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到得早，喻清婉这时候才刚在福喜嬷嬷祝福声中上妆梳头，文夫人与她几个姊妹站在旁边看着。见到早早过来的慕容曦，对面几人连忙行礼，几个年纪小的还没忍住往慕容曦带来的东西上看。


    许是喻清婉自幼就进宫陪伴慕容曦，她平时与几个姐妹相处不多，感情平平，除与她一母同胞的喻大小姐外，其他几个送上礼物，说几句祝福话后便离开了。


    文夫人看着已经梳好头的女儿，走上前从匣子里取出一支金簪簪到她头上合适的地方，盯着镜子里她尚且稚气未脱的脸，忍不住道：“当年你出生时小小一团，没想到一晃眼你就要出嫁了。”


    喻大小姐也走上前，之前她脸上只有笑意，那几个妹妹离开后她才露出些担忧：“还是该留到十八岁才出嫁的。”


    喻大小姐一年前成亲，因比喻清婉大四岁，长姐如母，她疼妹妹得很，先时得到妹妹要这么早出嫁的消息，她还特意赶回来问过父母。得知父母本也不愿，但一来威远侯那边强烈请求，二来自己妹妹尤其愿意，喻丞相夫妻也只能妥协。


    喻清婉满脸喜悦，她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爱恋中，对许多事都顾不上：“娘，姐姐，我心悦萧郎，萧郎也心悦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


    就是因为喻清婉难得这样喜欢一个人，再加上丞相夫妇也因把小小年纪的她送入宫当伴读而心有愧疚，所以喻清婉一坚持，文夫人和喻丞相都没有太反对。


    “成亲之后，虽说要对夫君顺从，对公婆孝顺，但也不能事事顺着他们。若是他们哪些事做得令你不高兴，或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便要拒绝。”


    文夫人小心调整着福喜嬷嬷给喻清婉做的妆发，一边动作一边叮嘱。她也知女儿现在是一颗心全扑在心上人身上，唯恐她因情爱在这段婚姻中受伤，只能不断叮嘱。


    “若是在萧家过得不开心，便回家来，院子给你留着，爹娘也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这话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了，喻清婉这段日子听得多，此时仍旧重重点头：“我晓得的！”


    文夫人盯着女儿认真的眼睛，心里只期望她真的记住。威远侯萧家如今在盛京，其实是比不得丞相府的，当初喻丞相为次女挑选夫婿，是想让次女低嫁，如此丞相府可保次女一生平安顺遂。


    一开始都还好，但不妙就不妙在喻清婉如今喜欢上萧崇，而且这喜欢的程度看得人心忧。


    只是婚约已定，喻丞相也不可能因为女儿喜欢上未来女婿这种原因退婚，便只能就这样了。


    只期望这萧崇当真是同样心悦喻清婉的，不然文夫人都不敢想，她的女儿嫁入萧家后，那日子会如何难熬。


    因慕容曦就在旁边等着，文夫人与喻大小姐也知两人关系极好，所以与喻清婉再叮嘱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后，便离开这里去招待宾客，留下慕容曦与喻清婉说话。


    喻清婉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会儿转身看向慕容曦，笑吟吟询问：“你给我备着的添妆礼物是什么？”


    “你猜？”看她这模样，慕容曦觉得自己送的这礼物，她大概不会太喜欢，不过该送还是要送。


    玉桃得到示意，捧着盒子送到喻清婉面前，微微蹲下将盒子展示在喻清婉面前。


    喻清婉看看一旁坐着的慕容曦，再看看面前这又长又窄的盒子，心下猜测许是字画一类的，但又觉得以慕容曦的性子不会送那些东西。


    她打开盒子，看到那明黄色的布帛，手都僵在那里，一时失语。


    喻清婉盯着那卷好的明黄色布帛，特殊的纹路隐约透出来一点，她手指都有些颤，并不敢随意触碰，而是回头去看慕容曦：“这，这是？”


    “你可以拿出来打开看看。”


    喻清婉只能紧张地吞咽几下，才伸手取出圣旨，打开看上面写的字，最后目光落在那鲜红的印记上。


    “你这婚事我心里总觉不妥，可你实在喜欢，我自然也不能阻止你。只是，我替你向父皇求了这一道圣旨。”


    慕容曦说着，拿起旁边的茶润润唇：“我知你大喜的日子应该是不想要收到这样的礼物，我也不该在今日把这东西交给你。但阿婉，你这些日子的模样实在太不寻常，我宁愿被你嫌晦气，也要送上这份礼物。”


    喻清婉合上圣旨，小心翼翼地放回匣子里后，才抬头看向慕容曦，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盯着端着茶喝半天的慕容曦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


    圣旨虽在，但未昭告天下，握在她手里，便是她的一个保障，一条后路。盛京之大，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那等成亲后如何都不能和离，和离的女子还要被扒下一层皮的腌臜事，她们这些闺中小娘子又不是没听过。


    她喻清婉也不过是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但未来又会如何，谁能说得清呢？


    慕容曦给她的这份礼物，让她只要愿意，就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不受萧家给的委屈，这般难得的礼物，旁人想要都没有呢。


    喻清婉这段日子虽然一直沉浸在对萧崇的爱恋中，但这段感情到底还比不上她与慕容曦这好几年的友情，她不会因为慕容曦送的这份和离圣旨生她的气。


    慕容曦见她当真愿意接受这份礼物，心下微松，转而命人将其他礼物奉上。


    吉时很快便到，大殷的婚嫁习俗是，新郎新娘两方家中各办一场喜宴，女方中午办，男方傍晚办。但宾客并不需要两个宴席都参加，可择自己关系更好的一方吃席。


    新娘子会在午时过后出门，慢悠悠绕城一圈以展示嫁妆，在将近傍晚时抵达男方家中，随后行礼。


    比起日渐衰落的威远侯府，自然是如日中天的丞相府此时更热闹，许多宾客中午便来吃丞相府的喜宴。


    慕容曦自是要跟去萧家看看的，所以早就备上两份礼金，只是丞相府不收她的礼金，要更显亲近一些。


    威远侯府的喜宴比不上丞相府热闹，只京中一些与侯府有故交，关系极好的人家，才专门赶来侯府吃喜酒。


    其中身份最高的大概就是慕容曦这位公主，以及让慕容曦有些惊讶的秦王夫妻。


    两方见面，秦王扬起很自然的微笑，带着些实实在在的惊讶：“原以为九妹妹会去丞相府吃喜酒，没想到会来威远侯府。”


    慕容曦笑着道：“我今儿中午在丞相家用的膳，傍晚以娘家人的身份来威远侯府吃酒。”


    “倒是没想到能遇见四皇兄。看来四皇兄与那萧崇关系不错！”


    毕竟别的皇子都没有参加今日的婚礼，便是要去也更倾向于去丞相府吃喜酒。


    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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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微笑，张嘴就要解释自己如何与萧崇相识，便见慕容曦已经不在意地摆摆手：“四皇兄，婚礼就要开始，我先去占个好位置观礼了。”


    她说罢，带着侍女们转身离去，倒让想要解释的慕容瑾感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她身边的秦王妃看着直接走掉的慕容曦，心中有些不满，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她没忍住抱怨：“九妹妹一直都这个样子？哥哥嫂嫂在这里，她只说一句就走……”


    慕容瑾侧头看向自己的妻子，握着她的手稍微用力便止住她的话：“九妹妹性格素来直爽，她对着父皇也如此说话做事。”


    秦王妃只能压下不满的话语，跟上去观礼。


    威远侯府的喜宴不合慕容曦口味，她随意用了两口，便跑去看喻清婉。喻清婉这会儿正跟萧家宗族里的媳妇姑娘说话，看到慕容曦过来，一屋子女子连忙起身行礼。


    慕容曦摆摆手，上前仔细看看喻清婉，对她身边的侍女道：“去寻些吃食来，她中午便没吃什么。”


    那侍女连忙应是，教旁边的几个女人脸上尴尬，她们围在这里好半天，没一个人想起来这件事，甚至她们的到来很可能耽搁人吃饭了。


    慕容曦等着那侍女将饭菜端过来，仔细看看菜色，也不说满意与否，回头看向喻清婉：“累了一日，快快用膳。”


    “时候不早，你用完膳，新郎就该回来洞房。我也不能久留，就先走了。”


    慕容曦站起来对喻清婉说，目光却是落在那些媳妇姑娘身上，盯得她们连声附和：“正是时候不早，我们也先走了。”


    她们乖顺地跟着慕容曦离开，让喻清婉大大松一口气，连忙开始吃饭。


    她虽然能应付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言语里的机锋，但饿着肚子还要对着这些人笑脸相迎，她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只是才刚到萧家，她不好那么快与人闹出矛盾，只能忍着先与她们接触一番，不过还好有曦曦。


    喻清婉想着，便开始用膳。旁边她的贴身侍婢柔音见喻清婉吃了几口，才开始告状：“刚刚奴婢去厨房端菜，那几个厨子张嘴便是没有，若非奴婢眼尖，这会儿都端不回菜来。”


    “旁的人家娶亲，家中都要另备一席供未用膳的新娘子，这萧家竟没有！”


    喻清婉听着这话，只觉得原本便一般的饭菜更是难吃起来，不过她还是继续吃着，再如何也不能饿着自己。


    喻清婉成亲后，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去尚书房上课。没有人陪，慕容曦便更懒得去，在皇帝那里软磨硬泡很久，才得到允许，一旬只需去听课三四日。


    如此，空下来的日子，慕容曦不是一早出宫玩儿，就是在自己寝殿睡懒觉。


    她卡着时间，在这一旬里最后三日去上课，旁人见着她，想到自己一天不落地赶来上课，而对方连着玩了七天，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


    慕容曦可不在意，她懒懒地坐在位置上，准备混过半日的课。


    顾太傅生得美貌，走进来那一瞬便引得几位公主并伴读连忙坐得更端正些，脸上勾起弧度合适的美丽笑容。


    可能是因为慕容曦耳朵听课，脑子在神游太虚，所以时间过得挺快，似乎一眨眼就到放学的时间。


    她正要带着人离开，却被顾辞玉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