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是国之重器,而且最近朝堂上闹的风风雨雨的事儿……


    这些世家公子,虽然被沈知微的美貌震住,但这点机敏还是有的。


    霎时间,整个暖阁气氛落到了冰点,没有一人敢接沈知微的话儿。


    但,沈知微,却丝毫不慌。


    她轻轻笑起,又拾起那白玉烟感啄了一口,朱唇微张,烟圈从唇间逸出,甜丝丝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暖阁之中,让原本见得这《盐铁论》紧张的公子哥们,身上又放松了一些。


    “哎呀~看来这盐铁之论对诸位是难了一些,是本宫失察了~唉……往日总听父皇提起在座诸位是我朝最有才学的青年才俊呢……唉,看来看来……”


    沈知微痛心疾首一般握紧秀拳放在胸口,众公子见得痴了,往日只听说那西子捧心,沉鱼落雁是传言,但却不想今日得见,原来世界真有这般做着愁容也绝美的人儿啊……


    可……沈知微的话,有点太难听了,他们面面相觑半晌,好几个公子嘴张了张,想开口,都一脸难受的忍了下来。


    沈知微眼角余光轻瞟,然后勾起一丝笑意抬起头来,若有似无的看向角落的一名公子哥,只见那人膀大腰圆,脸也椭圆,像是个磨盘上放了一个南瓜,这个公子正是满京华人人皆知的蠢公子—郑聪,沈知微忽地开口道。


    “郑公子,刚才想开口呢,本宫可是看见了,不如说说与诸位贵人听听您的见解呢~”


    郑聪平日总被人看轻,被人叫做一脸憨像,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居然得到沈知微这位天仙一般的公主青眼!


    他十分激动,椭圆的脸庞都涨红了,更似秋收时熟透的南瓜了。


    只见沈知微话音刚落,郑聪“噌”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那是!那是!我自然有见解!这盐就是盐,铁就是铁,咱们做菜啊做饭啊都离不开它们呢!非常重要,十分重要……嗯,就是这样!”


    ……这叫见解?傻子发言吧!


    其他公子纷纷举起扇子笑了起来,心想沈知微点郑聪不过逗大家笑言的,却没想到……


    “哎呀,不亏是郑公子,见解独到,父皇常说,上位者要体察下情,才能做到政和令通,生民和煦,此般发言本宫整理一下便报给父皇,到时候父皇定赏郑公子珍宝数件……呵,有些人笑,本宫也不知道笑什么?


    但是无胆鼠辈,总是更好笑的!”


    “呵——!”


    讥讽意味十足阿,连后堂里某蒙着脸的“记录人员”也不自觉的笑出声了。


    那些端坐在前堂的公子们,自然也是听的此话落在耳里。


    瞬间人人面红耳赤起来了!


    什么?这、这长公主居然说他们是无胆鼠辈,连那京华最大的傻子都比不上?


    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呢?


    来选婿的,到底是少年。


    而且这帮公子起初被沈知微挑进暖阁时,个个还趾高气昂的从那些没被选到的人前走过呢!


    看!长公主看的上咱们,看不上尔等!


    咱们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进来的时候,这帮公子无一不抱着这般心境。


    可刚刚沈知微的那一句话,忽然又像鞭子般将他们从云间抽落。


    一捧一落,一来一去,沈知微轻松拿捏了这帮少年的心境,少年意气,哪受的这般嘲弄?


    于是……


    “哼!这般言论公主也能青睐?说出去不怕边疆胡人听见了,都得笑我朝无人?公主且听好了,这盐铁论起于汉武,由大司马霍光发布,其要义为……”


    “哈哈哈!果然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啊,也就懂得点书本上的死字?就这点水平也敢在公主面前卖弄呢?公主,我家先辈原掌淮海盐科,不如我与公主说说现实产盐情况……”


    “你家?哈,你家也配?淮海盐科不过十三个县,哪有我家当年经略辽东时,知晓的深呢……”


    一时间,众公子在暖阁里激烈开辩,话语间将国朝盐铁来历过往说的一清二楚,沈知微浅笑,眼角余光飘向后堂,那蒙面的“记录人员”似乎心有所感,手下奋笔疾书,眼却也抬起,恰好与沈知微对上了一眼。


    沈知微立马回头,……嗯,刚才她只是警告那厮好好工作,不要捣乱,仅此而已!


    “你们说的都不对!一帮花架子而已!哼!”


    突然,一个少年声打破了宛如斗鸡场一样的吵闹现场,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方家的小公子,方承嗣。


    沈知微眯着眼,不说话,心里却道,鱼儿上钩了!


    前世方家就是齐王一脉留在京城里经略事务的,齐王所有猛料必在他家手里!


    所以沈知微故意将方家两位公子安排在暖阁最末、最靠近门的位置,冷待他两。


    果不其然,方家小公子见得所有人激烈讨论,一向是家中焦点的人,不甘于杵在门旁被忽视,立刻便自己跳出来了。


    方承嗣一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自尊心、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他摸摸鼻头,像只得胜的小公鸡一般大声说道。


    “什么你家我家他家的,说到底都是你们父辈干的,你们见过盐吗?摸过真的精铁吗?我告诉你们,我可摸过,就在上月,我家可是有一批……”


    “三弟!”


    方承嗣刚想继续说,却突然被人打断,只见一个与方承嗣面目相似,却沉稳许多的公子拉住方承嗣的袖子大声喝断了方承嗣的发言。


    ——哦,方承襄,方家大公子,沈知微一瞧他,心里就有本账了!


    这位大公子才学出众,为人正直,十二岁时就得了举人,在京华这种天下才子熙熙攘攘的地方,也是极为出众了,不过就是出身不好,母亲据说是方家老爷的一个洗脚婢女,出身微贱,是方老爷喝醉了才有方承襄的!


    沈知微看着被自家大哥打断满脸不耐烦的方承嗣,心里立刻一个计谋上线了。


    “三公子,这事儿关系家中,本宫看便不要当着咱们这些外人说了,否则您在家中又不管事,怕是回去会被方大人念叨呢~”


    刚才还住嘴的方承嗣一听这话,立刻炸毛。


    他在家是嫡子,他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什么叫他不管事?对!必然、必然是长公主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说这他这不知哪来野种大哥才学出众,帮着父亲料理家事,所以以为他就是个纨绔吧!


    亲兄弟有时是不能一起料理经济的,特别是错综复杂的大家族,有时啊,这兄弟之间的矛盾比和外人一起还多,沈知微深谙这一点。


    “拉什么拉,你这个庶子,管的了我?方家是我家,不是你家!公主,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对!对!对!你们这些纨绔摸过真玩意吗?我可摸过,上月我跟着父亲去往京郊的漕帮码头呢!那是真的!白花花的盐和铁呢!”


    原来在那里吗!


    沈知微眼睛一亮,心里喜悦,但她立刻按了下去,不表露半分,故意引着方承嗣把那边的地形、人员透了个底掉。


    然后才借口自己乏了,让春桃送客,过几天再宣布结果之类的送别了在场的贵公子们。


    ——


    随着众人的鱼贯而出,方承襄煞白着脸,他一时心乱如麻。


    他跟着来本也不觉得自己这身份能被长公主看得上,是父亲让他来给弟弟助力,看着方承嗣一点,可、可他没拦住啊……


    这回去怎么给父亲交代啊?


    “留步!”


    正当方承襄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打算出门的时候,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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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微叫住了。


    他回头一看,整个暖阁只剩下了沈知微、那个“记录人员”、和、和,孙、孙翼孙探花?


    哦,对了,这孙探花刚才也是沈知微点进来的人,可……


    方承襄虽然恍惚,但到底天才,他一看孙探花侧立在沈知微身边,心里就明了,这家伙肯定是沈知微一边的,今日借口也跟着来选婿怕是来给沈知微商量什么事情的。


    “公主,大人,不知叫在下有何事……”


    方承襄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还是礼数周全的站下了做了个揖。


    “没事,只是想与公子拉拉家常而已……”


    沈知微拍拍椅子让方承襄坐下来,但方承襄后退两步却站的笔直。


    沈知微没说话,抬眸看向孙探花,孙探花明了开口道。


    “我早前曾见方兄文章,此中一番报国恩情,经世济民,实乃大才,可不知为何方兄后来便不参加科举了呢?明珠暗投实在可惜……”


    方承襄闭口不言,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沈知微他们一提起,方承襄便已心中委屈万千,但,他能说吗?他不能说!


    他怎么敢告知沈知微他们,他自十二岁拿了解元后父亲就勒令他回家,开始帮家里做事,前月给齐王运输的那些盐铁都是他经手的!


    可笑至极,自己写着治世安民,可是他经手的多了,他也知道自己送的这些盐铁以后运往何处,何种用途……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难言之隐,本宫也不强迫你说,但是方举人,你要想值不值得,你看你一个‘襄’,一个‘嗣’,何必要搭上自家身家性命去做呢?就怕你尽心尽力,全为了他人做嫁啊……”


    沈知微明眸巧笑,话儿已然点到这里,她希望方承襄明了,他的一番所为到底值不值得。


    “臣……不敢背族!”


    沈知微和孙探花的话像两把利剑划破了方承襄的心理防线,他嗫喏再三,最后只得挤出一言来,这也是他每每午夜梦回,安慰自己的话语。


    “你母亲还住在偏院吧?庶子之身,连她百年后都只能从角门抬出去。”


    沈知微笑了笑,也没点破,正如她所说只是“拉家常”而已……但这个“家常”是方承襄最薄弱的弱点。


    方承襄猛然抬头看向沈知微,眼里全是泪水,他这种重“族”之人,岂能不重“家”呢?虽敬父,可更孝母啊!毕竟母子连心,且他家那种情况,多少日夜他都是卷缩在母亲的身边,点着一盏油灯苦读,方才有了今天能在家里说上些话的位置。


    可一直伴他的母亲呢?连个姨娘都不是,只是个住在偏院,靠父亲施舍的通房而已!


    “本宫能在御前给你们母子挣个恩典,让你堂堂正正唤声娘。”


    方承襄嗫喏了半天嘴唇,没有说话,拱手三拜后,转身走了出去。


    沈知微笑了,她不需要回答,但她知道方承襄她得手了!


    紧接着,孙探花把这几天他在宫里宫外得到的消息,一一和沈知微说完后,也拱手而拜,回去了。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暖阁,一下子便静悄悄了。


    沈知微见的,也不急着走,反而卧在榻上,一边戴上鎏金的护甲挑了挑白玉烟杆里的烟丝,一边垂下眼眸心中盘算着什么。


    ……很好,现在一切都按她在宫内打定的计划执行着,首先打听好消息,第二安插好“桩子”,剩下的便是去那漕帮探上一探,漕帮是绿林第一大帮,千丝万缕,沈知微交予别人总是不放心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那之前,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呢……


    沈知微思及此处,妙目流转望了一眼后堂过去,心知处理不好这个“麻烦”啊,指不定比那沈昭景加上齐王,还难对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