点头。


    楚京枝：“当然，如果非要在心理学上来讲，我有过一个妹妹，所以潜意识里总想管教别人，希望对方听我的话，又希望对方快乐，或许有个这样的投影，但我对我亲妹妹没有奇怪的感情，我也没把你当过我亲妹妹的影子，只是说这种潜在的心理。”


    楚京枝：“至于你的话，你可能是因为母亲过世得早，你内心希望有人管教你，指引你，如果做错了事，得到一些体罚一样的疼痛，会让你心里更舒服些，不会被愧疚压得喘不上气，或许是这样的心理，这些都不是病，是正常的，就算在有些人眼里是病，但谁心里还没有点病呢，是不是？”


    楚京枝：“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蔺老板开情趣用品店，乔乐兹写小凰文，你认为这些有问题吗？”


    乔念摇头。


    楚京枝：“所以说，只是个人喜好而已，没人可以批判别人的喜好，对吧？”


    乔念崇拜地看着楚京枝。


    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被流苏鞭轻轻抽过的感觉，在有过兴奋后，曾有过羞耻感，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心理变态，她有几天不敢正视自己，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奇怪。


    原来不是病，是正常的。


    楚京枝失笑地捂乔念的眼睛：“这有什么崇拜的，上几节心理课，学点哲学，你就懂了，这些没什么问题，床上再坏都是情趣，床下是个守礼守法的人就好……还有问题吗？”


    乔念缓缓移开楚京枝的手，轻声问：“还有……你怎么知道你兴奋的时候，你后腰的玫瑰花会盛开？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好奇个鬼，大醋精，明知道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什么，也还是忍不住醋，是吧？”


    乔念别开脸。


    楚京枝瞪她：“我小时候在游乐场玩高兴的时候，后腰玫瑰花可能会充血，就会变得很红，我妈告诉我的。”


    “……没有问题了。”


    “好，”楚京枝坐起来，直直地看乔念，“现在该我了，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大学时候喜欢过苏棘吗？”


    “……？”


    楚京枝撇嘴瞪她：“我看苏棘很温柔，像你大学时候会喜欢的类型，喜欢过她吗？”


    “……”


    乔念：“……我是Alpha，她也是。”


    “谁说Alpha就不能喜欢Alpha了？又不是喜欢就结婚了，只是喜欢，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没有，京枝姐，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结婚，从出生起到现在，只有你。”


    “……”


    楚京枝转身，背对乔念下床，笑意在脸上与眸中都荡开。


    忍住笑，楚京枝回头：“好吧，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楚京枝冷淡但也鼓励地看着乔念：“我们现在重新认识，我不是你的楚医生，我们不再是医患关系，你也不是我的小金，我们不再是炮友关系，也不再在婆婆那里论京枝姐和小乔妹妹，乔念，我们揭掉之前的一切过往，包括那些不快乐，也包括那些你做错事给我写道歉信和哄我开心的浪漫，我们一切清零，可以吗？”


    乔念下床走到楚京枝面前，耳根莫名红得厉害。


    楚京枝：“嗯？”


    乔念从口袋里拿出口红：“别的慢慢来，这，这个还可以继续吗？”


    “……”


    黄死了！


    楚京枝笑得花枝乱颤：“你打开看看。”


    乔念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打开口红盖。


    “……”


    是确确实实的豆沙色口红，不是她以为的情趣用品。


    楚京枝失笑着推乔念脑门：“心真够脏的。”


    乔念：“……”


    不是脏，是被楚京枝撩拨的，认识楚京枝以来，楚京枝一次又一次地唤起了她心里的欲望。


    “好了，”楚京枝推乔念往外走，“你去和楼下长辈说清楚我没有怀孕的事，也说清楚我们愿意重新接触的事，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毕竟如果离婚了，我们要抽取掉对方体内的信息素，这不是儿戏，很疼，很痛苦，尤其对你伤害太大，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说，重新认识的乔小姐，你现在有点自卑，总是对我低头，想对我说对不起，想对我说谢谢，我们从现在开始重新相处了，我希望你以后自信些，恢复你本来的样子，如果以后我们真的相爱，我们是互相平等的，爱也是平等的，不要卑微，要勇敢地爱对方，温柔地爱对方，好吗？”


    第104章 二更


    乔念从楚京枝的房间出来，安静地走向台阶，渐渐意识到没有听见身后有关门声，停了身，停了步，转身望回那个方向。


    楚京枝站在原地，还没有回房。


    楚京枝倚着门框，姿态慵懒，双臂抱肩，挑眉对她微笑着，笑意妩媚又温柔，柔润的唇瓣微扬，漂亮的眉眼微勾，美得令人心动。


    阳光从走廊采光窗斜斜照进来，光影落在楚京枝裙摆的红玫瑰和花蝴蝶的刺绣上，仿佛翩翩飞出来萦绕在楚京枝周围轻盈起舞，鸟语花香，光影如画。


    “去吧，我一会儿下楼。”楚京枝微笑。


    楚京枝点头：“一会儿见。”


    楚京枝手握门边，徐徐地在里面关上了房门，乔念再看不到楚京枝的身影，转身一步步走下楼，脚步沉稳，又有些轻盈，像走在繁花盛开彩蝶翩跹芬芳馥郁的花丛间。


    乔念觉得这是她走过的最漫长也最心安的台阶。


    蜕变。


    成长。


    自我。


    迎接新生。


    也迎接她和楚京枝的未来。


    “啊？没怀孕？”楚甜花女士急得失去优雅，双手抓头发转圈，转到温姿面前：“你，不是，你，你做梦呢你？你为什么非说女儿有了？你才五十啊，你就老糊涂了吗？”


    温姿也有点绷不住了，这是多大的乌龙，让身为中医的自己太尴尬了，还有点不愿意接受现实，直视乔念：“乔念，你确定？你俩是不是，也有可能……”天赋异禀？


    想到这四个字，温姿绷不住地低头扶额，两个再天才的孩子也不可能天赋异禀到这程度。


    真是她老糊涂了？


    乔念刚刚是下楼后站在三位长辈面前将她和楚京枝的事徐徐道来的：诸如她和楚京枝没有终生标记，楚京枝没有*怀宝宝，她很抱歉之前拒绝结婚的事，楚京枝说原谅她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她们接下来会重新认识，重新相处。


    接着她还没来得及说楚京枝一会儿下楼的事，坐在沙发上的三位长辈突然站起来，像围剿奸商贩子似的气势磅礴地将她围在了中间。


    小时候没被收过保护费长大后似乎有了体验的此时的乔念：“……”


    面前是温姨，右边是楚姨，左边是婆婆，三脸震惊失望遗憾不愿相信。


    乔念看向左边婆婆，就见到婆婆眼里的光芒都没了，像……个盲人一样站在她身侧，仿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仿佛她骗光了留守老人的全部积蓄。


    乔念：“……”


    打击这么大吗？


    乔念从婆婆脸上收回视线，看向温姨：“我确定，温姨，我们只有临时标记，没有终生标记。”


    又看向楚姨，温声说：“楚姨，这是个误会，很抱歉让大家误会了。”


    楚甜花女士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遗憾可惜得不得了，她都想好买什么样的婴儿床，婴儿床头摆什么样的玩具，用什么样的收纳箱装玩具等等诸多重要的大事了。


    因为失去过小竹，所以她内心深处是很想家里再有一个宝贝的。


    她知道温姿也一样。


    关于小竹，她不敢多想，只敢想到这里。


    乔老太勉强重回光明：“……也好，不急，总会有的。”


    所以她讨厌过山车！升上去的时候还行，下降的时候是真拔高人的心率啊！


    这心情叫她忽高忽低的。


    楚甜花问乔念：“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乔念：“朋友。”


    楚京枝说先从朋友做起。


    楚甜花点头，行，朋友就朋友吧，没准俩人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是女朋友了。


    温姿问乔念：“京枝呢，她怎么没下来？”


    乔老太：“对，念念，你京枝姐呢，怎么没下来？”


    乔念温声说：“快下来了，她打两通电话就下来。”


    事实是楚京枝觉得自己眼睛还是有点红，说要补补妆。


    楚小姐精致惯了，总要完美漂亮地示人。


    想到这里，乔念对婆婆露出一抹笑，笑得有些甜。


    楚甜花看到了乔念脸上的这抹甜，心说女儿的“朋友”真甜啊！


    其实上次楚甜花在酒吧教乔念跳舞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对乔念的喜欢了，一来女儿喜欢乔念，二来乔念是个认真的乖孩子，这就已经很招长辈的喜欢，她现在看乔念笑得这样甜，这一对漂亮梨涡长得……兴许能遗传给下一辈的宝宝吧？


    楚甜花笑看乔念，越看越满意，更加坚信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是女朋友！


    楚甜花：“那咱们先聊咱们的，怎么都站这儿了，过来坐，坐沙发这儿，念念吃点水果。”


    几人都坐到了沙发上，但少了楚京枝一个人，就好像少了好几个人，尽管有楚甜花在，气氛也不够热闹。


    温姿不擅长社交，但她自有擅长的优点：“……乔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给你把把脉吧？”


    楚甜花：“停，你可……温大夫平时上班够辛苦的了，还是歇歇吧。”


    被阴阳的温姿垂眸，老老实实削苹果。


    几人笑着说了会儿，乔老太想起店铺的事：“对了念念，你楚姨说医馆附近有个宾馆可能是不想干了，你要去看看吗？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每层房间大概有十多个，总共可能一千多平。”


    乔念沉吟可行性，每个房间养不同花，安装好模拟阳光通风灌溉系统，调控不同温度湿度，问题不大，但如果停电就是大问题了，需要准备备用发电，可能会有噪声和安全隐患。


    乔老太不经意地说：“距离呀，是真近，医馆在那一条路中间，宾馆在边上，都不用过红绿灯，溜达两步就到了。”


    乔念抬头，温和说：“宾馆一个房间可能二三十平，刚好方便给不同生长条件的花卉做分区，听起来很适合，一二层养花做展览，地下放肥料储物。”


    乔老太笑眯眯地搂乔念，用微重的力气拍了拍乔念的肩膀，好宝宝，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甜花立即起身准备出发：“那正好婆婆也午休完了，我带你们一起去看看，我还能帮你们杀杀价。”


    刚刚乔楚两人在房间里待了有一个多小时，长辈们都午休过了。


    温姿：“我看行，你们去吧，我……我看家。”


    她去了也不会杀价，人家要多少，她就给多少，楚甜花常说她脸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


    “我来啦，”楼梯那边忽然传来楚京枝的盈盈笑声，仿佛瞬间映亮了整片客厅的沉暗，“刚刚打了两个电话，在聊什么呢？妈妈脸上笑这么灿烂。”


    楚甜花走过来：“医馆旁边不是有个宾馆吗，我听说老板可能不想干了，估计是手里缺钱之类的，乔念说做花房不错，我们正要去看看，一起去啊？”


    楚京枝挽着母亲手臂，一个多小时不见，楚京枝似乎比刚刚更漂亮了，她帮忙整理两下楚甜花女士的头发，转瞬就思考好了，笑说道：“急什么，还是先找个人装作要租或者要买的样子去深度了解一下，念念做好了预算后再过去看吧，有个准备，讨价还价的时候还能省些钱，即便是小钱也是钱呀，我这两天叫夏琳去问问，念念再过去聊。”


    楚京枝说话间已经松开楚甜花胳膊，走到茶几这边，抢走了温姿手里刚削好的苹果，在婆婆身边坐下，笑着咬一口苹果，越过婆婆看向乔念：“怎么样，乔小姐，可以吗？”


    楚京枝这样歪头看乔念，另外三人也都看向乔念。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乔念。


    这“朋友”的氛围可真特别啊。


    乔念浅笑梨涡，抽出一张纸巾隔着婆婆递给楚京枝：“可以。”


    楚京枝没对她说过夏琳是谁，但听名字大概就是夏南穗的姐姐，那双宾馆的灰色德训鞋。


    乔念：“拉个群吧，和她对一下都需要了解些什么，或者有空一起吃顿饭，也要谢谢她辛苦跑一趟。”


    楚京枝拿出手机：“我先跟她说一声，等她回了再拉群，成了再吃饭，先吃了却没成的话，她会不好意思。”


    乔念点头说好，边拿出手机，无意识地找到楚京枝的头像，无意识地点进楚京枝的朋友圈。


    楚京枝对她开放朋友圈了，楚京枝没有新发朋友圈，乔念还是顺着往前翻看着，神情也更加珍惜了。


    忽然想起来改备注。


    乔念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从【京枝姐】改成了【枝枝】，最初时是【楚京枝医生】。


    楚京枝看乔念在按手机，趴在婆婆腿上探过来身，问乔念：“干什么呢，笑这么甜？”


    乔念把新改的备注给楚京枝看，楚京枝笑着抬头，推了一下乔念的额头。


    其余目瞪口呆的三人：“……”好，好甜。


    “咳，”楚甜花参与感很强，“别呀，枝枝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吗，我去问呀，还麻烦夏琳干什么，这两天我问，枝枝你和念念拉个群，把我拽进去。”


    乔老太：“把我也拽进去。”


    温姿：“还有我。”


    楚京枝和乔念对视了一眼：“……”


    好像人齐了。


    楚京枝边给夏琳发信息，边笑着抬头拒绝了：“你们好好过老年生活就行了，别跟着操心，等念念那边如果真确定了，距离医馆近，你们可以随时去看。”


    楚京枝把夏琳拉到了群里，乔念和夏琳在微信里认识了一番，之后楚京枝就让婆婆和楚京枝回A市了。


    婆婆也有意回去，因为要提前为搬家做断舍离的准备。


    乔念的车也晾干了，开车回去，有事都在群里聊。


    这天清晨，乔念如往常一样起床和谭绕湖晨跑，婆婆也在门口练八段锦，气温虽凉，却让人觉得身心都很舒服。


    乔念晨跑结束后来到花房看兰花。


    忽然定在原地。


    她精心呵护照顾的母亲留给她的那一盆兰花，开花了，精致小巧的紫色花瓣从绿色的叶子中间悄悄开了出来。


    上一次开花在她十八岁分化前夕。


    五年过去，母亲留给她的兰花，终于再一次开花了。


    她要抱去给楚京枝看。


    立刻，现在。


    第105章 一更


    医馆。


    昨夜下了雨，今日起了风。


    楚京枝没让楚甜花特意过来陪她吃午餐，不然着了凉，楚甜花不舒服，她和温大夫两人还心疼。


    楚京枝和朱杏灵在诊室商量好去附近吃碗牛肉面，点两个家常小菜，再给温大夫打包一份回来，这就穿衣服走出了诊室。


    上班期间，楚小姐对午饭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不饿就行，之前都是楚甜花女士对她每顿饭菜的要求都很高。


    “他们真以为中药是神丹妙药吗，怎么能吃一副药不管用就来医闹啊？”


    顺着连接后面针灸馆和前面医馆的玻璃连廊往前走，朱杏灵小声吐槽着上午的医闹。


    不是在她们针灸馆闹的，是在中医馆闹的，她们在后面听说了，前面还报了警。


    楚京枝当时跑去前面看了一眼，温大夫没事，状态平和，她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楚京枝现在侧头看玻璃连廊外的晚秋景色，银杏树的满树黄叶还未落光，但被风吹得不断向下抖落飘落黄叶。


    楚京枝温和地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成长环境不同，接受文化教育不同，人生来的性格也不同，总说社会人性复杂，不就复杂在这儿了吗，正常。”树有不同，人自然也有不同。


    朱杏灵还是不高兴，道理归道理，但看到烦心事还是会心烦：“人是群居动物啊，理该明白这个社会有它的生存规则，哪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个都把自己当皇帝，上次有个针灸十分钟就嚷嚷不好用，大声影响别人的患者也讨厌，这些人真的很影响别人心情。”


    楚京枝笑着摸一把朱杏灵的小脸，她指尖嫩，朱杏灵的脸也嫩：“可不吗，像我们灵灵这么懂事又漂亮的人，这世界上啊，确实还是少。”


    朱杏灵“哎呀”一声，被摸得小脸热热的，也被哄得心情好了，笑出小虎牙，搂紧楚京枝胳膊往前走，都快钻楚京枝怀里了。


    天渐冷，医馆自动门就不开了，只在两端开小侧门。


    侧门上有厚重的挡风帘，楚京枝掀开挡风帘推门往外走，大风瞬间吹乱了两人的头发，吹得人睁不开眼，两人低着头闭嘴顶风向外走。


    大意了，刚刚应该戴口罩出来的，这风吹得人喘气都费劲。


    忽然一顶鸭舌帽被戴到了楚京枝的头上，楚京枝被迫停步，随后一个大沉袋子被放到她手里，她被沉得胳膊往下坠了一下，接着是一个口罩戴到她脸上，最后是一条围巾戴到她颈上，压住了她乱飞的头发。


    “小乔美女，”朱杏灵抬头惊喜喊，接着被灌了一嘴的风，闭嘴转身背风，看看楚京枝又看看小乔美女，捂脑袋羡慕说，“枝枝姐好幸福。”


    乔念从外套兜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朱杏灵：“风大，你也戴着点吧。”


    朱杏灵赶紧撕开包装戴上了，风太大了，声音里都是感谢：“谢谢小乔美女，小乔美女真细心，和我们枝枝姐一样。”


    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楚京枝先是笑看了眼嗑糖的朱杏灵，才抬眼看乔念。


    乔念扎了头发，戴着宽边的白色发箍，所以头发没有被吹乱，穿一身浅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高领白色毛衣，气场柔和，唇上是豆沙色的口红，唇边带着浅笑。


    楚京枝双手插兜一直没拿出来，由着乔念给她弄这弄那，像洋娃娃在被人穿衣服似的。


    “你今天怎么中午就过来了？”


    楚京枝意外地笑着问。


    乔念给楚京枝系好围巾，又调整楚京枝的鸭舌帽，确定楚京枝不会被凉风吹感冒了，望着楚京枝眸光若水的眉眼说：“我家兰花今早开花了，想给你看看。”


    “啊？十一月份开花吗？”


    “嗯，是这个季节的花。”


    楚京枝眨眼：“可是我下午还上班，去不了你家花房看花。”


    乔念：“所以我从家里花房带来了。”


    楚京枝：“？”


    朱杏灵双手捂嘴：“！”


    楚京枝讶异：“这天气，你就放在车里带来了？兰花不是很娇贵吗，你不怕把它给折腾蔫儿了吗？”


    “不会，”乔念指停车场那边说，“我开花卉运输车来的，带你上车看，看完去吃午饭。”


    楚京枝看到了一辆突兀的车：“你自己开过来的？”


    乔念：“嗯。”


    楚京枝：“……”


    楚京枝不解乔念为什么要折腾这样一个大阵仗，转头看朱杏灵，小丫头刚刚挺不开心的，带小丫头一起吃一顿简单午饭也没关系吧？


    她和乔念今天不算是约会。


    乔念在楚京枝眼里看到了想要带朱杏灵一起吃的意思，她从楚京枝手里拿回袋子递给朱杏灵：“对了，我给同事们带了些零食，巧克力，牛轧糖，牛肉干，奶片这些，还有一点糍粑，麻烦您回去给大家分一分吧，快立冬了，算是请大家过个节。”


    楚京枝：“……？”


    刚刚乔念递给她的袋子，她还以为乔念是送她的。


    这是好大的一个袋子，朱杏灵高兴得惊讶又做作：“哎呀，这么多呀，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啊，这也太让您破费了。”


    朱杏灵想接着，但她还得看楚京枝的意思。


    楚京枝对朱杏灵点了头。


    朱杏灵立马笑盈盈地接着，飞快道了谢，顶风跑了，自己去吃牛肉面，可不能再当电灯泡，大袋子很沉，但这是人家送的，多沉都能拎得动。


    楚京枝看向乔念：“怪不得你早上问我和谁一起吃午饭。”


    要往前顶风走了，乔念戴上口罩，并肩走在楚京枝身侧，抬手按在楚京枝的帽顶，以防帽子被风吹走：“不好总空着手让你同事落单，久了怕是会让她们讨厌我。”


    楚京枝笑：“和我一起工作的都是经过我筛选的，人都还不错，不用故意贿赂，但偶尔贿赂贿赂也行，花很漂亮吗，非要带过来给我看？”


    乔念：“嗯，是我母亲留下的兰花，上一次开花在五年前，很特别，今早开花了，想给你看看。”


    楚京枝的心跳，立即跳乱了几拍。


    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花卉多温控运输车，是白色的厢货车。


    乔念打开后车门，车里有灯光和挡板，楚京枝站在乔念身后往里面看，没看到花，但感受到了二十多度的温度。


    乔念从车里拿下一个折叠攀梯展开放下，梯子上面有链条连着车厢。


    楚京枝问：“以前丢过梯子？”


    乔念失笑点头：“是。”


    乔念先踩梯子进车厢里，再俯身向楚京枝伸出手。


    楚京枝看向乔念的手，乔念虽然经常干挖土这样的活，但终究是上市公司大小姐，手指嫩如凝脂，修长漂亮，楚京枝笑着伸手搭了上去。


    牵手的瞬间，两人同时垂下了眼。


    很特别的触感与温度，叫人心跳变快。


    乔念握住楚京枝的手，轻轻使力，将人拉进来，关上车门。


    里面有灯光，但车厢没有很高，乔念牵着楚京枝的手微微低头弯腰往里面走，打开挡板，一盆被固定好的兰花出现在了眼前。


    开的是紫色的小兰花。


    乔念递了把小矮凳放到兰花前，又帮楚京枝把长外套脱了，里面热，而且衣摆容易垂到地上，乔念叠好衣服放到旁边的衣箱里。


    楚京枝摘了帽子口罩围巾，里面恰好穿了一件宽松的紫色羊毛衫，坐在紫色兰花前的小矮凳上，双手托腮好奇地欣赏着。


    乔念偶然抬头，一时觉得面前的画面像远离尘世的花神在欣赏她的花。


    这是一朵很特别的兰花，长长的三四片花叶，里面长出小小的紫花儿，竟然在十一月份开花了。


    楚京枝轻道：“它好美，好特别。”


    它不像玫瑰牡丹那样是大团的玫瑰，它的花瓣很精致，很小巧，会有点让人惊讶于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很像科幻电影里那样特别的花朵，很梦幻。


    “这是什么品种？我好像没怎么在市面上见过。”楚京枝回头问乔念。


    乔念坐过来：“是我妈妈自己培育的，她这盆紫兰属于墨兰的品种，她取名叫香紫兰，在我小的时候，她拿到交流会上展览过，当时社会环境把兰花的价格炒得很高，她这盆当时估价大概一百多万，真走拍卖流程的话，价格应该会更高，但我母亲没有卖，她不太喜欢商业化。”


    “但是当然了，我妈也还是有一点想要炫耀的心情，就拿去展览了，喜欢听人家夸她，还喜欢看人家爱不释手但又没办法得到的样子，”乔念说着轻轻笑，“闻闻，香味很特别。”


    楚京枝凑近了闻，确实是很特别的香味：“好香。”


    香味有一种清晨的清香，像是很多兰花只开在晨间，又有花园里的香气，楚京枝问：“你调的香水，空谷幽兰晨雾，就是模仿的这个香味吗？”


    乔念：“嗯，香紫兰上次开花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对这个味道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所以没办法调得很像，现在闻到这个花香，才发现晨雾香水可能只有六七分像。”


    楚京枝问：“小姨公司里有可以提取花香进行成分分析的仪器吗？”


    乔念：“有，GC-MS和HPLC两种仪器可以提取。”


    楚京枝笑：“那恭喜呀，可以提取妈妈的记忆了，还有恭喜香紫兰今天开花了。”


    乔念笑看楚京枝，楚京枝被看得有两分脸红，扭头继续看花：“你花房里还有很多别的兰花，看起来叶子不一样。”


    “嗯，有些是我自己改良的，这次交流会，我是打算拿自己的兰花去展览，我妈的兰花就留在花房里，留自己家人欣赏就好了。”


    自己家人，真会说。


    楚京枝：“那你自己培育的那些兰花开花了吗？”


    乔念：“还没有，但总会开花的，对吧？”


    楚京枝侧头看乔念，忽然很想摸摸乔念的脸，托腮的指尖动了又动，克制住了。


    “是，总会开花的，”楚京枝再看向面前的小兰花，“但即便不开花，也别失望，细心照顾过它了，就已经是收获，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对我们医生来说很有意义，各个行业都有相同之处，您这位小花农呢，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但偶尔也可以期待一下幸运的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楚京枝伸手轻碰浓绿的叶子：“等花开的这五年，你很累吧。”


    乔念：“还好。”


    当照顾成为一种习惯，就不觉得累了。


    楚京枝打乔念腿：“谁问你了，我是问叶子，问这盆花呢。”


    乔念：“……”


    楚京枝失笑，拿出手机拍小兰花，但怎么都拍不出肉眼看到的兰花的美。


    乔念问：“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楚京枝：“好啊。”


    楚京枝把手机递给乔念。


    乔念没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拍好了发给你。”


    很明显的藏了私心。


    楚京枝挑了挑眉，没拆穿，挪动矮凳，调整角度，托腮看兰花。


    楚京枝表情沉静，但面容姣美，五官精致，便和同样精致的兰花互相衬托出了对方的美。


    乔念拍下母亲的花和楚京枝的合照，留着回去修好发给楚京枝。


    两人气氛温柔地聊了一会儿，餐厅给乔念打来电话说已经上好餐，两人便按原样下了车。


    在乔念锁上车厢门的那一刻，楚京枝忽然想，厢货车在高速上开得要比小车慢一些，乔念开了三小时的厢货车，带上今早刚开的兰花来找她，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兰花，与她分享她心中的喜悦。


    好浪漫的事，楚京枝想，藏在生活里的、好浪漫的事。


    想亲亲乔念。


    可她们现在只是朋友。


    但只是朋友怎么了，朋友就不可以亲亲了吗。


    第106章 二更


    风还是很大，但太阳也大。


    被帽子口罩围巾捂严实了，感受不到风，就只能感觉到人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楚京枝舒服地仰头看天空。


    每次雨过天晴后的天空都会呈现被水洗过的清澈与湛蓝。


    乔念锁好车厢门，从副驾拿下来给楚京枝一家三口准备的零食，抬眼就见楚京枝双眼的形状弯弯，眼里正衔着笑意看她。


    “怎么了？”乔念关上车门锁好车，走过来问。


    楚京枝心说想亲你，但没立即回答，看乔念手里的礼品盒：“这是什么？”


    礼品盒很精致，不同于刚刚的大袋子。


    乔念碰楚京枝的肩膀，把楚京枝带到被厢货车挡着的背风处：“给你和阿姨的，不可能只给你同事零食，不给你带零食，不过给同事们准备的零食是在店里买的，但也不是随便买的，是问过小桃店长的，她推荐的零食味道都还不错，这些是家里自己做的，里面有阿姨烤的牛肉干和地瓜干，本来阿姨还很擅长烤芒果干，但芒果不是应季的，就只烤了应季的地瓜干，这个品种的地瓜很甜，外婆每年都会在同一家买地瓜回来储存，牛肉干是小姨送来的内蒙古的嫩牛肉做的，还有外婆做的牛轧糖和糍粑，我做的红糖年糕，这次少放糖了，没有上次那么甜了，零食平时放抽屉里，你和阿姨们可以上班饿了吃，我先拎着吧，一会儿到餐厅打开尝尝。”


    乔念说了很多，语调平稳，语气温和，她们家里人对楚京枝的关心都藏在了这些零食里。


    楚京枝发觉她很喜欢听乔念这样不紧不慢的叮嘱，很是动听，叫人听了心里很平和，很暖。


    楚京枝笑：“好，我帮我好好谢谢婆婆和阿姨，一会儿我好好尝尝，不过，你这么区别对待啊？”


    乔念不辩解，看着楚京枝的双眼，了当承认：“当然要区别对待。”


    说得自信，更是理直气壮。


    楚京枝笑得想推乔念脑门，忍住了，说回刚刚的话题：“我刚刚是要说，阿姨性格很可爱。”


    乔念失笑：“她认真做事情的时候很专注，但没有认真做事的时候，性格就很像婆婆，有时温柔有时可爱，有时候也会毛毛躁躁，小姨经常说她丢三落四。”


    楚京枝：“哇，更可爱了。冒昧问一下，阿姨叫什么名字？”


    乔念：“妈妈叫乔兰，阿妈叫孟香。”


    楚京枝忽然想到小蝴蝶叫乔梦蝶，这个梦字是既取自梦中的梦，又取自孟阿姨的孟吗？


    楚京枝轻道：“记住了，两个名字都很温柔。”


    乔念：“我的名字也很温柔吧？乔兰，孟香，乔念，听着就是一家人。”


    楚京枝笑：“是，很温柔，还有乔锦小姨的名字，一听就是一家人，对了，一直没好意思问，婆婆叫什么名字？”


    乔念：“婆婆叫乔惟雅，不是唯一的唯，是竖心旁的惟。”


    楚京枝在手心里写了一下，发现右边都是隹字。


    “婆婆的名字也很特别很好听，”楚京枝忽然想到什么，抬眼说，“我刚刚要说，阿姨可爱，乔念也很可爱。”


    被夸可爱的乔念被阳光照得双耳红红，又害羞红红，更可爱了。


    “去吃饭吧，”乔念问，“开你车？”


    楚京枝没带车钥匙出门，但手机也能打开车门，便点头往她车那边走，边问：“阿姨的兰花开花了，应该要庆祝一下吧？婆婆和小姨她们会和你一起庆祝吗？”


    “已经庆祝过了。”


    嗯？


    “不是今早才开花吗，什么时候庆……”楚京枝停步，反应过来了，“你是指和我刚刚看了兰花就算庆祝了吗？”


    “嗯。”


    乔念想，乔梦蝶说她妈妈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在她心里，楚京枝就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所以楚京枝就是她未来的妻子，同妻子一起看了时隔多年再次开花的母亲的兰花，怎么就不算庆祝呢？


    楚京枝觉得乔念还是傻乎乎的，但傻乎乎得很单纯可爱。


    楚京枝摘了帽子，帽檐朝后反戴，站到乔念面前，面对面地看乔念，说：“我问你，假如小姨官司打赢了，你在现场听到这句话的话，你会和小姨怎么庆祝？”


    乔念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瞬间明白了，口罩下的唇边露出笑意，那笑意又从眼里流露出来。


    “聪明的乔小姐，”楚京枝张开双手，笑说，“那就拥抱庆祝一下吧，拥抱……十秒钟？”


    思来想去，大庭广众的，亲亲总是不太文明，还是先抱抱吧，下次在私密空间里再亲亲。


    “好。”


    乔念笑应着，倾身拥抱楚京枝。


    她抱楚京枝的肩膀，楚京枝环抱她的腰。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站在路边拥抱过，没有这样站在晚秋的风中拥抱过，隔着衣服恍似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


    宁静，温暖，心安。


    “真行，把花带去给小枝看完了，才轮到我。”


    乔锦坐在香紫兰前看兰花，余光一直在瞪旁边修图的乔念：“这次没跟人家用苦肉计说我打你啊？记着下次别说我用巴掌扇的你，你说我用篾片打的你，打得你半身不遂多好，好让人家楚医生天天照顾卧床的你。”


    乔念：“……婆婆。”


    乔老太立即拍乔锦的肩：“差不多行了啊，这点小事儿没完没了了，想起来就损我们念念一回，我们念念都够乖的了啊，别总说我们念念。”


    乔锦：“她乖？她乖她……”


    被亲妈捂住了嘴。


    乔念笑着把修好的照片发给楚京枝。


    乔锦是下班后过来的，楚京枝这会儿也已经下班。


    枝枝：【漂亮，阿姨的花更漂亮，完全是我早上肉眼看到的那些颜色，你调颜色了？】


    乔念：【嗯，调了，还原了一下你们的漂亮美貌。】


    枝枝：【嘴甜的你，吃晚饭了吗？】


    乔念：【快吃了，小姨过来看兰花了，看完就去吃。】


    枝枝：【帮我跟小姨问好～】


    乔念答应着，一边将楚京枝和兰花的合照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乔锦眼尖看见了，发出一声尖尖的“哟～”


    跟王熙凤马上就要奚落人了似的。


    乔老太眼疾手快往乔锦嘴里塞了一块年糕。


    乔念从壁纸上抬头看小姨：“楚京枝让我跟你问声好。”


    乔锦嚼嚼嚼，终于不再逗乔念了：“好，收到，话说我和小枝那顿饭还没吃上呢，你哪天去看房？”


    “后天。”


    “小枝的朋友看得怎么样？”


    “基本可以了，夏琳发了些照片在群里，我看还不错，我这边想定下来，现在就是差价格，夏琳说她要租下来做按摩SPA，老板目前给出的价格有些高，我再过去聊，两人当作不认识，都表现得很想要，摸摸老板态度，最后一个人突然不要了，老板若是急了，就能把价格压到最低。”


    乔锦财大气粗：“至于这么费劲吗，省那百八十万的，我少买两个包就出来了。”


    乔念看婆婆。


    婆婆立刻瞪乔锦：“败家子！”


    乔锦：“……”


    娘儿仨闹了一会儿，吃完饭，最后乔锦走前给乔念留了张卡，是赞助乔念买花房的钱，乔念笑着接下了，没客气。


    乔锦高跟鞋敲地：“念念想做什么就去做，小姨都支持，小姨喜欢看到你现在这样热恋得像没有脑子的样子。”


    乔念：“……”


    隔两日，乔念带着新的花束驱车去O市。


    她上次送楚京枝的那些花，她仍是留了两枝，已经凋落，该换新的了。


    不知道楚京枝看玫瑰花会否看够了，她换了主花为郁金香和小兰花的花束，调性很小清新，可以给楚京枝换换心情。


    楚京枝今天休息，乔念上午十点多到医馆附近，楚京枝把车开了过来，和乔念在医馆碰面。


    今天风小了，空气也很好，两人把车停在医馆停车场上，肩并肩步行去宾馆找老板。


    乔念穿白色风衣，楚京枝穿浅色大衣，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刚出发就已经有路人频频看她们两人，回头率超高。


    漂亮的美女，又是两个一起，大多是欣赏的目光。


    也有目光是觉得她们两人好般配，长相身高气质简直都天作之合。


    天气好，楚京枝很舒服，语气都很轻松：“牛肉干很好吃，我家楚女士说看要不要合作一下，舞蹈室的孩子们都注意饮食，牛肉干很健康，你们做，她在舞蹈室卖，贵一些也没关系，五五分成。”


    乔念思忖着说：“可以，我回去问问小姨买牛肉的成本，再看看杜阿姨有没有空。”


    楚京枝点头：“好。”


    过了几秒，楚京枝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轻盈，又带上了她特有的成功捉弄了人的满意调子，轻轻扬扬得像只坏坏的夜莺。


    乔念停步：“你在逗我。”


    楚京枝笑得快要走S步，回头笑说：“乔念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乔念作势要蹲下捡落叶扬楚京枝，楚*京枝立即快步跑了，一路笑着跑进在勉强营业的宾馆，微喘着笑问前台：“嗨，你们老板在吗？我看你们窗上贴着出兑，过来问问。”


    老板娘正好也在，老板和老板娘一起陪乔楚从地下负一层看起。


    夫妻俩本来生活无忧，宾馆住客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房子是他们的，赚多赚少都是赚，但炒股赔了，赔得很糟心，又即将入冬，家里老人冬天出门遭罪，就打算陪老人去海南过冬，这才决定出兑，当然如果能卖出去，有人买就更好了。


    乔楚两人从下到上看了一圈，状似满意的样子。


    老板娘多看了两眼楚京枝，问说：“美女，你是不是旁边医馆的医生呀，看你有点眼熟。”


    虽然她没去过那家中医看病，但毕竟是一条街的，似乎眼熟，见过。


    楚京枝笑：“是啊，要不我怎么知道您这儿出兑呢，家里老人是心脑血管方面的病吗，可以去我家医馆看看，若是看好了呀，您这房租给便宜点。”


    老板娘左看看清冷美女，右看看明艳美女：“那你们俩是？”


    楚京枝：“好朋友，她以前是我患者，后来治好了她的病，就成好朋友了。”


    听说是好朋友，乔念向楚京枝投去了轻轻的一眼。


    好朋友，比普通朋友多了一个“好”字，这就是进步。


    而且进步得这样快。


    乔念心里有一点小时候得了老师奖励的进步之星贴纸、她又不想被老师看出她骄傲的、悄悄在心里开心的小雀跃。


    楚京枝像是知道乔念在想什么一样，失笑着转开脸，推开一间没人住的房间往里面看。


    老板娘问乔念：“哎哟，美女这么厉害呢，是治好了什么病？”


    乔念夸夸：“失眠和鼻炎，楚医生是针灸师，她很厉害的。”


    老板娘来了兴趣，问楚京枝：“美女，我有颈椎病，能扎好不？”


    楚京枝轻笑：“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可以试试。”


    楚京枝心里一边也在想，从朋友到好朋友，真快。


    上次乔念来，她们拥抱了，这次乔念来，她们会怎样呢。


    第107章 一更


    乔念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地毯上，双手插兜，安静地看着前面楚京枝和老板娘站在客房门口聊颈椎和穴位的画面。


    那间客房门开着，从窗户那里洒进了满室的阳光，光束里漂浮着尘粒小分子。


    老板娘问得急切，楚京枝回答得耐心，这一幕好像楚京枝正在诊室里接待患者。


    是耐心的，专业的，负责的楚医生。


    有束碎钻的阳光通过桌上透明的玻璃杯，折射到楚京枝大衣的衣摆上，仿佛连阳光都眷恋楚京枝的衣角。


    乔念看着楚京枝衣服上的光影想，托婆婆的福，自己才如此幸运能够认识这样善良美好的楚京枝。


    同一条街这么多年，肯定会有住客和老板娘聊到旁边的医馆，比如问医馆怎么样这样的话，不会一句没聊过。


    或者也会有住在宾馆的患者去医馆看病，回来和老板闲聊说过有用。


    而老板娘始终没有去看过颈椎，也没提自己曾推荐过住客去医馆之类的话，基本可以说明老板娘本身就不信中医。


    往坏了想，老板娘或许还说过一些黑医馆的话。


    虽说不能无端推测他们黑过医馆，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人性总是复杂的。


    楚京枝何其聪明，一定想到了这一层。


    然而楚京枝一直笑着和老板娘说话。


    “行，听你说得这么专业，我有空抽时间去看看。”老板娘说。


    老板娘一边后悔背地里没少嘀咕那家中医店是骗人的诸如此类的话，一边记下了楚京枝的手机号码，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到底有没有用。


    楚京枝没同意加微信的事，不然共同好友有夏琳，容易露馅。


    “颈椎这事，您自己也得多注意，不然还是容易犯病，容易引起脑供血不足之类的问题，头疼头晕久了不是小病。”楚京枝提醒说。


    “好的好的，”老板娘合上满是钻的手机壳，纳闷地往走廊两边看，“哎？我家那个什么时候没的。”


    她都没注意到她家那个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板娘嘀咕了两句，笑问：“我看两位美女的意向好像是要买下来，是吧？”


    乔念走过来：“如果我要买，多少钱一平？”


    老板娘说了个数字，又道：“三层一共1112平，房间里面的这些东西都给你。”


    乔念若有所思，表情似乎想买，这价格又有些贵了。


    老板娘说：“如果你真要买，我们也不一定卖，我家那口子还有点纠结，但如果你们要买的话，除了价格方面，您二位还有什么顾虑吗？我提前问清楚了。”


    楚京枝指乔念：“是她要买，我陪她过来看看而已，您问她，老板娘您最好还是直接卖了，过了这村，下个店就不知道在哪了，她不差钱，全款付给你都没问题，但她差心情，她做事冲动又谨慎，思量得多，您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问题，您能不能满足。”


    说着，楚京枝装作看这门纹理的模样，边给老板娘使眼色，意思一定要尽量满足。


    老板娘赶紧笑：“这位美女有什么问题吗？”


    乔念徐声说：“确实还有一个问题，刚刚看房的时候，您应该听到我和楚医生的谈话了，我是要做花房，要增加很多花房系统，所以这些客房里的床柜和浴室用品，还有马桶淋浴洗手池，浴室的墙和淋浴隔断玻璃这些，我都不要，只留墙上的水电开关就可以，我只想要一个空房子，需要老板和老板娘帮我清空，而且我不会出清空的人工费，也不会出资购买这些东西，也就是相当于每平米要降几百块，麻烦老板娘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乔念的声音很轻很缓，但口吻语气里都有些不容置喙的强势。


    S级Alpha自分化起就会给人以浑然天成的强势压迫性，只是乔念平时收得很好，仿佛真的是人畜无害的邻家妹妹。


    老板娘有一点被乔念的气场压住了，脸色微微发僵。


    乔念沉沉地看了一会儿老板娘，平和地收回了气场，拿出手机，温文有礼：“您留一下我号码？”


    老板娘终于缓过神来了，刚刚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压制住了，叫她动弹不得，像最让人放心的小动物忽然变身为开启猎杀模式的危险性物种。


    “……好，好，”老板娘腿软，头皮发麻，后颈发凉，打开手机准备按键，“你说。”


    乔念温和地报出号码。


    老板娘记下号码后，不禁抬头看了眼美女，很是温和友善，仿佛她刚刚的一切感受都是错觉。


    乔念：“怎么了？”


    老板娘：“……没，没什么，多嘴问一句，您真的只是种种花吗？”


    不会是要种什么违法的东西吧？


    乔念：“我在A市有花房，Skye工作室，天空sky后面加个e，您若不信，可以去看看。”


    老板娘：“那边的花房也挺大的？”


    乔念：“还好，您到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带您看看花，您要是喜欢什么花，我送您。”


    老板娘：“好，好，您贵姓？”


    乔念：“乔，乔装的乔。”


    老板娘：“……”


    走出宾馆时刚好是中午饭点。


    两人步行回医馆停车场，准备开乔念的车过去和夏琳会合。


    今天乔念请客，谢楚京枝和夏琳为她的事费心费力。


    有的人只想出租，不想出售，留着房子升值或做保障，所以要多探探其口风和松口的弱点，很麻烦她们两人。


    楚京枝的车是两座跑车，乔念是四座跑车，三人若是喝了酒，叫代驾的话，还是乔念的车更方便。


    中午吃楚京枝喜欢的火锅，餐厅和肉都已经定好。


    但楚京枝忘了饿，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观察乔念。


    乔装的乔。


    没见过这么介绍自己姓氏的人。


    两口子回去肯定会琢磨乔念的身份，怎么气场这么足，收放自如，还很有钱的样子，不会是做违法事情的吧，或者是贪官的女儿吧？


    “在想什么？”


    乔念为楚京枝拉开副驾车门，问楚京枝：“在宾馆我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我。”


    楚京枝站在门边上，笑看一身白色风衣的乔念，挑眉：“在想你刚刚好像把老板娘吓到了，乔念，原来你还有这一面啊？”


    乔念问：“哪一面？”


    楚京枝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包扔后排，笑着坐上车：“有点坏，故意吓唬……”


    她话没说完，刚坐好，乔念忽然俯身进来，将她圈在座椅里，乔念脸压得很低：“是这一面吗？”


    楚京枝身体里顿时传来了鼓声，咚咚咚响得又重又快。


    她怔怔看着乔念眼里自己的影子，感觉空气稀薄，有热气扑来，从脸一直热到全身。


    车变得狭窄，秋天变成春天，从树上簌簌地向下飘落叶子。


    好朋友……哪有好朋友这样撩的！


    “热？”乔念抬手，准备摸楚京枝的额头。


    楚京枝怔怔回神，被捉弄得气笑了，恼羞成怒地拍开乔念的手：“去开你的车。”


    乔念低低轻笑，为楚京枝系好安全带，起身，关上副驾车门，坐上主驾，将车开出去。


    楚京枝按手机问夏琳到哪了，边按键边斜着轻飘飘的目光往乔念脸上扫。


    她曾腹诽很多次乔念装乖，今天是真验证了，乔念有强势腹黑的另一面，平时都在扮猪吃老虎装乖。


    手机微信声响，是夏琳，楚京枝低头看。


    “是夏琳吗，她到了吗？”乔念问。


    楚京枝：“还没到，她本来要提前到的，但她那边堵车，所以应该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


    乔念没单独加夏琳的微信，群里面都是聊房子的事：“一直没问，夏琳是做什么的？”


    初见是一双灰色德训鞋。


    再见时让她分辨不出夏琳是Alpha还是Omega，气场偏中性。


    夏琳如果是Alpha的话，楚京枝会故意笑得隐晦说你问问就知道了，但夏琳是Omega，聊天就要注意一些了，不能太含糊不清。


    楚京枝直言：“出口情趣用品的。”


    乔念：“……”


    楚京枝：“夏琳喜欢和外国人谈恋爱练口语，谈得多了，知道老外玩得更开放一些，发现了商机，不过国内其实有些圈子也很开放，夏琳做出口情趣用品，公司每年营收不少，利润很大。”


    乔念点头：“蔺烟做国内，夏琳做国外，她们俩可以合作把这个行业干垄断了。”


    楚京枝之前没想到这一层，被逗得笑出声：“双枪老太婆，情侣们的上帝。”


    乔念也被逗笑了。


    两人没边没沿地笑聊着。


    经过一家药店，牌子上闪过动态字，新到货抑制贴。


    收回视线，乔念问：“你发热期是不是又快到了？”


    她们两人的易感期和发热期平均相差半个月。


    时间过得真快。


    楚京枝看日期提醒App里的时间，目光微顿，含糊地“嗯”了一声。


    乔念：“如果需要我的话，你叫我。”


    楚京枝很想笑着扇一下乔念的脸，忍住了。


    “行啊。”楚京枝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说。


    火锅店包厢门口，刚洗完手回来的夏琳，正看到楚京枝和乔念过来了。


    夏琳眉头挑得老高：“你好，乔念，终于又见面了。”


    乔念微笑点头：“夏姐，这几天辛苦了。”


    楚京枝跳级了，所以楚京枝比同班同学夏南穗的年纪要小一些，夏琳又是夏南穗表姐，夏琳肯定比楚京枝大，叫姐应该没问题。


    夏琳摆手：“没什么辛不辛苦的，一走一过的事儿，不用说谢。”


    说着，夏琳意识到乔念对她的称呼，问楚京枝：“你跟她说我今年都二十九了？”


    楚京枝失笑：“从没说过，但她现在肯定是知道了。”


    夏琳：“……”


    乔念：“我叫你夏老板也可以。”


    夏琳叹：“就叫姐吧。”


    三人进了包厢，夏琳自然而然地拿起酒水单，招呼服务员点酒。


    她之前就喜欢去酒吧找楚京枝玩，今天见面哪能不喝酒。


    若是一不小心，她们都喝多了……喝多了最好！


    多热闹！


    夏琳豪气地一顿点酒。


    第108章 二更


    夏琳点了很多酒，楚京枝没拦着，热闹么，随意。


    三人吃的是一个大辣锅。


    热气腾腾，红油飘香，汤底咕咚咕咚冒着热泡，投入一块嫩牛肉，迅速变了色，香味扑鼻，但夏琳没敢捞。


    楚医生说了，不许听那些涮十秒、十几秒就可以吃的说法，让把生肉涮到四、五十秒再吃，相较下才能杀死细菌和寄生虫，宁可肉没那么嫩，也要涮到时间才可以吃。


    但其实食品安全方面，楚医生也是听楚甜花女士的，听久了就习惯了。


    夏琳：“……上次见乔念还是在A市酒店电梯里，森林什么的酒店是吧？我和管家进电梯，乔念在后面走了进来，我还心说呢，哪来这么一个大美女，原来是找枝枝的，是枝枝的朋友。”


    楚京枝笑看了一眼乔念，有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但不像之前似笑非笑时那么有攻击性，更柔和一些。


    乔念：“嗯，森林皇雅酒店，前一天晚上，枝枝喝得有点多，我照顾她了。”


    那天晚上是在爱神酒吧，楚京枝戴的是火狐狸的面具。


    乔念戴着白色的羽毛面具。


    乔念明明已经对楚京枝动心，装模作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喝苏打水，边悄悄看楚京枝。


    火狐狸，羽毛，爱神，森林，以及那天晚上的手铐，乔念口中的蚊子，想要触摸楚京枝发丝的手，一切都饱含着来自原始的情不自禁。


    乔念为楚京枝夹了一块煮好的牛肉，浅笑说：“枝枝的朋友很多。”


    夏琳惊讶：“咦？你有对梨涡，好漂亮啊。”


    乔念梨涡收了回去：“嗯。”


    楚京枝在桌下轻轻踢了夏琳一脚。


    夏琳：“……对，多，枝枝朋友多，在哪儿都能认识新朋友，我就没见过这么热爱生活这么有能量的人，她在校的时候，前一天还跟我打电话诉苦说为考试复习通宵呢，第二天晚上她就已经在几百公里以外去人家动物园看动物生宝宝了，说是看一个朋友发的朋友圈，她就去看了，看完宝宝回来的飞机上继续看书，穗穗……她知道穗穗吗？”


    楚京枝左手托腮，右手持漏勺捞锅里的鱼片，捞了几下没捞到，微微皱了眉，又笑说：“夏琳你是不是喝多了？乔念知道穗穗。”


    “嗯，我知道，鱼片可能化了，”乔念又向锅里放了几片鱼片，才道，“夏姐你说。”


    夏琳用筷子掏着焗龙虾：“有一回穗穗去时装周，枝枝陪着一块去的，穗穗都回国好几天了，我没见着枝枝，一问才知道，原来枝枝是认识了一个朋友，看朋友发的照片很好看，她联系旅行社找了个专属向导去亚马逊丛林玩去了，啧，是真有活力啊，都不怕危险。”


    乔念明白，楚京枝心里还在为小竹活着，所以要活得灿烂，要什么都体验。


    乔念深深地看了楚京枝一眼。


    没有说话，但那眼神表达就是：下次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楚京枝笑着捞起煮熟的鱼片，蘸着香辣甜酸的蘸料吃了。


    乔念给夏琳添酒：“枝枝是很高能量的人，也很会照顾人，夏姐认为呢？”


    夏琳立即喝了半杯，放下杯说：“我当然也这么认为啦，你别看她长得像只漂亮狐妖似的只喜欢取乐，但她心里的底色是绝对的善良，特别有她的个人魅力，像穗穗那样的流量明星，网上难免有骂穗穗的，都是枝枝陪穗穗走过来的，我都不行，我安慰穗穗，不管怎么说，说什么，穗穗都觉得那些是假话，经纪人和助理安慰穗穗也行，但穗穗就听枝枝的话，枝枝说什么，穗穗都听。我也是，我有次出口的新产品包装被一个国家的海关恶意退回了，把我气得要死，设计部的同事都过来安慰我，我也不行，就气，但枝枝陪我喝了一回酒，我这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后来枝枝又是陪我申诉，又是陪我申请行政复议，我就慢慢扛了过来。还有一次，我朋……”


    楚京枝夹起一个烧麦塞进夏琳嘴里：“这烧麦不错，尝尝。”


    听得她都尴尬，尤其是她又感受到乔念深深的注视目光。


    这烧麦个头不小，夏琳被塞得费力嚼了好一会儿。


    终于嚼完，夏琳又继续说：“在我心里，枝枝就是狐妖天使，乔念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念颔首。


    楚京枝：“……”


    听不下去，又堵不上。


    楚京枝起身：“你们聊吧，我去洗手间。”


    她之前没带“朋友”来见过夏琳，她也没料到夏琳会叨叨这些话，被人夸漂亮可以理直气壮接受，被人夸心善什么的就听得如坐针毡不自在了。


    反正夏琳虽然能说，但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是乔念听不了的，她出去待会儿。


    乔念却也起了身：“我陪你去。”


    楚京枝失笑：“我没喝多，不用陪我，夏琳有点喝多了，你和她聊吧，没事。”


    乔念还要跟着，楚京枝眯了眯眼，乔念这才坐下。


    是楚京枝常来的火锅店，有一个养热带鱼的人高的鱼缸，楚京枝散步去看漂亮的热带鱼。


    有服务员过来问楚小姐吃不吃水果沙拉，楚京枝颔首，服务员就送来了一份水果沙拉，楚京枝抱着吃。


    楚京枝食量还是小，吃了一点就饱了，又等了一会儿，感觉夏琳应该说得差不多了，端着水果沙拉回包厢。


    乔念正起身给夏琳倒酒。


    三人吃火锅，没用大桌子，不然距离太远。


    之前乔念都是坐着给夏琳添酒，这会儿竟然站在夏琳身边给夏琳倒酒。


    楚京枝笑问：“聊到哪儿了，喝尽兴了？”


    乔念看了楚京枝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倒酒，放到夏琳手边。


    楚京枝敏锐察觉乔念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夏琳回头笑，满眼酒光：“啊，刚聊完前阵子我陪你去兰市那家荆棘玫瑰花店找苏老板把苏老板气哭的事，乔念正谢我们为她出气这事和这两天宾馆的事呢。”


    楚京枝怔住。


    坏了。


    她忘了这事儿不能说了。


    乔念看向她，问出了和那天一样的话：“你也在场？”


    ——“我怎么那么稀罕你呢，我大老远亲自过去给你出气？我那么爱你啊？”


    楚京枝想，她那天好像是这么说的。


    脸好热。


    楚京枝淡淡地把水果沙拉放在桌上，调整座椅优雅坐下：“不记得了，可能吧，什么小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吃点水果，喝酒伤身。”


    还伤脑子。


    夏琳果然喝得伤了脑子，没听出不对劲：“这还小事儿啊？咱俩可是大老远坐飞机过去的，你还说你是帮你家漂亮妹妹出气，不舍得你家漂亮妹妹受委屈，以前的委屈也不行，这不都是你说的吗？你还是边撩着你那漂亮头发边说的。”


    楚京枝：“……”


    怎么就不喝哑她呢！


    感受到了乔念的灼灼目光。


    楚京枝撩了一下头发：“……是，活菩萨么。”


    含糊过去得了。


    楚京枝看火锅吃得差不多了，侧头找桌下按钮关闭。


    乔念的手伸了过来，按两下，关上了。


    两人鼻息间的热息有片刻的交织。


    “枝枝喝一口吧？”直起腰，乔念为楚京枝添酒，温笑说：“敬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活菩萨，喝一口就好。”


    楚京枝酒量不错，既然人家敬了，她哪能只喝一口，全干了。


    医馆附近的云汐岛酒店。


    楚京枝喝得头晕晕，坐在沙发上按遥控器看电视，乔念正在浴室洗手，水声阵阵。


    下午两点多，远没到晚上，但她习惯了午睡，中午没睡，现在酒后就有点犯困，眼皮越来越沉。


    夏琳还要去酒吧，楚京枝把人给按进了车里，指挥乔念叫的代驾先把夏琳送回家，夏琳经常喝醉，保姆阿姨们已经照顾得习以为常并很熟练。


    但夏琳在临下车时又干了件让楚京枝社死的事，递给了楚京枝一个终生标记的用品，还对楚京枝眨了个暧昧的眼神。


    按国外标准做的，巨深，全是好评。——一年前，夏琳曾对楚京枝炫耀过这份杰作。


    代驾司机没看到东西，看见了应该也不太明白，包装上面是外国语文字，并且还不是英语。


    楚京枝随意接下，淡道：“多喝热水的杯子是吧，知道了。”


    她都不认识上面的字母，乔念应该也不认识，楚京枝祈祷。


    之后她和乔念就来了云汐岛酒店。


    很奇怪的是她俩没商量，只是在代驾问她们两人去哪的时候，她移开视线看窗外，乔念就报了这个酒店。


    好朋友……好朋友一起住酒店，没什么问题。


    乔念之前住过这里的套房，和婆婆来了以后也住在这个，乔念打了通电话询问是否干净，之前加过乔念微信的管家立即回复说如果乔小姐今天入住的话，会按乔小姐之前对房间的要求立即重新清理一遍。


    乔念让代驾带她们俩环城绕了一小时过来，管家确保已经达到乔念的要求，乔念检查过后，方让管家离开。


    之后乔念让她坐下歇会儿，乔念就去了浴室。


    楚京枝又往浴室那边看了一眼。


    好朋友一起住酒店，好朋友先去洗澡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第109章 一更


    下午两点多，房间大亮，地暖很热，照进来的阳光也热，楚京枝热得双腮发红。


    楚京枝已经脱了外套和鞋子，正穿着橙红色的V领针织衫与白色的阔腿裤，走出餐厅时补了唇色，现下唇色嫣红，双颊也红，长发披肩，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里，领口微垂，垂得露出了里面白到发光的皮肤和泛红的锁骨，垂得露出了黑色胸衣蕾丝边，空气里散发着酒味与清幽的花香。


    楚京枝懒懒地沐浴在阳光里，有一种复古美人酒后慵懒性感的美。


    茶几上放着乔念从车里拿下来的东西，夏琳给的“水杯”，楚京枝在火锅店吃得还不错的甜点，水果捞，酸奶，零食，这些都放在一个透明袋子里，另有一束花插在花瓶里。


    这束花乔念新送楚京枝的，楚京枝认识红色的郁金香，乔念说品种是娜莎，另一种主花是白色的大花蕙兰，楚京枝见过，但她不知道品种，乔念说品种是黎明，还有一些副花和配草，整体搭配很美，清新又优雅。


    楚京枝目光微凝，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查花语，在网页上搜出两段：


    「郁金香“娜莎”的花语：爱的告白，热烈的爱意。


    大花蕙兰“黎明”的花语：温柔坚韧，痴情的爱意。」


    楚京枝轻笑着放下手机，忽而感觉房间里更热、花香更浓了。


    楚京枝挽起针织衫袖口到手肘，露出的两只手臂纤嫩，左腕戴一块蛇形红色手表，右腕戴一条金色串珍珠的手链，手指往上顶了一下领口，遮住露出来的胸衣的蕾丝边缘。


    乔念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


    浴室的水声很像流苏鞭划过肌肤的声音，楚京枝想，又像是在肌肤上抹了精油，流苏鞭划过精油时的声音。


    撩她的耳朵，也撩她别的地方。


    楚京枝目光定在漂亮的花束上，缓缓地跷起了二郎腿，一下下地晃着。


    微微地夹。


    本来她的欲望就有点强，何况是喝了酒后。


    那水声没完没了地摇啊，晃啊，楚京枝慢慢仰起头，脚尖一下下地荡动，像在跳舞一样，双腿肌肉越来越用力，脚尖逐渐绷起，大约绷得像是在跳芭蕾。


    小时候练舞的时候，会绷起脚尖，跳起，再落地。


    一首曲子结束。


    是了，缓缓落了地。


    楚京枝长长地舒了口气，全身肌肉放松，脚尖也垂落下来。


    乔念还没有出来。


    楚京枝突然从沙发上站起，站得太猛，眩晕得看到了钻石在黑暗中闪烁的画面，缓了两秒，那些闪烁才消失。


    垂眸整理两下褶皱的裤子，楚京枝走到窗前看窗外景色。


    太阳光正强烈，闭上眼，晒在她脸上的温度烫烫的，楚京枝深呼吸，很舒服，好似将阳光都吸进了肚子里。


    水声好像停了，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停的，楚京枝转过身去看。


    又转得太猛，黑暗里闪动的钻石再次出现，身体一晃，忽然一双手扶住了她腰与肩膀：“慢点。”


    眼前气息热热的，楚京枝睁开眼，恍惚感觉太阳出现在她眼前。


    “站稳了吗？”乔念问。


    “嗯。”楚京枝轻轻点头。


    楚京枝迟疑了几秒，问：“……你去浴室干什么了？”


    乔念声音平和：“洗手，洗一下风衣袖子上被夏琳弄上的酒渍，她不小心洒上了一点，怎么了？”


    楚京枝：“……没什么。”


    就是以为乔念在洗澡。


    楚京枝抬眼：“闻到你刷牙了。”


    酒店牙膏是薄荷味儿，还挺明显。


    乔念：“嗯，口腔里有火锅味和酒味，不太舒服，里面还有新的牙刷，你若不舒服，一会儿可以刷一下，刷头很柔软。”


    楚京枝笑了一下：“好，扶我过去吧。”


    乔念扶楚京枝坐到沙发上，为楚京枝打开瓶矿泉水，又拆开一个吸管放矿泉水瓶里，矿泉水放到茶几上。


    乔念俯身问：“要喝热水吗？我让管家送点热水过来，放进夏琳送你的保温杯里？我给你洗一下杯子？”


    楚京枝抬眼看乔念，乔念眼底一片水洗过的清澈，好似真的不知道那个包装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用，我没那么娇贵，喝常温的就好。”


    楚京枝倾身拿水，乔念比她快一步地将水放到了她手里。


    楚京枝小口喝水，乔念坐到了她身边，抬眼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


    电视声音有点小，乔念调高了音量。


    “你很喜欢看动物世界。”


    “嗯，野性，原始。”


    乔念点点头，继续认真地看着，侧颜专注。


    晚秋总会起风，乔念将长发挽在一块了，一条长丝巾系在发上，随着长发一起垂落在颈后。


    乔念的侧颜轮廓偏柔，两缕轻柔的碎发飘在耳边，更显柔和。


    电视里在播放的是猎豹捕食，猎豹起初落后，但猎豹的速度太快，慢镜头才能看得清猎豹的飞奔姿态，便让猎豹的速度更显凶猛，猎豹逐渐追上了猎物，又冲到猎物前方去，至此一直没有减速，直至猛地向猎物身上攀过去，凶猛地将猎物扑倒。


    楚京枝的呼吸突然发促，仿佛自己就是那只猎物。


    “怎么了？”乔念转过来看楚京枝，发现楚京枝脸色很红：“喝多不舒服了吗？要不要洗洗脸去床上睡一觉？浴室里有卸妆油和护肤品。”


    楚京枝的回应慢了几秒，抬手：“好，我去洗一下，劳烦你扶我起来。”


    乔念站起来，再伸手扶楚京枝。


    两人再次牵了手。


    乔念的手心指尖不再那么凉，是细腻的，温热的，楚京枝的手心指尖也是，细腻的，温热的。


    楚京枝借力站了起来。


    “站稳了吗？”


    “嗯。”


    乔念松开了手：“你去吧，小心脚下。”


    楚京枝：“……”


    乔念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今天穿白衬衫，吃火锅的时候系了围裙，没有溅到油滴，衬衫洁白如新。


    也很热。


    逐渐挽起了袖口，露出戴着运动手表的手腕，手表自换的表带，纤细优雅。


    她看了眼时间，14：43，远没到晚上。


    放在茶几上的透明袋子里放着夏琳送楚京枝的“水杯”，有幸她认识，因为蔺烟全方面考察过国内外的市场买过各类用品，并且很专业地亲自试验过。


    蔺烟夸过它，夸得天花乱坠，有个开关可调节受孕与避孕模式，避孕就是合上，让对方的信息素无法流入进去。


    如果受孕呢？信息素流入到哪里？


    乔念忽然唇舌发干。


    乔念拿起楚京枝喝过的矿泉水，咬在楚京枝咬过的吸管上，舌尖抵住吸管，徐徐喝水。


    室内有花香，有酒香，也有难以避免的一点火锅味道，还有似有似无的两个人身上的体香。


    电视里正在讲解花豹，不同于猎豹，花豹习惯藏匿于树上，用敏锐的听觉和视觉在夜间突袭捕杀猎物。


    忽然浴室里传来一声清脆落地响声，乔念立即大步过去：“楚京枝？”


    “门没关。”楚京枝在里面回答。


    乔念犹豫半秒，推开了门。


    楚京枝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乔念绕过去看，是一瓶乳液打碎了。


    “你小心手，我来。”乔念拉起楚京枝的手，把楚京枝推到门口。


    从楚京枝手里接走纸巾，迅速抽出来几张，收起碎片，再擦拭地面上的乳液。


    “你也小心手。”楚京枝担心。


    套房一天不便宜，水*乳霜都是玻璃瓶的。


    楚京枝：“刚刚手滑，没拿稳，就骨碌骨碌掉地上了。”


    乔念：“没事。”


    乔念蹲在地上抬眼看楚京枝的手：“你扎到手了吗？”


    “没有。”楚京枝张开十指给乔念看。


    “一会儿我再看看。”


    乔念动作利落，平时就弄花花草草，移盆剪枝，不陌生。


    很快清理完毕洗去了手上的乳液，走到楚京枝面前，抓起楚京枝的双手仔细有没有受伤，确定没有受伤，方安心下来，抬眼看楚京枝。


    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屏息。


    目光在交缠，对方眼里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空气变热，胸脯似乎都有不平的起伏。


    却没有人动。


    忽然，莫名地，两人同时轻笑了出来。


    互相都明白在克制什么。


    理智上重新开始接触应该慢一点，不要刚重新开始就奔着肢体相处而去，一点点慢慢来，从拥抱开始，从牵手开始，不要急，因此互相都有些距离。


    而情感上的，身体上的，来自原始欲望的，是想要互相碰触，想要肌肤相贴，血液里时刻流动着急切的、渴望对方的、一触即发的热烈情绪。


    之前的每一次，她们都有合理借口。


    易感期或是发热期或是针灸，一方脆弱，便有了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接触。


    眼下，非易感期，非发热期，没有针灸的借口。


    都喝了酒，但都没有醉。


    都清醒着。


    视线还焦灼在一块。


    ——“我爱你。”


    ——“我怎么那么爱你呢。”


    似乎同时，都咽了一下口水。


    接着，她们两人同时靠近了对方。


    同时伸手搂住了对方。


    同时亲吻了对方。


    一触即发。


    热烈，急切地亲吻对方。


    理智轰然坍塌。


    乔念抱起楚京枝，抱进浴室，将人放到洗手台，站在楚京枝的腿间，热烈汲取她口腔内的一切薄荷香气与空气。


    乔念的衬衫被解开，楚京枝的针织衫被脱下，两人的手表手链被相继解开放在台上。


    忽然两人对视，湿润的唇瓣同时扬起露出笑意，半秒而已，再次靠近接吻。


    心意相通的吻，没有借口，未受信息素的支配，只有爱意的交织。


    楚京枝的黑色衣物也被褪去了，镜子里映着她光滑漂亮的蝴蝶背，再往下，露出了她后腰上染了红的红色玫瑰，在盛开，在绽放，在颤抖。


    乔念炽热的指尖不断描摹楚京枝后腰的玫瑰，玫瑰上的每一片花瓣，是她的，都是她的。


    两人的唇稍分。


    几分钟前，两人还纯情对视、试探，现在只有热烈。


    再次对视，又吻了上来，离不开对方柔软发热的唇，停不下地接吻，想要将对方的唇舌占为己有。


    楚京枝伸手解开了乔念发上的丝巾，如瀑布一样的长发披散开，丝滑柔软。


    楚京枝把丝巾系到了乔念的脖子上，手指环绕发巾，用力一拽，让乔念更靠近自己。


    浴室不断升温，最原始最纯粹的欲望在两人之间颤抖加剧。


    忽然乔念唇分开了一点，低头看楚京枝的白色裤子。


    楚京枝眼红脸热：“……你刚刚在浴室里洗衣服洗太久了。”


    吻得太久，她声音都比往时更娇千百分。


    乔念轻声：“怎么弄的？”


    “夹的。”


    “……”


    楚京枝媚眼勾起，握住乔念的手向下：“太热了，湿乎乎的，你再给我洗洗？”


    第110章 二更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水珠沿着墙壁不断汇聚成溪流向下流淌，雾气缭绕，身影间或模糊叫人看不清。


    乔念捞起腿软得要弯下膝盖的楚京枝，将人拥进怀里。


    两人面对面拥抱，湿润的侧脸贴在一起。


    抱得紧，脸贴得也紧。


    楚京枝急促的呼吸还未缓下来，似跑步后高心率久久下不来一样，双手搂着乔念湿润的肩，踮着的脚尖轻轻颤抖，连着腿也发颤，大口呼吸着。


    乔念双手搂着楚京枝的腰，发烫的指尖轻轻柔柔地抚着楚京枝后腰上盛开的玫瑰花，花瓣烫得紧，她手指也烫得紧。


    乔念细细地感受每一片花瓣的细软与柔弱，这是她在花房时触摸真花时最经常做的事，而楚京枝后腰上的这朵，却比她描摹过的无数朵真花还要柔软艳丽，她能摸到每片花瓣的每个纹路。


    真花会凋落，而这一朵玫瑰永远不会。


    花洒只开了墙壁侧边的背喷，水流都喷在乔念的背上，激起的水花四散过去，偶有那么几滴溅到楚京枝湿润的脸上，楚京枝眼睫轻轻颤抖。


    渐渐地，大口喘息的楚京枝变成了小口呼吸，踮起的脚尖落回来，紧抱乔念的双手沿着乔念的肩背慢慢落下，呼吸终于均匀了一些。


    两人的低语声，似有若无地被花洒水流声掩盖。


    乔念垂眸看怀里的人，脸颊红得如同开得最艳的玫瑰：“在浴室吹头发，还是出去吹？”


    楚京枝仍是没有力气，缩在乔念的怀里，额头贴着乔念的颈，双手搂乔念紧实的腰，娇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站不稳……再抱一会儿……”


    乔念唇角勾起，浮出笑意，问：“要坐下抱吗？”


    楚京枝迟疑：“……坐哪？”


    乔念说：“浴缸里。”


    刚刚乔念给浴缸里放了水，这会儿已经放满。


    楚京枝点了头，乔念关闭墙壁花洒，捞起楚京枝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稳稳地迈进浴缸坐下，楚京枝保持这个姿势坐在乔念腿上。


    温度恰好合适的热水泡得人很舒服，楚京枝闭着眼，双手搂着乔念，心里好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宁静过。


    浴室里一片温柔的静谧。


    静得叫人又想接吻，但是太累了，一次太少，两次刚刚好，三次就有点多了，楚京枝要缓一缓。


    乔念仍然在抚着楚京枝后腰上的玫瑰花瓣，这是她的，以前的那些醋意还是在的，一声声地在心里说，这是她的。


    “要撩点水吗？肩膀凉不凉？”乔念垂眼问怀里的人。


    不凉，而且浴室里很热，两人脸上都渗出了细汗，不住地往外渗着。


    乔念中间穿浴袍出去给楚京枝拿过水，顺便拉上了窗帘，楚京枝喝了不少水，不然怕是要脱水。


    不过楚京枝还是点了头，有些倦懒地说：“不冷，但你还是撩点水吧，舒服。”


    乔念便用手撩起热水，往楚京枝肩膀上轻洒，楚京枝余光看了眼乔念修长的被水泡得微微发白的手指，往乔念怀里又贴紧了两分。


    乔念说自己没试过，但很会在别人身上做实验，实验是不断试错与更正改进，乔念却很有天赋，总是能找到最正确的法子，还弄得特别漂亮完美，叫楚京枝这位临时教授很是满意，不需要提点，也不需要改进更正。


    “……所以，”乔念轻声问怀里的人，“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还是？”


    楚京枝想，夏琳送的“水杯”还没用上呢，还没有终生标记。


    她的口红也还没在乔念身上试验过呢，还有蔺烟店里她设计的那些东西，对了，蔺烟还给她发了很多给她加薪提成的邮件……反正无论早晚，乔念都是她的爱人，是她宝宝的阿妈，她都要一样一样地在乔念身上试了。


    楚京枝在乔念怀里轻轻地唱：“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甜蜜心烦，愉悦混乱，我们以后，会变怎样。”


    唱到这里，楚京枝倏地停止。


    楚京枝唱《恋人未满》的嗓音很轻很娇很软，唱得很有些眷恋的甜蜜味道，很好听。


    只是，这首歌的名字是：恋人未满。


    恋人，未满。


    可能还差一点，乔念想，还差一点。


    乔念不愿去想这是否是拒绝的意思，只循着楚京枝动听的嗓音想，楚京枝若是唱Orchid的推广曲，一定也会很好听，弯弯转转，有些慵懒，又有空灵，听声音便叫人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


    乔念浅笑说：“很好听。”


    楚京枝抬头：“我唱婆婆桥也很好听，你要听吗？”


    乔念微微失笑：“不用，这首歌听婆婆唱就可以了，你不要占我便宜。”


    楚京枝轻“哼”。


    乔念低头轻吻楚京枝的额头，楚京枝额上有汗，触感湿软。


    楚京枝闭眼感受这个吻，边想，下次乔念易感期的时候，她就非要给乔念唱，还要给乔念喂她做的红糖年糕吃。


    又想，易感期，信息素失衡症，原来这个病的唯一解药是……


    楚京枝在乔念柔软的怀抱里轻勾起红润的唇，指尖在乔念的锁骨上画圈，轻轻哼唱的嗓音忽然又在浴室里响起：“再靠近一点点，我就会点头，再冲动一点点，我就不闪躲，不过三个字，别犹豫这么久，只要你说出口，你就能拥有我。”


    唱完“我”这个字，楚京枝仰脸，对乔念挑起了眉。


    乔念微微怔住，而后脱口道出了这三个字。


    楚京枝的笑声便在浴缸的水花里漾了出来，乔念双眼发红，也跟着笑了出来，笑得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光。


    乔念低头欲吻楚京枝，楚京枝躲开，边笑着边松开乔念的肩膀，向后仰躺到水里，笑着用圆润的脚趾轻点乔念的肩，乔念便也跟着没入了水里。


    信息素失衡症的唯一解药是爱。


    有了爱。


    痛苦，便消失了。


    下午四点多，乔念给楚京枝吹干头发，楚京枝又困又累，眼睛都已睁不开，翻身睡了。


    乔念捡起两人脱在浴室里的衣服，都已湿透了，胸衣内裤手洗挂起来，外衣外裤稍微拧干水，装进袋子里给管家拿去让专人洗，之后乔念脱了浴袍上床，搂着楚京枝睡了。


    睡得有些沉。


    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阿妈，”漂亮的微有陌生的花房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红色碎花吊带裙子扎马尾辫的小人影，飞似的朝乔念冲了过来，“阿妈！”


    乔念睁眼看到这抹小人影，失笑，同时张开双手接住了从花里冲出来的小天使，把宝宝抱进了怀里。


    “宝宝好久不见。”乔念笑着颠了颠宝宝。


    乔梦蝶在梦里面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是否很久不见阿妈了，对她来说，在她睡觉前，阿妈和妈妈还刚刚亲过她。


    反正阿妈这么说了，她也这么说好啦，一个大香吻亲在乔念的脸上：“阿妈好久不见！”


    乔念被亲得轻笑，再仔细看面前的宝宝……宝宝的长相似乎有些变化，之前她只觉得宝宝很像她小时候，长得像自己，现在再看，宝宝笑起来明媚阳光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眉眼，都很有楚京枝的影子。


    “你的长相会变吗？”乔念把漂亮宝宝抱去阳光下，边问。


    乔梦蝶摇头，她不知道呀，她没在梦里面照过镜子。


    乔梦蝶耳朵这时动了动，听了听，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相由心生，宝宝的相，由阿妈的心生。”


    乔念若有所思地点头，大约是明白了，而后笑着把宝宝放到圆圆的石几上的小圆筐里，宝宝坐在里面刚刚好，像坐在小莲花里面。


    真想给宝宝拍张照片，拿去给楚京枝看。


    乔念戳了戳宝宝嫩呼呼的脸蛋儿，温声问：“今天为什么来阿妈的梦里，是有什么要和阿妈说的吗？”


    宝宝双手托腮，摇头：“没有噢，一人一个愿望，已经许完啦。”


    小姨希望妈妈的右手没有受过伤，奶奶希望太婆婆没有受过伤坐过轮椅，阿奶希望阿妈的花房没有着过火，宝宝希望阿妈少些疼痛，都达成了嗷。


    如果妈妈和阿妈顺利终生标记，她也不懂终生标记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那时候她再来，就是宝宝跟太婆婆跟妈妈跟阿妈道别的时候了。


    乔念凝眸：“一人一个愿望，什么意思？”


    乔梦蝶一傻，捂嘴摇头，又差点说漏嘴了！


    乔念想，或许是楚京枝未来的愿望吗，希望她和楚京枝早点见面，她的信息素失衡症就能早点好，她就能少点疼痛了吗？


    乔念早已确信就是楚京枝，她也记着宝宝说过“说了就要消失”的话，她问宝宝：“关于你妈妈，你有什么可以说的话吗？有提醒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乔梦蝶抬头看阿妈身后的小姨，在心里问：“小姨，宝宝可以说吗？宝宝都告诉太婆婆和妈妈了。宝宝可以把妈妈的名字告诉阿妈吗？”


    乔梦蝶的小姨，楚京竹，正站在乔兰和孟香的中间。


    她离世的那一年是十岁，她和乔念同岁，便也是乔念两位母亲离世的那一年。


    在她们的世界里，小孩子如果认到了愿意收养她的长辈，她就可以长大，到十八岁不再变化。


    楚京竹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漂亮样子——她们三人和宝宝一起来到了七年前的现在，也就是她们离世十三年的现在——按原时间线，楚京枝和乔念在两年八个月后相爱，楚京枝怀孕十个月，宝宝三岁半，正好七年——但其实，她们已经过世二十年了，穿越时空过来，借着与她们血缘最深的小宝宝完成她们的愿望。


    简言之，在她们的世界待够二十年，就可以完成一个愿望。


    她们在离世二十年后，为她们的愿望，带着宝宝在梦中穿越回到了七年前。


    ……但她们只有三个人，却帮了四回，还有一回是乔锦的胃病。


    因为这是乔老太离世二十年后的愿望，老太太不想看到小女儿乔锦得胃癌，不想看到小女儿经历那些病痛，此次一并办了。


    楚京竹左看看，右看看，别扭说：“我还是觉得便宜了她。”


    乔兰：“……那猪宝你说你还想干啥，我尽量配合。”


    楚京竹抬头，嘟哝说：“兰妈妈，我说了好多遍了，我叫小竹，不叫小猪。”


    不管过多少年，小竹离世那年都是十岁。


    乔兰温柔地笑：“好好好，小猪。”


    楚京竹：“……”


    孟香温声说：“应该的，你若还在人世，她们两人谈恋爱和结婚的时候，你也都会为难乔念，凭什么就把你漂亮姐姐娶回家了是不是，还让你漂亮姐姐辛苦怀孕生宝宝，小猪宝说吧，就当今天是她们俩结婚的日子，你还想怎么为难乔念。”


    楚京竹抓头发：“……香阿妈，竹，竹，竹！”


    孟香失笑着揉揉楚京竹的头发。


    乔梦蝶又被三个人吵得想捂耳朵，又觉得面前三人好像一家三口噢。


    楚京竹左看看，右看看，看在她们死于同一年，收养她二十年，之后可能一起投胎的大大大面子上：“……算了，除了不许告诉她我姐的名字，都可以。”


    乔梦蝶高兴地想了想，小姨一直强调让她跟阿妈说妈妈是全世界最最最温柔的人，当然她也认为妈妈就是全世界最最最温柔的人，那她还可以说些什么呢，说阿妈和妈妈的相处？


    乔梦蝶：“妈妈和阿妈喜欢亲嘴嘴！”


    乔念：“……”


    这是可以说的？


    所以就是可以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


    乔念想了想，问：“宝宝见过妈妈和阿妈一起玩无人机吗？”


    乔梦蝶立即双手捧起胖嘟嘟圆脸说：“见过呀，宝宝见过好多次！宝宝还总见到阿妈在用无人机的时候问妈妈现在会写喷嚏的嚏了吗，哈哈哈，宝宝也不懂，但每次听到都觉得很好玩，妈妈还每次都捂阿妈的嘴！”


    乔念望着面前可爱的宝贝女儿，久久地温柔浅笑。


    楚京枝是她的妻子，她不再意外，楚京枝就是全世界最最最温柔的人，但亲耳听到宝宝这样说，她心里还是感到了温暖的幸运与温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