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悠一愣，用眼神细细描摹江月明的长相，灵光一闪般瞪大双眼：“书韵好厉害，江师弟真的很像一个人。”


    “是吧。”说着，又像寻求认同感一样，她又看向叶婉宁，叶婉宁狐疑着点点头，接着是常瑾。


    常瑾眯眼瞧了半天：“我昨日晚上便当面见过江师弟，也没觉得过，大师兄你呢？你见过江师弟许久了，可觉得江师弟像什么人。”


    段延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没…没觉得。”


    “你放屁！”常瑾一记暴击，“你这样咳我就知道你嘴巴里的话当不得真，有什么不能说的。”


    段延捂着脑袋喊痛，有些迟疑地看向江月明，发现江月明也期待地看向他，一副很想知道他能说出像谁的言论。


    他端坐好身子，摸着脖子，还是说出了口：“江师弟像，像师叔公。”


    他忸怩着把话说完，发现大家都愣住了。


    “怎，怎么，你们不信。”又说，“算了算了，当我瞎说。”


    “不，不对，不是瞎说。”秦墨起身，弯腰凑近江月明的脸，“真的很像师叔公，之前师父那里有画像，被我偷偷瞧见了，还被师父骂了一顿，后面送去了藏经阁。”


    胳膊肘怼向赵愈：“师兄，你想想是不是？”


    赵愈抱着被撞痛的胳膊，非常认真地点头：“确实很像师叔公。”


    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师叔公也姓江，怎么这么巧！”


    “哪个师叔公？”常瑾十分好奇，“你们背着我有秘密！”


    “还能有哪个师叔公。”叶婉宁柔柔地开口，“不过我们应该喊师伯公，就是商师伯的亡夫，江师弟应该喊师公的。”


    江月明刚喝下的一口茶喷了出来，有些惊悚地看向众人：“师，师公？”


    段延有些不好意思，拍拍江月明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师弟，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抱歉，我先前以为你是，是商师叔的私生子，一时心中不平，做了有失偏颇的事情……”


    “噗——”


    江月明再次喷出一口茶：“私，私生子？”


    “总之，我已经知晓你不是了，之前的针对我真的很抱歉。”段延再次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但江月明满脑子只剩下“师公”和“私生子”。


    无大语。


    泠音宗的亲传弟子脑子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前途真的不会堪忧吗？


    段延举杯：“只能说江师弟真的太像师叔公，以往我恶意度人，罚酒一杯。”


    一口气喝完，段延满意长叹，发现江月明撇着嘴，不值钱地笑着。


    见段延看向自己，江月明非常大度地说了一句：“无妨，大家都是自己人。”


    嘿嘿，师公。


    傻子就傻子吧，没什么好计较的。


    “诶呦。”


    江月明鬼爬般绊了两步，歪七扭八两下终于站稳身体，从回忆中醒过来，发现沐云商带他停在了一家小店门口。


    店门口经过风吹雨淋的木牌有些干朽，只有一个明晃晃的饭字在上头，应当看不清了就用刀加几道刻痕。


    店铺虽小，座位却坐得满满当当，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时不时店小二传来几声：“客官您的菜～”


    声音婉转几个轮回，带着热情的炽烈。


    “师父？”江月明疑惑。


    沐云商拉过他：“这家店很好吃的，正好还未吃晚膳，就在这里吃吧。”


    走到店内柜台，里头坐了一个在打瞌睡的白胡子老头。


    “番茄锅，羊肉卷牛肉卷各一盘，虾滑毛肚土豆笋片，外加一道松鼠鳜鱼。”


    白胡子老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向嘴叭叭个不停的沐云商：“小云商来啦，还是那些菜？”


    “这个老头认识师父？”江月明诧异。


    “哦呦。”老头抓了两把凌乱的胡子，“我不仅认识你师父，我还认识你呢。”


    老头眼神清明如婴孩儿，盯得江月明一惊。


    沐云商：“李叔，你别吓到阿月。”


    “呦呦呦，瞧，护起短来了。”老头没再管，乐呵呵地走开了。


    耳边传来他悠悠扬扬的声音：“再来一份红糖糍粑和干丝火腿汤，没错吧。小二，带他们去后头包间。”


    小包间不大，却装饰的很温馨。


    江月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那个李叔是师父的熟人吗？”


    沐云商拉上门帘，坐在另一侧：“他是泠音宗前任戒律堂的长老，之前你师祖不在，都是他帮衬着我们。”


    “这样啊。”


    江月明想起那个眼神，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好像无处遁行。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呀？”江月明问。


    沐云商略一思索，给出四个字：“怀仁大师。”


    “怀仁大师？”


    沐云商点头：“我之前看你同门来这里都是这么称呼他，你也这样称呼就是了。”


    说话间，小二上齐了所有的菜：“沐宗师，齐了，你们慢用。”


    “他也认识师父？”


    “他是之前李叔捡回来的，刚捡回来是奄奄一息的，取名叫李四，小二其实是他的小名，没想到和店小二这个称呼对上了，就被大家这么喊着，李叔拿他当半个儿子在养，自然认识。”


    沐云商拿起汤勺搅拌锅底，看着番茄不断翻腾，看向江月明：“点菜时都忘了问你的口味，如果你吃辣，这里是有鸳鸯锅的。”


    江月明只是摇头：“我不吃的，跟着师父口味就行。”


    老头又乐呵呵地掀帘子进来：“给你们配好了蘸料，吃吧。”


    沐云商很开心：“谢谢李叔。”


    江月明也很尊敬：“多谢怀仁大师。”


    老头一愣，拖沓着草鞋，乐呵呵地又走了。


    沐云商捞出一筷子肉片放到江月明面前的蘸料里：“尝尝，李叔调的蘸料很香的。”


    热汤扑面，在夏日应当是热的，可不知道从哪里吹出来的凉风，循环往复，只觉得舒爽。


    江月明闷下头，夹起一片往嘴里送，番茄的酸甜带着蘸料的浓香，包裹着口腔，很暖，他几乎是有些忍不住地想落泪。


    吸了吸鼻子，他抬头看向沐云商：“真的很好吃。”


    “师父，我今日下午，听见赵愈说角师叔之前外出是为了寻找一本古籍。”


    沐云商给江月明盛了一碗干丝火腿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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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之和你们说的？”


    江月明笑着接过。


    “算不上古籍。”沐云商解释，“几张讲云实替代物的纸，就是之前同你说过的天仙子的解药，来得没头没脑，里面的内容也不尽让人相信。”


    “这样么。”江月明尝了一口汤，立刻被惊艳到，味浓却不厚重，香气在口腔内留存，“那跑那么远去，岂不是浪费精力。”


    沐云商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当然不是，这种事情听来就知道不怎么靠谱，只是那座城，是蜀中宣武城，段文长弱冠后的封地便是那处，他的母亲随他前往封地，如今就待在宣武城内，文长嘴上不说，其实是很想念自己母亲的，只是不便长时间离去，所以背着你们悄悄请非角带了书信回去。”


    江月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敢情典籍不是重点，带过去的书信才是。”


    吃饱喝足后，李叔拿了一筐鲜笋，李四还递过来一个布包，开心地说。


    “这里面是我新研制的小食，用豆腐泡和笋丝缠绕，里面包裹年糕和肉泥，甜咸交织，干爹说可好吃了，沐宗师也尝尝。”


    “小二这么厉害。”沐云商接过，“回去一定专门煮来尝尝，小二的手艺向来极好。”


    听沐云商夸奖，李四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嘴笑。


    江月明默默地把竹筐挎在胳膊上，又用另一只手抱住布包，向李四点头致意。


    “小二真的不打算去泠音宗修行吗？”沐云商又问，“之前掌门师兄也说过，小二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李叔你就这么舍不得放手。”


    “四哥儿跟在我身后挺好的，本来身体就不好，接到困难的委托贴还要跑出去打打杀杀，我可放心不下。”李叔挥挥手，“时辰不早了，你们师徒快些回去吧。”


    李四也跟在后面说：“我就不去了，干爹年纪大了，老毛病一堆，我得照看着干爹，多谢宗师好意，也替我谢过掌门。”


    老头在后面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说谁身体不好。”


    虽入夏，晚间依旧风大，怕老头受了凉，沐云商也不再和两人攀谈，催促着李四把小老头带进去。


    黄桥镇相较于雕花镇更繁华一些，或许是靠近宗门，来往祈求拜师的人群良多，能带来持续性的收益，更何况泠音宗对弟子并不严苛，关系好的经常三五成群下山聚餐。


    因此也衍生出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譬如此时，江月明就站在一个小摊前，好奇地打量着摊前的东西。


    “师父，这是什么？”


    沐云商凑过去，各种各样的花朵被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透明物封存，上面挂着吊坠，下面是一块小牌子，是用同样的透明材质封着一张纸制成的。


    拿起来很有分量。


    更新换代确实快，一段时间不来，又出了新玩意儿，四下看过去，还有不少这样的摊子。


    “老板，这是什么？”沐云商同样好奇地问。


    女人看不出年龄，声音中气十足：“是泠音宗的仙人吧，这是花牌，祈愿男女爱情幸福美满的。”


    说着，将每个花牌下小牌子写字的那面翻面朝上。


    “仙长，你看。”


    两人的头凑到一起，依次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