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的意识正在复苏……


    无尽的黑暗里，他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看到自己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看到自己逍遥天下再无限制；看到传说中的仙界风光……


    美梦苏醒！


    沈闲的意识回归，想要动用神识探查，识海却毫无反应。


    他受伤太严重了，连修士基本的感知都没办法做到，完全成了一个普通人。


    天地灵力和涅槃真意的力量让他伤势得到缓解，但无法改变他那枯竭丹田以及黯淡元神的问题，他只能被动的吸收能量，且无法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因为周围的天地灵力似乎和他以往感受的有些细微的区别，让他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和调动。


    一切，还需等待。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闲眼皮微动，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制的屋顶，身旁坐着一个打盹的少年。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少年猛然睁开双眼，明亮的眸子透着纯真的光泽，小脸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


    “莫大夫，他醒了！”萧石大喊道。


    正在一旁捣药的莫大夫闻言，身体一震，立刻起身，快步来到床前，探出右手开始搭脉。


    一股精纯的灵力涌入对方体内，感知着其情况。


    沈闲躺着，浑身都没办法动弹。


    力量的耗尽，让他现在和植物人没啥区别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的感官还在，能够听到看到周围的画面。


    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北境的哪里……


    沈闲也不清楚那上古传送祭坛的目的地是哪里，当初他问过女帝，对方也不清楚，只说距离会很远！


    但通过先前的感知，他发现此地的灵力有些不一样……也有可能离开了北境。


    “年轻人，你感觉如何了？”莫大夫抽回右手，认真询问道。


    在他的感知下，对方的伤势依旧很重，但能苏醒已是莫大的幸运。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信息。


    “这是哪里？”沈闲沙哑的声音响起。


    莫大夫一愣，随即道：“这里是兽村，在真煌城西边的戈壁里。”


    他并不知道沈闲的来历，只是听小石头说过对方似乎来自真煌城，便下意识以此为目标进行解释。


    真煌城？


    沈闲没听过这个名字，猜想应该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这样也好，地方越小，自己的危险就越小。


    “谢谢你们救了我。”他再次开口。


    “不必言谢，一切都是兽神大人的指引。”莫大夫笑呵呵道。


    一旁小石头也跟着点头：“没错，大哥哥，一定是兽神大人指引才让我发现你的！”


    闻言，沈闲目光一闪。


    兽神大人？


    兽村？


    看来这村子是一处信奉妖兽的地方。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这种人与妖共存的例子。


    难道自己来到了西境？


    西境是大陆最为荒凉之地，同时也是妖兽横行之地，只有少部分人族在其中苟延残喘。


    在西境，妖族才是真正的主人！


    沈闲不再多言。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没有危险后，他便放心地继续让身体吸收周围的灵力。


    “小石头，好好照顾这位客人。”莫大夫低声嘱咐萧石几句，无非是静养、观察之类的言语，然后便转身继续去捣弄那些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药材。


    萧石则搬着小木墩，又坐回了床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闲，里面充满了好奇。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对方已闭眼，他没有选择打扰。


    此刻，沈闲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体内那微妙的变化中。


    他的意识虽已苏醒，但元神黯淡，神识沉寂，因此失去了修士引以为傲的内视之能，只能凭借身体的变化去感应伤势。


    而随着意识苏醒，沈闲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他感觉到一丝丝清凉的气息，透过皮肤，渗入肌理。


    这天地灵气……好生奇特！


    浓郁磅礴，且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特质，这股特质是以往他吸收天地灵气时从未遇到过的。


    这灵气……不对劲！


    沈闲心中惊奇，仔细感知。


    他发现，这些灵气并非死气沉沉，反而更显……轻盈？


    不，不是轻浮，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仿佛每一缕灵气都蕴含着微弱的自我意识，活泼而灵动，带着难以捉摸的“飘渺”之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闲心中愈发好奇。


    至少他可以确定，这应该不是在北境和南境。


    两地的灵力一脉相承，并没有具备此特性。


    随即他停止思考。


    管它是什么地方，这灵气能滋养他破碎的身体，这就够了！


    沈闲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进入体内的灵气如此特殊，除了因为此地特殊之外，还有一个最大原因——涅槃之种！


    此刻的涅槃之种如同一个无形的滤网和转化器，正在全力帮助沈闲过滤空中的灵气杂质，让其身体能够得到更为精纯的能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闲的身体开始缓慢的自主修复，他终于是能够完全掌控自己这具身体了。


    他释放出神识，打算内视自身。


    突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不是来自外界！


    不是来自经脉！


    而是来自……他识海的最深处！


    识海，修士神魂之居所，元神之根本。


    此刻沈闲的识海，本该是枯竭、黯淡、一片死寂的虚无。


    然而……


    神识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红色光芒！


    沈闲的心神剧震！


    什么东西？！


    我的识海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


    识海乃修士最核心、最隐秘之地，绝不容外物侵入！


    尤其是在他如此虚弱的状态下！


    但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暖流，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地，从那金红光点中弥漫开来……


    这气息……


    倾仙？！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


    叶倾仙！


    这是叶倾仙的气息！


    纯净、高贵、带着神凰涅槃的独特真意，独一无二！


    沈闲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了然。


    当初对方选择自爆，必然有所依仗，而这涅槃之种或许就是其最后底牌！


    她还活着！


    一股混合着极致狂喜、失而复得的庆幸瞬间冲垮了沈闲所有的疲惫、痛苦！


    他凝视着识海中那点微弱却无比珍贵的金红光芒，意识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决心。


    自己谋划这么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沈闲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床边萧石的注意。


    “大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萧石紧张地问道，小手无措地伸了伸，又缩了回去。


    沈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睁开眼，看向一脸关切的少年。


    他的眼神依旧疲惫，深处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轻轻地对萧石，也仿佛是在对识海中那点光芒说道：“没……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缓慢渗入的云渺清炁，以及识海中与之微弱共鸣的涅槃之种，心中一片滚烫。


    “现在……梦终于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