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间歇性失明4

作品:《三日病症标本

    铃声响起的时候,陆瞬刚睡着没多久,正处于神经最敏感的阶段,就那么被硬生生的给吵醒了。


    **


    哪个没情商的这个点打电话…


    陆瞬有起床气,皱着眉摸到枕边的手机,没去看来电显示,接听后直接将手机砸落到自己耳边,不爽道:“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啊。”


    声音一出来,电话那边的人微微愣了愣,随后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贺秋停握着手机的手指发僵,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电话会打给陆瞬。


    他浑身虚汗地缩在被窝里,胃疼得像是要穿孔,凭着感觉找到最近的联系人列表,手指胡乱地在屏幕上点了点,猜想不是打给助理林旭,就是打给李风,万万没想到会打给那个把他号码拉黑的人。


    关键是,被拉黑的号码居然还奇迹般地拨通了?


    贺秋停下意识的想要挂断,但胃里却忽然翻搅起一阵新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更紧地蜷缩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急喘。


    手机被压在脸和枕头之间,贺秋停放下胳膊,两只手臂交叠着压在胃腹上,死死勒着,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听筒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归于平静,几秒钟后,就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了,陆瞬困倦的意识朦胧起来,歪着脑袋就要再度睡去,却忽然感受了某种熟悉感。


    像是一种心有灵犀,他顿时清醒了几分,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来电显示。


    【云际贺总】


    贺秋停?


    陆瞬的心咯噔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陆瞬没开灯,黑暗让他的听觉更加敏锐,听见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翻了下身,断断续续地喘了两声。


    那声音非常低微,但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勾引人的意味极强。


    陆瞬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你不会平白无故给我打电话的,不舒服了吗?”


    “没…嗯…”


    贺秋停只是说了一个字,该死的系统惩罚机制就再度上线,让他眼睛和头部的不适感变得更加强烈。


    他眼眶滚烫,尖锐的疼痛针扎似的落在眼球上,让他忍不住地仰起脖子,五指紧紧攥住身侧的床单。


    “没…”


    贺秋停抽了口气,缓了缓,低声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只是不小心按到了。”


    “抱歉,打扰到你了。”


    陆瞬听了,揪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他半靠在床头,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唇角弯了弯,“你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把你从黑名单里移出来吧。”


    贺秋停没吭声。


    陆瞬当他默认了,转而心底便激起了一阵隐秘的暗爽,但嘴上还是冷硬着,道:“昨天你从公司走了之后,我就把你移出来了,毕竟签了合同,我们之后需要联络的地方还有很多。”


    陆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补充一句,“我看到贺总给我留的字条了,来日方长嘛。”


    贺秋停一如既往的,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好…那我先挂了,晚安。”


    晚什么安。


    “等等。”陆瞬叫住他,“先别挂。”


    贺秋停头上和脖颈都是汗,张着嘴喘息,听见陆瞬的声音从旁边的听筒里传来,十分欠揍,“诶,被你甩了之后,我这两天总是失眠。”


    ???


    陆瞬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贺秋停侧了侧脸,声音微弱,“是你提的分手。”


    “那我现在跟你提复合,你会答应吗。”陆瞬直截了当地问。


    贺秋停沉默,真的在脑子里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现如今,他身上绑定了这个病弱系统,每三天会随机一种病症,只有通过向爱人求助才能缓解,也就是说,他必须每天都要向陆瞬求助。


    头疼,胃疼,哮喘,失明…


    也许两天后还会有什么别的病。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势均力敌,怎么可以一方完全的去消耗另一方。


    他不想做一段关系里弱势方,也不想做陆瞬生活和事业上的拖油瓶。


    “我开玩笑的。”陆瞬在那边干笑了一声,慵懒地调侃一句,“看给我们贺总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贺秋停脸色煞白,弓着背,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痕,半晌后费力吐出几个字,“不合适了…”


    “嗯。”


    陆瞬应了一声,倒是一贯的潇洒,“做不了爱人,但还能做朋友吧,我们认识快二十年,别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决裂,不划算。”


    贺秋停恍惚了一下。


    二十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陆瞬认识快二十年了吗…


    “贺秋停,我刚刚做梦了。”陆瞬的背往下滑了滑,他躺到枕头上,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在黑暗中闭上眼,轻轻笑,“梦见小时候,我们踢球。”


    陆瞬的声音软下去,说得极缓,尾音拖得老长,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


    黑暗模糊了现实和幻象的边界,能让人放下戒备,消去棱角,忽视那些束缚人的道德与原则,一切都从内心深处的直觉出发。


    就好像还在做梦。


    “梦里,大家都把球传给我,只有你站在一边,不理人。”陆瞬梦呓般地呢喃,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声音有些苍凉,“所以说啊,梦都是反的。”


    贺秋停全黑的视线里,缓缓照进了一束迷离的光晕,朦胧之中,他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那片足球场。


    那时候的陆瞬刚上小学一年级,个子还很矮,小脸肥呼呼的,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团子。


    小团子喜欢踢球,穿着一身过万的定制服装,跟在比他大好几岁的男孩子们身后,睁着双雪亮的大眼睛追着球跑。摔得满身是泥也不娇气,抹了抹脸又爬起来继续追。


    除了贺秋停,没人愿意传球给他。


    大家对这个每天坐着劳斯莱斯幻影来球场踢球的小少爷心生妒忌,联手孤立他,不仅不给他传球,反倒变本加厉地用球溜他,甚至把球踢到他的脸上。


    然后一旁观战助威的两个管家就会惊呼着放下摄像机和饮料,冲上前,夸张地去查看小少爷的伤势,顺便找到熊孩子们的家长理论施压。


    时间久了,就更没有人愿意和少爷玩了,除了贺秋停。


    贺秋停只比他大两岁,却长得很高,长腿跑的很快,球踢得也很好,截过球后会第一时间传给陆瞬。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没有多喜欢跟陆瞬玩,只是觉得自己年长一些,不该欺负小孩,也不该任由那些人去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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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此而已。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认为那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没想到会被陆瞬记这么多年,三天两头就要拿出来感慨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头和眼睛好像没那么疼了,胃里的痉挛也舒缓了许多。


    贺秋停按在胃上的手松了松,侧躺过身体,脆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球场的那片地现在已经划到商业B区了,南边高端住宅,北面购物中心,楼面价已经二十万了。”


    陆瞬:…


    “贺秋停,你有时候吧,真的挺煞风景的。”陆瞬迷迷糊糊的,已经困得不行了,可还是不想挂断电话。


    他竟有些享受当下的这种氛围,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和贺秋停回忆过往,非常自然舒缓,丝毫不会感到矫情,并且可以在一觉醒来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在学校和张老板的儿子打架,打得鼻血直流…”


    贺秋停微微噎住,声音里透着疲惫,很柔和,“长这么大了,你还是只能记得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件事的起因是陆昭十八岁成人礼,送了弟弟一盒名贵的巧克力。陆瞬把东西带到学校,想要分给自己的好朋友吃,却被高年级的校霸张驰明目张胆地给抢走了,抢走了不说,还要骂他炫富。


    陆瞬和他们打架,没打过,气呼呼地去找贺秋停。因为爸爸说过,贺家的生意需要依仗陆家,所以贺秋停也会多关照自己。


    贺秋停看着冷冷淡淡,打起架却是干净利落,陆瞬最佩服的是,他连打架都没什么表情,一点儿不狰狞,反倒是好看得很。


    贺秋停替他抢回巧克力,塞到他手里,对他说,“你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


    陆瞬又推回去,眼睛雪亮透光,坚定道:“我想给你。”


    …


    陆瞬想起那时候的贺秋停,好像就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别的小孩哪里流血都会下意识地咧着嘴哭,贺秋停不同。


    贺秋停那时候也就十岁出头,就已经有了不合年龄的稳重,一个人在水房面不改色地冲水洗脸,却怎么也止不住血,吓得陆瞬着急忙慌地给家里打电话告状…


    黑暗不会审判对错,会无限包容和接纳一切。


    陆瞬扯远的思绪慢慢回笼,唇角弯起,“说到那个张驰,我上个月刚刚拿下他家的40%控股权,他爸还带着他亲自过来求我,说好歹是一场同学情,哈哈…”


    “张老板的公司,现在姓陆了。”


    “贺秋停,你说好笑不好笑。”陆瞬特别喜欢叫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


    贺秋停没吭声,疼痛感正在从身体里消失,他的四肢软软的,意识轻飘飘的,感觉枕头变成了一块蓬松的云朵。


    陆瞬的声音,十分助眠,快要把他哄睡了。


    “贺秋停?”陆瞬微笑着,感觉很安逸,轻轻着声音问,“你睡着了吗~”


    贺秋停模糊地哼了一声,脑袋转得慢慢的。


    过了好久好久,就在陆瞬以为他睡着了想挂断电话的时候,贺秋停忽然问了他一句话。


    “陆瞬,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我面临一场关系到云际生死的重大抉择。”贺秋停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我能相信你吗?”


    陆瞬在黑暗中缓慢睁开眼睛,给了他一句坚定的回答。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