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丝线缠绕着她，她好像动不了了，着急，迫切，她卖力地挪动腿，想要向前走。


    可前面好像是深渊，一步坠下，落入万丈无底洞。


    黑暗，为什么全黑了？


    眼睛又看不见了？


    不对，不是，是晚上。


    沐云商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是一个深夜，月亮残缺，周围还有几声乌鸦鸣啼。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着薄衫长袍，是到了夏日吗？


    很快她就看到了结果，是夏日，是……


    她看见自己摘了一颗无花果放在嘴里，只觉得尝着很甜，然后青玉棍唤来，编钟声响。


    不对，不对。


    沐云商有些着急，想要阻止动手的自己，成不了，成不了的。


    她看见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可光芒渐渐暗淡，天地间只剩下跪倒在其中，茫然的自己。


    成不了神的。


    是噩梦。


    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再也看不见画面了，周围是浓厚的黑，耳边是溺水的声响。


    “师父，师父？师父！”


    嗒嗒的敲门声从问询变得急促，光刺破乌云，沐云商睁开眼。


    天光大亮了。


    沐云商长呼一口气，按住脑袋，长时间的梦魇带来偏头痛，带着眼神都无法快速清明。


    “师父！”门口再次传来喊声。


    沐云商靠坐在床上，抱住薄被，披起衣服在肩上，灵力掀起床帘，哑着嗓子对外头喊了一句。


    “我在，进来吧。”


    江月明一进去，看到的是沐云商斜倚在床上，头发未束，黑色瀑布般披落在肩头，阳光明媚，照得整个人都带着暖意，可眉头却是紧锁着的，拧眉按头，似乎做了很不好的梦。


    沐云商缓了缓，看过去，眼底还带着水汽：“怎么了，怎么早上又跑到商门来了？”


    “师父，已经晌午了，我见你早课没去，食堂也不见人，便带了吃食来商门寻你。”江月明笑着，将食盒摆在桌子上。


    听完话，沐云商愣住了，喃喃：“睡了这么久吗？”


    夏日的日头很好，以至于她一时间竟没有分清是晨时还是晌午。


    脑子都睡糊涂了。


    “师父，我打的都是些清新解腻的食物，空腹吃也不会觉得难耐。”


    江月明依次从食盒里端出菜品，摆在桌子上，凉拌鸡丝，鲜虾蒸蛋，清蒸扇贝，素炒三丝，冬瓜海带肉丸汤，荷叶粥。


    看着几乎摆满一桌子的菜式，沐云商有些无语，自己难道在徒弟眼中这么能吃，虽然都是自己爱吃的，但也不至于带这么多，更何况每盘数量都不少。


    但作为师父也不好打击徒儿的积极性，更何况这一看就是认真钻研过师父喜好的徒弟。


    插科打诨间，乱七八糟的梦魇被沐云商抛之脑后，只余淡淡的虚影。


    拢了拢外袍，沐云商下床，尝起来才发现不是食堂师傅的手艺。


    “嗯？”沐云商惊疑，“这是？”


    “好吃吗？”江月明问。


    沐云商点头，菜式是自己喜欢吃的，连口味都是，完完全全贴合她。


    她喜甜，口味又很淡，食堂师傅常表示她像是吃菜不吃盐，而这几道菜，咸味不多不少，彷佛早就知晓，契合良久。


    “那可不。”江月明轻哼一声，“这是我借后厨的小厨房亲自做的，自然是师父喜欢的，我厉害吧。”


    她一时有些沉默，却吃得很舒心，不知不觉间，竟也吃光了大半。


    抬头望去时，江月明没有在意自己的说话没有得到回答，只是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撑在椅背，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沐云商笑。


    “怎么了？”沐云商怔愣，她下意识伸出手抹向嘴边，“沾东西了吗？”


    “没有。”江月明摇头，递上帕子，还是那一条。


    沐云商拭了拭嘴，递还过去，开口询问：“昨夜睡得可好，今日修习怎么样，与同门相处如何？”


    接连的发问，江月明却很是得意地起身：“我好极了，睡得香吃得好，基础修炼老师也夸我天资卓越，虽说第一次见面段延挠了我，但他也算个好东西，有他在，其它弟子礼貌多了，能说一声总体还行吧。”


    沐云商很开心于这个回答：“文长是个好孩子，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内门孩子都不差的，第一次见面那事，说到底也是小事，都是少年，意气用事也正常。”


    “和我说说，和哪些人交流了。”沐云商吃饱喝足后开始认真关心自己的弟子。


    江月明起身收拾碗筷：“段延、常瑾和赵愈，我和他们一道。”


    他掰着指头：“碰到一对双生子姐妹，说是徴师叔的弟子，不过还有好多人都说他们是徴师叔的弟子。”


    沐云商去到屏风后换衣服，让江月明拿过放在床边的腰带，江月明依言递上。


    屏风后传来沐云商的声音：“是静柔和静绥吧。”


    声音从屏风后由远及近，慢慢清晰，沐云商收拾好了：“你徴师叔收的徒弟太多了，有点小天赋的弟子到他门前一求，他就收下了，很多我都记不太清。”


    “不过亲近的就三个，那对双生子姐妹就是其中两个，叶婉宁和叶婉悠，还有一个少年叫丁鹤，没事喜欢和书韵斗嘴。”


    “早课是分批次上的，晚课是一起，应该都能见上。”


    说话间，沐云商已经束好马尾，江月明也将吃饭留下的残骸收拾完毕。


    缓步下山的途中，江月明的通讯器传来声响。


    打开，是段延。


    “江师弟，食堂二层，雅间小阁速来。”


    江月明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讶然地望着看着传讯器，很快便反应过来是食堂二楼角落里隔出来的空间。


    他把消息露给沐云商看完，沐云商有些茫然：“这是哪里，我怎么从没听过食堂有这样的地方。”


    “就是二楼西南角那里。”江月明将原本拎着的食盒挎在手臂上。


    “中午和双生子姐妹道别后，他们三人带我去那里坐过，和我说他们都喊那里是雅间小阁，总喜欢去那边集聚。”


    说完沐云商就反应过来了。


    食堂为了增添几分情调，在西南角用竹排围圈出一小方天地，松针叶装饰，根据时令喷洒上不同树叶熬制出的汁水，微风吹过别有一番趣味，不少弟子组团都爱在那里，这些个人自然也不例外。


    “师父一起吗？”江月明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很期待。


    沐云商只是伸手替他捋好头发：“我就不去了，你好好和他们交流。”


    两人在山头下分开，沐云商抬步，去了宫门。


    正殿里头已经有四个人，见沐云商进来，沐歆羽率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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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抱住她。


    “师姐，你终于来啦，你一直不出现，我可担心了，但师兄让我不要去打扰你。”她晃着沐云商的手，可怜兮兮地撒娇。


    沐云商牵过沐歆羽的手，安抚似的拍了两下，走至几人面前：“难得我们五个整整齐齐的出现。”


    “听闻师姐收了徒，但前些日子一直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到今日才有空与师姐相见，师姐勿怪。”沐非角开口。


    他算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件事的人了，平常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间就会跑出去寻典籍，前两日更是听说哪处城镇里出了一本讲解云实可替换药品的医书，急匆匆就要跑去寻来送给沐文徴研究。


    沐云商有所耳闻：“我有什么好怪你的，今日早课，你应当也见到他了吧。”


    沐非角点头，表情却变得有些纠结，扣着手指，嘴要张不张地看着沐云商。


    “有话就说，这般磨叽可不是你的性格。”沐云商叹气，“阿月可是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


    沐非角摇头，豁出去一般，还是开了口：“师姐，江月明那小子，可是…是…是令郎？”


    他纠结着，终于把话说完整。


    剩下几人只觉得被雷击在原地。


    “师兄。”沐歆羽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不要说，你早上见完江月明后沉默不语，就是在想这个。”


    他有些尴尬地点头，小声嘀咕着：“主要是这长得也太神似了，还姓江，不是儿子是什么。”


    半晌，沐少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非角，你在说什么，别是也中了天仙子的迷障吧。”


    沐云商扶额，正经什么的全都是假象：“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能凭空变出个儿子。”


    “就是啊。”沐歆羽跟着开口，“撑死了就是师姐见那少年长得像……”


    话说一半噤了声，又重新发言：“我也就想想天资还行，长得不错，收在身边养养眼，师兄你倒好……”


    沐文徴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师兄你可真会猜，你就是话本看多了。”


    “那是典籍。”


    几人幼稚地斗起嘴。


    “啊——”


    三人齐齐叫出声来，沐云商赏了他们三人一人一记敲头：“编排起我来了，真该也罚你们每人抄十遍门规。”


    沐少宫站在一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加入三人的交谈。


    “对了。”沐云商强行暂停了几个老不正经的八卦，“非角你去寻的那本医书，情况如何？”


    “废书。”沐非角言简意赅。


    沐云商皱眉：“只是一本废书？”


    “是的。”沐文徴接过话头，瘪着嘴，“很难评的一本书，或者说都算不上书，奇奇怪怪出现在那城中，被一个说书老头捡去，觉得云实这名字很适合改编加到故事里，说开了被人知晓，刚巧传到师兄耳朵里，师兄便寻过去了。”


    奇奇怪怪出现？


    沐云商品味着这句话，哪哪儿都不对劲。


    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本书，又这样恰好被说书人这样能迅速传播事情的职业捡去，刚好又是和云实有关的信息，偏偏在天仙子出现之后。


    “写的什么？”她问。


    沐文徴：“天生将养之物，失其灵源，无可再生，诘问上苍，唯，以天定故人本命，叩问阴阳流转，逆乎于自然，换其之所求，应因果之律，承命运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