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时，睡得迷迷糊糊的纪迎寒听到院子里传来练剑的声响，她翻身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林芊芊已经练完剑去上早课了。


    纪迎寒梳洗好换上弟子服，外门弟子统一的灰墨白混色服装，外穿一件朴素的云边交襟领灰烟色罩衫，内里是墨色的简单法衣，远远望去就像一幅行走的泼墨山水画。为了搭配这身，她特地只梳了个简单的高扎发髻，倒也有几分飒爽。


    范琰拿着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走来时，她刚从院子里出来。一看见他，纪迎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衣着打扮营造的氛围感荡然无存。她几步小跑到范琰身边跟他打了个招呼，咦一声好奇怎么没看见黎澹月。


    “他啊一大早上就上山去了，这会儿估计也该在上早课的路上。”范琰递来一个剥了半边皮的烤红薯，小心叮嘱她别被烫到。可惜他还是话晚了一步，纪迎寒刚接过红薯已经迫不及待大咬一口，果然被烫得吱哇乱叫。


    范琰操心惯了，以前在家里照顾四个弟弟妹妹得心应手，现在来了外门他又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不免自觉代入兄长的视角。他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木制水壶，递过去之前不忘擦拭好瓶口：“快喝点水。”


    纪迎寒咕噜咕噜饮下几口，如沐甘霖，仿佛有灵气在她经脉间游走，本来还有点儿困的纪迎寒登时睁大双眼，感觉自己此刻能上下山两趟有余。


    昨日范琰和黎澹月在山上闲逛，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练剑，没想到找到一汪灵泉。这泉水便是从那里打来的。


    “对了，小寒，这水壶是送给你的。”范琰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他一共做了三个，为了区分，他在黎澹月的水壶上刻了一柄剑，而纪迎寒的上面刻了些小花。


    “给我的！”纪迎寒眼睛亮了起来，她仔细瞧着手里的水壶描摹上面算不上精致的花纹，毕竟是用木头制作而成，边缘不免毛躁，但是喝水的地方却打磨得十分光滑，想来是花了很多心思。


    这还是她离开通幽城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纪迎寒爱不释手地摸着上面的花纹，好一会儿才将水壶收好，脸上仍然挂着欣喜的表情：“谢谢阿琰，你也太厉害了！”


    范琰更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晚上睡不着……瞎琢磨的。”他从没想过自己真的能成为无极宗的外门弟子，昨天回来后越想越高兴，一高兴便整晚都没睡着。他一睡不着就想干点什么，做完三个水壶的时候刚好天亮。


    两人不知不觉到了上早课的地点，附近已经围了一众新晋外门弟子，算起来也有几十个，大多都是同龄的孩童。他们坐在一个角落，快开始时黎澹月才匆匆忙忙赶来，崭新的弟子服上到处是泥土和烂叶，像是刚从泥地里滚出来的。


    范琰给他让出一个位置：“你这是去练剑还是去犁地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黎澹月坐下，把剑放在身侧，这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衣装：“程盖在我回程路上挖了一排陷阱，我走得急没注意又掉进去了。”


    他确实没想到程盖会闲得在路上挖一排陷阱，刚避开一个就踩进另一个坑里，费了他好些功夫才爬出来。


    这个时候同样姗姗来迟的程盖寻到最前面的位置，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得意的笑容，看得三人火大。


    无极宗内弟子禁止斗殴和恶性竞争，黎澹月再气也不能上去打他一顿。偏程盖踩准了他这个性子，净琢磨些下三滥的招数想要惹怒他。


    纪迎寒哼了一声摊开手，只见几道白影在众人的衣摆间飞速地穿行而过。


    片刻本来逐渐安静的人群重新沸腾起来，最显著的便是程盖的叫声。


    “蛇！这里有蛇啊！”


    程盖跳了起来，疯狂甩动四肢想要将爬到他身上的小蛇甩出去。一晃神，那些蛇像是会分身似的越变越多，在他身上钻来钻去，冰冷的体温让他遍体生寒、浑身发抖。


    他身边的小随从想要帮忙，推推搡搡间慌作一团，不仅没帮上忙，还连踩了摔在地上的程盖好几脚。


    慌乱间一道人影从廊道经过，平静却充满威严的声音率先传来：


    “早课期间禁止喧哗。”


    趁着众人分神之时，纪迎寒赶紧召回那群小蛇，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躲在范琰和黎澹月身后缩小存在感。


    这时一个同样穿着外门弟子服的男人走进来，只是年纪看起来比他们稍大些，浑身散发着沉稳的气质。他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程盖：“发生了什么事？”


    程盖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述说刚刚的惊吓。


    “蛇？”庄良正微微皱眉，扫视一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许是山上的小动物贪玩遛进了课堂，它们大多不会伤人。”


    在他的安抚下，大家都慢慢平静下来，唯有程盖在那些小蛇残留的恶心触感中失神。


    躲在两人身后的纪迎寒微微探出个头，没想到正巧与站在最前方的庄良正对上视线，对方朝她礼貌一笑，纪迎寒心虚地又把头缩了回去。


    庄良正虽然也是外门弟子，但因为资历老排行高，所以被大家尊称一声师兄。他个性温和，对谁都非常友善，在外门的风评也是极好，每次新晋外门弟子入门都由他负责讲解门规事宜，今年也不例外。


    除却这些，大家最关注的莫过于外门晋升内门的考核。晋升考核每六年一次，凡宗门贡献点达三万且成功筑基的外门弟子皆可参与，通过三轮考核选五十名成绩优异者晋升为内门弟子，排行前十可自选拜师。而最近一次的晋升考核正好在年后。


    听闻这个消息，人群再次躁动起来。而纪迎寒正撑着个下巴好奇地看黎澹月缝衣服，他之前摔到坑里把衣服划破了，正好趁着早课的时候缝好也不耽误事。他的手法极为娴熟，没两下就把衣服补好，看着跟崭新的一样。


    “还好只是些小缺口。”黎澹月松了口气，盯着那套外门弟子服时眼里闪烁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芒。


    早课结束，大家陆陆续续退场，恨不得马上去接取外门任务赚够三万贡献点。而纪迎寒他们昨日便约好要下山，为了早些回外门，当即就往山下走去。与昨日的波折不同，下山的路格外好走。


    一路上纪迎寒到处瞧瞧看看，只盼着能找到她那颗遗失的琉璃球。可惜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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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山下，她仍然没能捕捉到半点踪迹。


    三人最先去了客栈，范琰和黎澹月直奔厨房去找范大娘，而纪迎寒则在柜台前询问她家里人的去向，得知他们今天一大早就离开后不免感到些许失落。


    “那他们有留什么话给我吗？”纪迎寒踮起脚扒着柜台，落寞的表情在看到小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后重新点亮。她捏了捏信封，几乎能感受到父母离开时那份沉重的不舍与思念。


    纪迎寒将信收好，打算等到晚上躲进被子里时再看，正好范琰他们从厨房那边出来。


    范琰提议道：“我娘让我们晚膳的时候再过来，不如我们先去附近逛逛？”


    纪迎寒点点头，她报名那天来得急，到现在都还没好好逛过这个小镇子。来来往往的修士已经没有她来的那日那么多，大多都是住在镇上的普通人家。


    不一会儿纪迎寒怀里已经塞满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吃的玩的应有尽有，直到她的目光被一个刻有特殊图腾的牌匾吸引——百宝阁。店铺两边还用瘦劲张狂的字体刻着一句话：法宝尽数百阁，奇货只此一间。


    纪迎寒喃喃着这句话，倒是有点期待话里提到的“奇货”。


    “法宝尽数百阁，奇货只此一间？”黎澹月抱臂似是在琢磨什么。


    范琰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有点摸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要进去还是不进去了，这牌匾这题字他是什么名堂也没看出，只觉得这百宝阁的主人口气倒是不小。


    “进去……逛逛？”范琰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窜了进去。


    范琰叹了口气，再看了一眼牌匾和题字，他们到底琢磨啥呢？


    刚一进去，三人就注意到柜台前坐着一个身材矮小微胖的男人，看不出年纪，但修为不高。


    百宝阁的布局十分简单，柜台对面的墙壁摆着几个黑沉木货架，每个货架都有五行，悉数摆着一些法器，各种各样的都有。但纪迎寒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其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连范琰和黎澹月都流露出一点小小的失望。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纪迎寒见两人纷纷摇摇头，不由小声嘟囔一句，“我还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宝呢。”


    正在小寐的百货通耳朵一动，他抬眸，那双老鼠似的眼睛微眯，几个来回便已摸清三人的经济实力。


    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奇货，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法宝，纪迎寒正准备离开，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百货通吓了一跳。


    百货通挤着笑：“几位小仙童可是没挑到合眼缘的法宝？”


    三人来回看了看，纪迎寒点头：“我们是奔着你外面写的奇货来的，可看来看去我也没看出这些有什么特别的。”


    只见百货通的笑容加深了些：“小仙童好眼光。”他走到空白的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念道，“奇货隐幽，若显则庸。”


    话音刚落，空着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条幽暗的走廊，百货通转向三人，指间点亮一撮火苗，只是他那张笑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


    “奇货隐于幽，几位小仙童可敢随百货通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