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
作品:《弥生夜》 第74章 2024
付迦宜是在今年初夏测出的怀孕。
那天刚下过一阵雨, 把近期的燥热去除得一干二净。
在公司吹太久空调,付迦宜有点不舒服,早早下了班, 路上正好看到一家妇婴医院贴出的广告。
也是这么一瞬间,念头一闪,她计算起这个月生理期推迟了多久, 顺路去药店买了两盒验孕棒带回家。
程知阙今晚有应酬,比她回来得晚。
刚进门, 瞧见她笑盈盈的脸, 目光带点神秘。
他换鞋的动作一顿, 勾勾嘴角,开起玩笑:“憋什么坏呢?”
付迦宜佯装蹙了下眉,嗔道:“就不能是好事吗?”
程知阙加深笑意, 搂她的腰往里走,“来,说给我听听。”
付迦宜清了清嗓子,把他拉进卧室, 转手递给他一个东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程知阙接过来, 看到那根东西上赫然显示的两条红色的杠,表情定住。
自从前两年两人因为备孕一事闹了点矛盾, 往后也就没那么按部就班了, 一切顺其自然。
这则消息突然呈在眼前,两人都是又惊又喜。
程知阙捉住她的手腕, 将人带进怀里, 安慰一样抱住她。
付迦宜脸颊贴近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快节奏的心跳声, 笑问:“是好事吗?”
程知阙轻“嗯”一声,笃定回答:“是我这辈子唯二的头等好事。”
“那另一件是什么?”
“能够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付迦宜抱紧他,心满意足。
程知阙一手抱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向来稳重的人,竟从举手投足间看出几分焦急。
付迦宜抱着双臂倚在一旁,笑说:“你在做什么呢?”
程知阙说:“预约一下产检,明天就去。”
“有那么急吗?你明天不是一天的会?”
程知阙笑了声,说自己哪还有心思开会。
惊喜过后,两人不由推测起怀孕的周期。
往前推一个月左右,他们当时不在北京,跑去苏州小住,付迦宜觉得应该是那时候怀上的,毕竟那段时间的频繁程度过犹不及。
隔天去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还真跟他们猜的一样。
真要论起来,他们之所以那么频繁,还是源于她的一件衣服。
去苏州前,付迦宜在衣帽间收拾行李,把要带的衣物归整装箱,在角落里意外找到一条没穿过的仿中式旗袍,是当年和沈铭玉一起定制的那件,因为衣服前襟的镂空设计太性感,不好穿出门,被她闲置至今。
好巧不巧,被程知阙看到了,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同带去了苏州。
用他的话来说,也可以经常拿出来穿穿,就当作情.趣内.衣了。
事实上,这条裙子没穿几次便报废在了他手上。
她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在做的时候看她衣不蔽体的样子。
从医院回来,两人去了趟锦园,把怀孕一事告诉老爷子。
沈仲云最近身体欠佳,面色沾了点憔悴,听见这个好消息,当即眉开眼笑,喊来会算命里的老师傅,精挑细选出几十个寓意周全的字,供他们给孩子起名用。
程知阙说这事先不急,留着以后慢慢选也不迟。
沈仲云笑呵呵地应下来,转头跟老战友们通电话去了,看似问候,实则狠狠炫耀了一番。
陆陆续续过了一个多月,杨自霖和钟课他们带着补品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付迦宜正和远在巴黎的付晟华视频通话,聊的话题也离不开给孩子取名,双方长辈就差把词典从头翻到尾。
付迦宜一边含笑应对,一边给身旁的程知阙投去一个求救眼神。
程知阙挑挑眉,适时把手机接过来,给她解围。
杨自霖翘腿坐在沙发上,在一旁瞧着,连“啧”两声,扭头问钟课:“老程如今都老来得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赶进度啊?”
钟课微笑道:“生娃这事急也没用,还不如随缘。”
杨自霖恨铁不成钢:“要我说,你和小玉起码得先把婚事定下来吧?这都在一起多少年了。”
“在准备了,等她生日就求。”
“那敢情好啊,到时我帮你出谋划策。”
互相调侃几句,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来。
杨自霖说:“我爸像老程这岁数的时候,我都上初中了,当时还和班里女生搞早恋呢。”
钟课接过话茬:“当着没出生孩子的面,你就不能正能量一点。”
“这还不正能量?要是这胎是个男孩,我这做叔叔的就教他游戏人间,要是个女孩,我就把那些套路跟她讲清楚,自小耳濡目染,谨防上当受骗。”杨自霖话锋一转,对付迦宜说,“要不你俩辛苦点,趁老程还能生育再要一个,干脆凑个好字算了。”
程知阙皮笑肉不笑:“操心你自己就行,别到时候连老来得子这点乐趣都体验不了。”
杨自霖做痛心疾首状:“你的话像刀子,怎么这么伤人啊。”
付迦宜在一旁听着,不顾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
送走他们俩,程知阙问她要不要回卧室休息会。
付迦宜点点头,说有点困了,想睡个午觉。
程知阙说:“抱你过去。”
付迦宜笑说:“这么短一段路,走起来不累的——怀个孕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自从她怀孕以后,程知阙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凡事亲自上手。
她总觉得他这是太过紧张了,但也能理解——他待她有种不容自己出现一丝纰漏的情怯,是深沉的爱意,也是责任。
午后阳光正盛,卧室窗帘没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付迦宜人有些犯懒,抬手抚摸程知阙的眉眼,一下又一下。
程知阙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亲吻,低声说:“迦迦,我想了想。”
付迦宜说:“什么?”
“孩子的名字就由你来起,小名交给长辈们。”
付迦宜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很轻地说了句好。
以你的姓,由我冠名。
这是最诚恳的一种礼赞-
付迦宜怀孕三个多月开始孕吐,倒不是吃什么吐什么,而是看到特定的人会起反应。
这些特定的人中包括程知阙。
负责给付迦宜做产检的医生说,每个人的孕反程度不同,这阶段避免不了,除了饮食调理和物理疗法以外,还需要尽量远离过敏源。
那阵子程知阙别提有多烦恼,和她无法亲近不说,还被迫从主卧搬了出来。
付迦宜也很无奈,最严重的时候,但凡他靠近一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都会受不了,赶紧捂住嘴跑去洗手间吐个昏天黑地。
程知阙自是心疼得紧,见招拆招,直接把沈铭玉喊过来陪她,自己则睡到隔壁次卧,每天时不时从主卧路过,离远瞧一眼她。
那几个月也是付迦宜嘴最刁的时候,经常想吃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有时三更半夜突然想吃路边的炸臭豆腐,程知阙便开车去街边绕圈,找到还营业的大排档,买回来给她吃。
付迦宜捧着这一盒油滋滋的臭豆腐,一瞬间没了食欲,只闻了闻便放下了。
程知阙对她只有纵容,笑吟吟地问:“给你做顿夜宵?”
付迦宜连连点头,笑说:“能稍微多加点油盐吗?清淡久了,想吃点重口味的——哦对了,记得帮我和营养师保密,她最近对我苛刻得很,不让我吃这,不让我吃那,我都快馋死了。”
那营养师是陪在沈仲云身边多年的老人,她又不能想法设法把人支走,只能维持现状,每天和对方斗智斗勇。
有时甜蜜的负担也是负担。
程知阙朝她投来一眼,笑问:“你就不怕我在饮食方面对你也苛刻?”
付迦宜撒娇道:“你才不会,老公最好了。”
按近期惯例,两个人相隔几米远,严格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程知阙盯着她看,忽说:“见了我还想吐吗?”
付迦宜说:“好像不太想了。”
程知阙往前走两步,靠得越来越近,“这样呢?”
“也不想。”付迦宜勾引他,“要抱一下吗?”
这诱惑力对他来说极大,程知阙大步流星走过去,再三确定她没那么大反应了,将她揽进怀里。
肢体接触这一刻,有了实感,总算安心了些。
他下巴支在她发顶,说:“就生这一胎,以后绝不再生了。”
付迦宜失笑说:“程先生最近辛苦了。”
“我倒不辛苦,我只是怕你辛苦。”
“不是有你陪着我吗?我怎么会辛苦。”
程知阙亲了亲她柔软的头发。
吃过夜宵,付迦宜还不困,便拉着他到院子里看星星。
北京雾霾严重,其实没什么星星,抬头只能看到整片漆黑夜色。
但两人都乐此不疲,并排坐在长椅上,传递同一个体温。
付迦宜感慨出声:“好完美的幸福……真想就这样一直到老。”
程知阙搂着她,“我会永远陪着你。”
“你好像很少做永远这类的假设。”
“迦迦,这不是假设,是承诺。”
他们之间历久弥新,她是他跌宕起伏的人生里,唯一一处安定。
(全文完/2024.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