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筹备拉开帷幕。


    在此之前，赴北外交的任灰与国师已经回京整一月，昨日收到书信，两个人已经连夜赶到衔玉城外的官驿，不出意外今日就能到了。


    将军府的管事大权如今在贫月手中。


    桂窈亲封。


    贫月本就是南长街将军府——如今应该是李府了，自任重走后，她跟着太夫人与兰芳多年，小到整顿侍从，大到记录账本，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比起以前，她如今总能剑不离身，偶尔望着那只桂娘子捡来的狸花猫出神。


    管家贫月主内，侍卫任灰主外。


    本来是这么想的……


    红衣男子躺在摇椅上，单手揉捏着怀中肥猫的小耳朵，右手紧握着一卷书册。


    似乎察觉到桂窈的到来，他抬眸，那双桃花眼眯了眯。


    “找谁？小月亮带人接任灰去了，刚走。”九重嗓音慵懒，“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出门，只能帮着她整理一些文书，再照顾她的猫。”


    “打断一下，这只狸花猫虽然很黏你们，但它是我的猫。”


    桂窈超有原则，现在这只系统不叫系统，也不叫任重，也不叫虫虫，她也不想再给猫取个新名字，也就狸花狸花地叫了。


    狸花猫非常配合地跳下来，笨重地走到桂窈身边伸了个懒腰。


    “空气里怎么有股醋味。”桂窈借势说，指尖微微点着九重手中拿反了的书，半晌，猛地抽走，换上了自己带过来的一本食谱，“菜单有变动，等贫月回来告诉她。”


    桂窈实在不太明白，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往衔玉城来凑什么热闹。


    九重这人更是荒唐至极，赴北这样严肃的事情都让小九去，不过恍然一想，九重本就在衔玉城朝春楼里待了这么多年，论办公能力，还不一定比得上小九。


    她正欲离开小院里，便听见院外熟悉的声音。


    “你尝尝，我从京城带回来的芒果，正好熟透，诶？你吃这个会起疹子……什么样的？我看看。”


    任灰好奇地望着贫月，一年未见，她好像高挑了些，而贫月只推开门。


    “……”


    “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桂窈把红着眼睛的任灰推走，刚到正堂，便见迎面走出的任北袭。


    男人束发严谨，一席墨袍，眉目深邃仿若文人，拧眉时，才隐隐得见英姿。


    桂窈重重拍了拍任灰的背：“夫君你看，小灰壮实了不少。”


    任北袭的目光这才从桂窈笑盈盈的脸上落到一旁的任灰，见他要跪下，先一步稳稳扶起，只微微颔首，便抽走了桂窈还放在任灰背后的纤手，捏住她掌心，沉声道：“给你做了茶点，我们回房？”


    整个将军府就是这么各忙各的。


    可当桂窈被任北袭牵着手回到院中，倏地抬头，看见屋檐上稳坐着的高舜冲她笑了笑。


    他一身素衣，总是让人回忆起当年在衔玉城里，桂窈第一次看见他仔细写下的日记里，“娇娇”二字，用的是格外漂亮的小楷。


    探案的日子仿佛过了许久。


    桂窈对高舜行礼，半晌，望着任北袭同样欲言又止的表情。


    说实话，她有些发怵。


    当时皇宫里那样严峻的场景下，她全按照暗中的计划进行，没有心软一点，拐着人皇后就跑了，后来还是回衔玉城的路上想到的借口。


    见此，桂窈真切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今日雪落得厚，大人先下来，我让夫君给你泡杯热茶。”桂窈撑在桌上，身后，任北袭轻轻将斗篷披她身上，栓绳后，又搬了张凳子到院里，正欲提壶烧水。


    李从望着桂窈苍白的脸色，翻身落回院中。


    “不必多礼，进屋聊。”


    望着这对夫妻恩爱的模样，他一时沉着脸，这些年他明里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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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来衔玉城探查过许多次，并非他执意不信任二人，只是当时时间太巧妙。


    他正欲去寻李皎，这边的任北袭便被抓来，他箭在弦上时，又迟迟不见答应好了的桂窈。


    一年前的那场朝局，他分秒不敢望。


    他嗓音有些哑。


    桂窈偷偷瞧他，这人略显病态的模样可比她当初告病时的借口要严重得多，开口的第一句，也是由李皎起头，只言：“年关将近，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有消息就怪了，衔玉城那处地方没有任北袭的人，若是伪装得再好，桂窈的读心也能探知一二。


    任北袭若有所感，望着桂窈到室内后就红彤彤的脸蛋，末了，起身去院中拿着一碗冻在雪里的奶茶。


    其实桂窈挺好奇的，一般这种情况下，朝臣不会上压力让皇帝娶新妃吗？不对，自从那次妖兽显后，整个安朝谁敢去压力这位帝王，是怕脖子不够砍，还是家底不够抄？


    那高舜对李皎的情究竟撑得过几年的消磨。


    先帝的子孙都被高舜杀光了，安朝的后代又该如何，这也想得太远了……


    为什么李皎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只希望她能天天开心，而见到高舜，那些不够纯粹的想法就会袭来，桂窈有些想去院中淋雪了，垂眸时，才见一只胖乎乎的猫咪隔着厚重的挡风帘蹭了进来。


    “小玳瑁？”


    桂窈摸了摸凑过来的猫猫头。


    她忽然抬眸，一瞬将目光落在那只正握住厚帘的手。


    是江辜闷声含笑的声音。


    “……且慢！”


    桂窈尽量让自己的动静不显得那样突兀。


    她委屈地想瞪任北袭，谁让你当初非得说凡事亲力亲为，不让侍卫和婢女进院里，这下好了，高舜要是认出小辜就是李皎可怎么办！


    而男人单手一力手刃。


    “咚”地一声，高舜便被敲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