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泪失禁4
作品:《三日病症标本》 袁峰断了四根肋骨,手骨折,膝盖骨折,鼻梁骨折,全身上下没有几处好的地方,却全都避开了要害,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贺秋停作为老板,和警察一起送他去了医院,得知诊断结果后没多停留,不声不响地给他缴纳了医药费后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贺秋停闭着眼靠在后排,感觉胃里的不适感再次明显起来。
他把那阵疼痛忍下去,朝着车窗外微微掀开眼,回想起袁峰在警察面前供述的那一番话。
袁峰说,吕卫华因为欠了高利贷,被逼到绝境,活不下去了。万泰地产的副总孙洪晟声称可以帮他还债,还能给他一大笔钱,雇最好的医师给他女儿治疗自闭症。
条件是,让他在台风天带头复工,并且制造事故。
“孙副总说,同样是死,要死得有价值,而且一旦他死了,我把手机带走销毁,这事就闭环了,就是一个死无对证。”
一条人命啊,居然也能被人当做利用的筹码。贺秋停脑海里闪现过钢筋穿头的一幕,只觉得心口发紧。
让他更加窒息的,是万泰地产这只幕后黑手。
万泰地产的老板——孙洪晟的哥哥孙宏伟,正是贺秋停父亲的旧友。
当年,贺继云所经营的地产公司就是在借贷扩张的节骨眼上,因为工地事故检测出劣质建材,然后被有预谋的大规模舆论信息淹没。
股票跌停,银行抽贷,资金链断裂后导致崩盘破产,被逼到绝境。
时隔十三年。
同样的手段再次出现,变本加厉地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贺秋停不害怕,也没觉得慌,反而有一丝病态的兴奋。
他不是贺继云,不会任由欺负。
明天,就算有再不可逆转的舆论出现,他也坚信自己能够应对。
已经临近半夜,天飘着零星的毛毛雨,丝丝缕缕打在玻璃上。
贺秋停目光发沉,看着倒退的灯光映在路边的积水里,模糊迷离,脑袋不由得有些晕眩。
这种意识混沌和失控的感觉,恰恰是贺秋停最讨厌的。
他慢慢坐直身体,打开车内灯光,从旁边的座位里拿过电脑,放在膝盖上。
然后,开始一条条地查看工作信息。
公关的稿件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了发布,自查报告也已经递交给了相关的监管机构。
邮箱里堆着一堆待审核的方案书,有针对明天舆论的发布会和应急方案,也有抄送给他的项目企划和设计图,以及卡在他这一环的OA审批…
各种各样的消息,唱衰的,焦虑的,激进的,无奈的,贺秋停不动声色着一一浏览过去。
处理完一切,他抱有一丝被治愈和救赎的期待,点开了邮箱里最新的地标设计图。
却落了个空。
那座名为“云端”的建筑仍然空洞、沉重。
他理想中的云端大厦,应该是有生命力的,轻盈的,自由的。
贺秋停合上电脑,抬眼间发现已经进了小区。
他居住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别墅区,本来就没几家住户,大半夜的,小区里更是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幽幽照亮建筑的轮廓。
车子转了一个弯儿后停下,贺秋停下了车,往家走。
雨后的空气还算清新,让他胸口的那阵窒息感慢慢散了些许。
他抬了抬眼,远远的,看见一道熟悉而颀长的身影。
陆瞬倚在门边,头发和衣摆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没有骨头似的懒散地靠着墙,正耷拉着个脑袋看地上的影子。
好不容易畅快一些的胸口,顿时又开始发闷,贺秋停微微吸了口气,掏出钥匙走过去。
钥匙插入锁孔,扭转,开门。
他把陆瞬当空气,低头盯着门把手,从始至终,连目光都没分给他一眼。
直到贺秋停推门准备进去,旁边的人终于动了动,抬起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贺秋停。”
那温度冷得吓人,贺秋停微微诧异地挑了下眉,很少遇见有人的手温比他还低,猜想陆瞬应该在外面等很久了。
陆瞬的手里提着他爱吃的小笼包夜宵,像是投喂般送过来,试探着问了句,“你没再生气了吧…”
贺秋停垂眼看了看,淡声道,“没有。”
陆瞬挨过来,身上的烟味很重,语气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总之不像是认错,少爷的架子还是很足,“我今天说那话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贺秋停一脸茫然,“哪句?”
陆瞬的喉咙滚了滚,视线垂下,声音模糊不清,心虚地嘟囔一句,“…说找别人,不吃回头草什么的。”
贺秋停想了想,道:“其实,说的也没错,我们都要往前看,你也会找到更适合你的 。”
他说完就要进屋关门,却在关门前的一刹那看见陆瞬将手抵在门框上。
贺秋停心脏猛地一悬,连忙拦住那门,看着陆瞬险些被夹断的手指,语气凌厉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我不找了。”陆瞬皱着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溺满悲伤,“我也从来,从来都没找过别人,过去没找过,以后也不会找。”
贺秋停深深地看着他,眼神慢慢褪去温度,倦怠道:“陆瞬,那是你的事。”
他已经没有什么体力去和陆瞬周旋了,眼前的视线开始发虚,估计再这么说几分钟,他能直接在家门口昏倒。
四目相对,陆瞬注视着贺秋停那张白得不正常的脸,张了张嘴,“贺秋停,我们和好吧。”
他听见自己用卑微的语气乞求,“我不用你记得我的生日,也不用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们就过去怎样,现在还怎样。”
陆瞬问得小心翼翼,“行吗…”
求复合这件事,原本不在陆瞬这一趟行程的计划之内,他来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给贺秋停送夜宵,顺便跟他缓和一下关系。
但是在他看见贺秋停的一瞬间,他的心就开始惴惴不安。
他觉得贺秋停病了。
频繁的胃痛,无端的哮喘,冰块一样的体温,以及他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摔倒…
陆瞬越想越慌,越想心里越发放心不下。
他知道贺秋停是哑巴,哪里疼了也不会和别人说,就知道自己一个人蜷成团挺着。
“你让我跟你住一起,我们分床,互不打扰,行吗?”陆瞬问。
贺秋停沉默了半天,唇角扯了扯,“我以为陆总不是分了手还要纠缠前任的人。”
这作风,真的很不陆瞬。
“你让我不用记住你的生日,不用关心你的身体?”贺秋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吗…
贺秋停轻轻摇头,说话的力气开始有些不足,“我也不需要你迁就我,我不用欠你什么,我们各过各的,我更自在,你也更省心。”
“一定要算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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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吗?”陆瞬低垂着头,拳头捏得指节发白。
他不喜欢贺秋停用“欠”这个词。
贺秋停自嘲一笑,声音不大,却很锋利,“你跟我算的难道不清楚吗?”
“我跟你算钱,你跟我算感情是吧!?”陆瞬果然没有什么耐心,方才的卑微顿时被恼火取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吼得贺秋停脑袋嗡的一下,非常难受。
陆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我说过,我从你身上赚的钱,我将来也会花在你身上,只要你开口,你问我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贺秋停忍无可忍闭上眼,冷静了两秒钟,终于决定和他说清楚,也断干净。
“陆瞬,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明白呢…”
贺秋停眼前渐渐出现重影,身子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开口却字字有力,“我走到今天,睡过地下室,扛过高风险,签过巨额对赌协议,也做过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转型项目。我拿到的所有结果,一步一步,不管是输是赢,都是靠我自己。”
“我不需要花别人的钱,也不需要你所谓的什么庇护和施舍。你问我还在不在生气,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生气,我气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还对我没有半点了解。”
“我气你口口声声说把我放在心上,却从来没有把我放在过眼里。”
“陆瞬,我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尊心。”
把话明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委屈的情绪骤然涌上鼻尖,贺秋停的眼睛又开始发胀,他赶紧偏过头,一道眼泪哗地淌下来。
他控制不住泪腺,只得别过脸,躲避陆瞬的目光,压抑道:“我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如果你还对我有一点情意的话。”
说完他关了门,背靠着门板一点点蹲下身。
外面的陆瞬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被这一番话给劈傻了。
黑暗的屋子里,贺秋停抬着眼,在泪失禁程序的影响下,眼泪抑制不住地蜂拥而出。
他脑子里有几秒钟地空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难过。
他背靠着门蹲下来,没有声音也没有表情地掉眼泪,感觉喉咙里哽着异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就这么持续了两分钟,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呼吸失控,胸膛剧烈起伏,带着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
贺秋停开始不受控制地喘气,却怎么也喘不动,他抬起手想去捶打胸口,却发现五指痉挛成了怪异的形状。
头皮、脸、手脚一并发麻,身体一抽一抽地撞在门板上。
是过呼吸引起的呼吸性碱中毒。
贺秋停身子歪倒在地上,蜷着身体,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用另一只手狠狠压住僵硬的手指,将指甲狠狠嵌入皮肉,试图用疼痛对抗麻木感。
什么都对抗不了。
他身子发抖,心跳飞速,手和脚都抽筋得动不了,越是用力呼吸,就越是眼前发黑。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不能死在这,不能这么个死法。
陆瞬应该没有走远,贺秋停用扭曲成爪状的手指费力掏出手机,在几近塌陷的狭窄视线里,找到那个号码,尝试了几次才拨打过去。
隔着门板,不过一米之遥的门外,陆瞬的手机响了。
接通的瞬间,陆瞬听见了里面失控的喘息声,以及一句破碎沙哑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