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朱笔

作品:《权势

    “不速之客”宣忆谙没想到自己在相府找了几个地方最后竟然在沈清的房间找到了喝成一滩烂泥的宣彧。


    宣彧虽然喝得烂醉,但还没有失去意识,挣扎着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借着微弱的烛光把锦盒里的物什挖出一块倒进香炉里点燃了。


    不多时袅袅青烟便从香炉镂空的地方缓缓上升到半空中蔓延在整个房间里。


    宣彧深深嗅着着香味,整个人似乎也从醉酒中清醒了几分。


    迷离的双眼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香炉里燃烧的香料沉思着,这香料是沈槐生前所制,这几日宣彧不分昼夜的使用很快就只剩下这么一小锦盒的。


    宣彧不得不省着点用,只有在醉得快要失去意识,似乎看见沈槐沈清的时候才会点上那么一小点。


    宣忆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到房间站在房间的暗处将宣彧的一举一动收在眼中。


    宣彧在香炉前嗅闻一会,心满意足后回到躺椅上继续躺着,口中还哼着听不出调的小曲。


    等他哼完后宣彧凝视着右前方的屏风,平静开口:“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我现在没有心情迎接您。”


    宣彧看着藏身在屏风后的身披宽大黑袍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速之客从屏风后现身,他看着黑衣人掀起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宽大帽檐,平静的眼睛瞳孔一缩,一双眼珠里是不可置信、疑惑、震惊的复杂情绪。


    “怎么会是你?!”见到罩袍下的真面目是宣忆谙,宣彧一时震惊到失了声。


    他以为来的会是……


    文心听着屋内的动静,走进来把房间的烛火点亮,照亮了宣彧和宣忆谙这对父女。


    “父亲这是把我当成了谁?”宣忆谙饶有兴趣地问。


    宣彧敛了面上神情,重新坐回躺椅上:“你来做什么?”


    “我来请父亲上路啊。”宣忆谙回答地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说大晚上的自己不放心如今已是独身一人的父亲,特意来看看。


    宣彧皱起眉头看着她似乎在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待看见宣忆谙脸上戏谑笑容的时候他知道宣忆谙刚才说的就是要送自己上路后,勃然大怒,立即将手边的酒瓶朝宣忆谙的脸上砸去。


    “哗啦——”


    不偏不倚朝着宣忆谙砸来的酒瓶让文心抬腿扫到一旁,改变了路径的酒瓶没有改变自己碎掉的结局。


    它撞到一边的墙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你、你想做什么?”宣彧震惊地看着她身边的侍女竟然会武,僵硬的把脖子拧了回来正视着宣忆谙。


    这段时日宣彧胸腔中已经没什么起伏只是例行公事般跳动的心脏似乎像是突然焕发新生一般剧烈地跳动着,似乎想要跳出这副身躯。


    他凝视着这个被自己亲手赶出家门任由其自生自灭的独女,日理万机的宣相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当年他顺从越青朔的命令将宣忆谙赶出京城从来都不是什么因为她杀了沈槐的孩子,杀了自己的儿子。


    而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发现,年幼的宣忆谙似乎知道了自己拿她的母亲、姨母与他人做交易。


    将这样的一个人养在身边必定后患无穷,是以当他得知宣忆谙害了沈槐腹中的孩子时无暇去细想其中的不对,只想将所有的罪名压在那个孩子身上,让她带着自己的秘密永远离开。


    可惜,越青朔来了。


    “你果然知道了。”宣彧如是说。


    宣忆谙走上前,忽视宣彧不自觉向后倚靠的身体,拿过他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锦盒,把里面剩余的所有的香粉全部倒进了香炉里。


    突然有了大量燃烧的香料,香炉里骤然升起一簇火苗越过镂空的香炉燃烧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迅速蔓延整个房间。


    宣忆谙:“是,我还知道你用母亲和姨母与谁做了交易,每一个人我都知道。”


    宣彧的脸色终于煞白一片,他泛白的嘴唇颤抖着,然后听见宣忆谙一字一句将那几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徐达、杨黎、范阳笠、方迥、文观言。”宣忆谙拿出一个卷轴,上面写了这些人的名字,看上面的墨迹这上面的人名已经写了有些年头。


    宣忆谙每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宣彧苍白的脸色就会更白一分。


    “你……”卷轴上的名字都被人用朱笔从名字中间重重划过一道,殷红的墨汁洇透了厚实的绢布,像是用刀从中间将这名字的主人劈开了似的。


    电光火石间宣彧突然想通了这一年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将他们串成了一条线。


    从徐达的死开始,到文观言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发妻,再到春闱舞弊一事、江南一案……


    他的势力,他的臂膀统统被折断,江南一案牵连甚广,大多牵扯到的人都是他宣相的势力。


    如今仔细回想,朝中六部的人换了一半,谁能在这些事中得到利益?


    是越青朔?不,好像不是。


    宣彧历经三朝,更是从最底层爬到如今的高位,他对朝中一些细微的动作是敏锐的,可惜年事已高,更因为常年身居高位朝中风起云涌他的双眼早已被蒙蔽。


    但这一切似乎又被今夜的北风吹散,他的眼睛又得以暂时恢复清明。


    宣彧抬起头想通了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的问题,圣上为何突然赐婚安王和宣忆谙,真的是安王主动向圣上求来的婚事吗?


    宣相与安王不睦就连市井中的百姓都知道一二,安王怎么可能主动求娶他宣彧的女儿。


    宣彧心里浮现出一个他从未想过,更是觉得不可能的一件事:“你与安王在回京前就相识。”


    不是疑问的语气,除了这个答案宣彧再想不出另一个能解释此事的答案。


    宣忆谙一个人被关在晚园,身边只有两个侍女,她们远离京城对京城的事不可能了如指掌。


    如果没有一个身处京城诸多事件漩涡中心又位高权重的人,宣忆谙在京城只会寸步难行。


    安王越沛刚好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符合宣忆谙所有需要的人。


    “是,回京前就认识。”宣忆谙不欲与他多说自己是如何与越沛相识的。


    听见宣忆谙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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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宣彧看着她与沈清何其相似的一张脸嘲讽一笑:“你与他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宣忆谙听后心中只余冷笑,她当然知道越沛是什么人,也知道与他合作很有可能会将自己一起拉入炼狱,不过那又怎么样,她的目的是杀了自己的仇人,至于自己,宣忆谙没想过也不在乎。


    宣忆谙听着宣彧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他的喘息愈加困难,像破锣鼓似的刺耳难听,宣忆谙知道毒已经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毒发了。


    “只可惜你就要死了,很多事你没有时间再去听了,脑外就再跟你说最后一件事吧。”


    “我不止有安王的相助,我还有江南沈家的相助,我的外祖、小舅。你最担心的两个人多年来一直与我有联系。”宣忆谙平静说道:“聚语楼是外祖给母亲的嫁妆,现在我是它的主人,它可以帮我探听到京中的很多事。”


    “嗬、嗬,你……”宣彧听见沈家,情绪愈加激动,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厌恶沈家。


    宣彧欲抬步挪动自己的身体,但后知后觉全身已经僵硬如棍,只是稍稍一动便失去平衡脸朝地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额角。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头抬起换了方向,视线投向那正在徐徐燃烧的香炉。


    自知自己大限已至的宣彧突然笑出了声,已经呼吸不了的肺部因为他的笑使他窒息了一瞬,他勉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看着宣忆谙艰难开口:“你以为……那上面……是你全部的仇人?”


    宣彧瞪大了双眼死死向上盯着宣忆谙,自己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但是还要扯起嘲弄的嘴角。


    宣忆谙以为她找到了所有的仇人,以为她杀了自己就是为沈槐沈清报了仇?


    呵,这个孩子还真是天真啊,她当年是看到了那几个人,可没能看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啊。


    而这个秘密自己将会带入地底,让它成为宣忆谙心中的一根刺,永远无法拔出。宣彧恨恨想。


    下一秒,宣彧就看见宣忆谙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子附在自己的耳边,那声音轻如鬼魅却如平地炸惊雷唤起自己最后一丝清明:“你想说圣上么?”


    “……”


    宣忆谙静静地看着宣彧断了气,半晌,她接过文心递来的朱笔,用力按在绢布上宣彧的名字上,沾满朱墨的笔很快洇透了绢布,笔尖走动,缓慢的把“宣彧”二字划掉。


    宣忆谙久久注视着绢布上被划掉的名字,随后拿起桌子上燃烧的蜡烛,火苗接触到卷轴的一瞬间迅速攀升上去,火舌燎卷着这个陈旧的卷轴,直至烧成灰烬才肯罢休。


    甫一开门,被隔绝的怒号的北风迫不及待地席卷进房间带走了地上的轻灰,也带走了房间里的一切气息。


    门被轻轻合上,宣忆谙站在外面看着缓缓闭合的门缝中的宣彧,那个已经没了生息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翌日天明,从昨夜起便一直左眼皮跳个不停地越沛看见一个羽卫急匆匆的跟郭敬耳语。


    越沛的心重重一沉,他听见郭敬说:“宣相于昨夜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