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竹妖

作品:《论如何拯救可怜小类妖

    “小慈,我想考去凤藻阁了。”田不满看着水溪里的小慈道。


    小慈没急着回他,撩开裤袖在水里,长发高高竖起,专注地看着清水,蓦地躬身往里一抓,一条白鱼从它手心里激烈翻腾。


    “捉到了,今晚加餐!”


    阳光下,小慈束起的长发如丝般披散在肩上,举着比它手大很多的白鱼,皮肤在光下润泽的白,三瓣分裂开的唇笑起来没这么奇怪,反倒因为弧度大而添了几分狡黠可爱。


    “你刚才说你要考来凤藻阁吗?”


    田不满点点头,把木桶递给小慈。


    “来呀来呀。”


    “反正青衿阁那里你也待得不开心,换个环境兴许就好了。”


    “我原来在启蒙堂读,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换了个环境就好了。”小慈以身说法。


    田不满点点头,又问,“你还去过启蒙堂读过啊?”


    “你那时候就和沈禹疏一起生活吗?”


    小慈听出来田不满以为它十一二岁就和沈禹疏住在一起的意思。


    它十一二岁的时候,还是箕尾山一头四处乱滚觅食打架的野妖,那时候沈禹疏应该二十多,在龙城读太学。


    小慈摇摇头,“不是的,我十六岁才遇到沈禹疏的,我被恶妖歹害,意外受了重伤,他救了我,安排我来读书。”


    “而且他对我有恩,我也想对他好。”


    它们类妖都是很纯粹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田不满坐在石墩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望着一双乌瞳的小慈,想沈禹疏对小慈有恩,小慈对他也有恩。他外婆死了,他身边没有谁像小慈一样对他好,他也要对小慈好。


    “那个恶妖是谁?”田不满又问。


    小慈摇摇头,坐在田不满旁边,腿垂在水流里荡,低垂着令人看不清神色的眉眼。


    “是很恶心的东西。别问了,问了就是再回忆一遍。”


    田不满万事唯小慈在先,闻言立即有些慌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小慈。”


    “下次要是再遇到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小慈对他笑了。


    “你保护我?”


    “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我可是凤藻阁小慈,以后还会是沈都监察寮的天师。”


    田不满看见小慈比寻常人要大的乌黑眼瞳在说这些话时,发出莹莹的亮光,似乎十分神气。


    小慈明媚、活泼。田不满心底暗自把小慈当成未来的目标,也学小慈给自己打气,不再垂头丧气。


    “是,我也要考上凤藻阁,以后也要当惩恶扬善的天师。”


    小慈望着他笑呵呵,“你学我。”接着一跃而下,穿上自己的鞋履。


    “走吧,我们去后山再逛逛,我记得那处有片竹林,里面有好几窝野兔子。”


    “捉几只回去养着慢慢吃。”


    田不满有些忧虑地望着小慈,有些杞人忧天,“小慈,我们这样吃,后山的野物会不会都被我们吃完啊?”


    小慈住了这么久箕尾山,还从来没遇到过山上的猎物被吃完过。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日日吃。”


    “而且这么大一座山,靠山吃山,哪儿这么容易吃得完。”


    小慈把沈禹疏给它的传音螺好好地用一根以前同沈禹疏去首饰铺子里买的金丝红绳串起来,挂在胸口处。


    这样一震动,它就可以知道。


    沈禹疏现在在外面办事,小慈不敢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去找他。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一般不会主动传音给他。


    下午,太阳渐渐落山,小慈和田不满四手满满。


    屏障小慈今早的时候同沈禹疏说过,它要约朋友来家里,沈禹疏问清楚是田不满以后,就给屏障改动了下。


    田不满一靠近,也像小慈一样可以融进去。


    “小慈,好厉害。”田不满一边笑着轻轻触摸那道散发着淡白色光的屏障,一边跨过去。


    “你知道吗?其实沈禹疏是我们很多人的仰慕。”


    小慈早有耳闻。


    “我听说过一些。”


    “他做过什么?”小慈好奇问,它想知道有关沈禹疏的任何事。


    “你和我说说呗。”


    “沈禹疏是很多年前,龙城大试的断层魁首。”


    “断层魁首?”小慈疑惑问。


    “就是比第二名的分数要高很多。”


    “而且在近思堂比试,一眼便被龙骧阁剑主李青冥相中,进入龙城读书。”


    “而且,而且,在太学也一直是第一,甩龙城那边的人一大截,那时候我们沈都的很多学子就听说了他的名字,简直就跟天上的明星似的。”


    “后来,甚至在和龙骧剑主一同屠杀一九阶恶妖的时候,三剑就杀了那头恶妖,帅死了。”


    “那时候,那些亲眼看见的人,将那三剑的姿势一一示范给其他人听,那时候几乎所有学子都耳濡目染,耍那三剑式也渐渐成了风气。”


    “你知道那三剑他们还起了一个什么名字吗?”


    小慈听得津津有味,心里暗自将沈禹疏归于自己的人,听到这些话,心脏像爆开的烟火似的,骄傲极了。


    “叫什么?”小慈双眼憧憬,悸动地问。


    田不满凑近它的脸颊。


    “叫斩蛟三决。沈禹疏的剑就叫斩蛟嘛,大禹治水,再配上有斩杀蛟龙治水的神话,多精彩。”


    “他的名字好,他的剑名也很有深意的。”


    小慈听得大脑要开出花,三剑斩杀大恶妖,斩杀蛟龙,大禹疏通河道。


    沈禹疏真的是好帅。


    “嘿嘿。”


    “禹疏哥哥好帅。”小慈捂住红彤彤的脸蛋。


    田不满看着小慈觉得很可爱,轻笑了笑。


    等小慈冷静下来,想起好像从没有见田不满有过佩剑。


    “欸,不满,那你的剑名叫什么?”


    田不满揉了揉手,有些失落道,“我还没有自己的剑,我现在用的还是学堂里的铁剑。”


    “太贵了,而且以后能不能当上天师还说不准。”


    “不过,我倒想好名字了,就叫不满。”


    “你的呢?”


    “我和你的也差不多,我的叫慈悲。”


    “小慈,慈悲。”


    像个菩萨一样慈悲。


    “小慈,这剑名真适合你。”


    “是吗!谢谢。”


    小慈笑嘻嘻回道,“你的也不赖吗。”


    “剑就是修士的另一条命了,每个人都费尽心思,希望寄予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给它。”


    “这样的。”小慈若有所思。


    早知道的话,它的剑就该和沈禹疏背后悄咪咪地拉上点关系了。


    叫什么慈疏、念禹。


    隐晦点的话,就是迟疏、念鱼,不过好像没什么能说得出口的好听的意义。


    小慈笑得压不下上扬的嘴角。越想越害羞,算了算了,还是叫慈悲好了。


    下一学年,田不满果然考来了凤藻阁。


    其实凤藻阁的选拔除了最初的按排名进入,后面的进入不是一成不变。只要是有志于学的人,即便排名不是很够。


    但只要梅夫子看到了诚意,点头了便都能来。


    何况田不满,排名也够了。


    只是小慈。梅夫子摸着胡子。它天资可以和林停云相比,只是太迟启蒙,需要时间。


    梅夫子每次集中大考后都要找排名靠后的学子谈话。


    毫无疑问,又有小慈。


    “小慈,出来一下。”梅夫子在讲台上叫小慈。


    小慈苦叹一声,登地从位子上难堪站起。


    坐在一旁的林停云,立即幸灾乐祸地笑,“欸,梅夫子又叫你了,小慈。”


    小慈闷闷不乐,“我知道。”起身在林停云肩膀上抽了一巴掌。


    林停云吃痛,缩肩,呲牙咧嘴地笑。


    田不满在一旁安慰小慈,“没关系的,梅夫子不凶的。”


    小慈点点头。它当然知道。


    “小慈,你也看到了,你的排名,不算高。”


    “但你学的时间少,不要气馁。慢慢来。有什么不会多请教夫子或同学。”


    “嗯嗯。”


    虽然梅夫子不凶,但小慈希望以后能考好些,不要梅夫子来找它谈话了。


    夏末秋初时,沈禹疏的人带回来消息,说箕尾山内并没有发现有一个叫晓晓的红狐,也没有一个叫小翠的青蛇,更没有竹妖。捉了山中一只野猪,问清楚了,才知道,竹子妖已寿终。另外两妖离开了。


    沈禹疏同小慈说了此事。


    小慈听闻竹妖已死,易湿的眼眸霎那落泪。


    元龟将它托给竹妖时,竹妖年纪就已经很大了,精力也总不好。但它清醒时,都会教小慈一些东西。


    虽然零零散散,对小慈而言也没多少用,也总是需要小慈自己一妖独自谋生。


    但小慈对它还是有感情。知道它只是老了,无力护它。所以每回竹妖问它,有没有挨欺负,小慈都说没有。受了重伤,就去找脆蛇问些草药,好了再回去。


    “禹疏哥哥,红狐和脆蛇可能去找我了。”


    “它们后面还没有消息?”小慈流着泪说。


    “它们在南诏境内,那处不受我们沈都监察寮管辖,而且那妖物横行。恐怕要寻到它们需要时间。”


    “不过,我安排了那边的暗防随时替你留意下。”


    小慈眨巴眨巴眼眸,漆黑的瞳仁里又垂下泪。


    “那血螻,有没有去到那座山头?”


    沈禹疏望向小慈,看见它漆黑眼瞳里的害怕。


    “未曾听闻。”


    小慈心安了安。山里,田野里,村舍里,野猫多得很,血螻应该找不到它曾居于那里。而它们去寻它,红狐狡猾,脆蛇警惕,应该不会轻易遇害。


    只是竹妖,最后一面未能见到。


    小慈虽然伤心,但因为自己未曾亲眼目睹竹妖死去,一切都是没有实感的。


    只是感觉心里空空地,脑海里不断浮现沈禹疏同它讲的竹妖已经死了的事实,想到再也见不到它了,小慈敏感脆弱的眼睛就不断淌下泪来。


    沈禹疏料到它会伤心流泪。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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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瞒反而不好。


    生离死别,世间亘古不变。


    沈禹疏知道这种安慰不了。只拿出平时包扎用的软帕,给小慈擦眼泪。


    小慈自认哭是很隐私的事情,也不想因为自己哭一直麻烦沈禹疏。沈禹疏本来就帮了它很多,每天也很辛苦。


    流着泪,小慈维持艰难的体面,匆匆站起含糊道,“禹疏哥,我先回去了。”


    沈禹疏一点头,小慈便擦着脸,夺门而出。


    小慈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独自哭泣。


    竹妖死了,它以后真的是孤身一妖。


    一晚上,小慈侧卧在榻上,眼泪打湿了枕巾和衣袖。哭停了,慢慢又想到竹妖死了,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发热,流泪。


    数次来回,辗转难眠。


    第二日,沈禹疏站在外头。他母亲为异兽,因而自幼五感灵敏,虽不及两异兽血脉强大,但昨夜还是听到了小慈隐忍的哭声。


    断断续续,估摸着一夜未眠。


    “小慈。”沈禹疏站在门外。


    不久门开了,小慈红肿着眼,安静地站在门边,”嗯。”


    沈禹疏袖子下的手握紧,“今日就不上学了,我替你同夫子告假。”


    “你在家好好休息。”


    小慈确实无心去学堂,昨夜一夜没睡,不过倒没多困,只是很累。


    小慈轻嗯一身。


    “我让轻水送了早饭上来,你吃了再回去睡。”


    小慈点点头。


    同沈禹疏安静地用完早饭,小慈就回了房里睡下,混混沌沌中,好似真的睡着了。


    小慈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太阳正盛时,早上勉强喝了碗粥,现如今肚里已经是空空。


    饿得难受,小慈就去厨房里煮些东西吃,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以后再也没机会和竹妖吃顿饭了。小慈鼻头一酸,口里的食物都好似生酸了一样,泪水滑落掉入碗中,


    第二日,小慈便照常去学堂了。


    小慈也不打算亲自去找红狐和脆蛇。它自知自己现如今还不够强大,沈禹疏也帮它安排了人。他安排的人定然比它厉害,经验丰富。


    于是便带着藏下的重重心事,继续躲在沈禹疏的庇护下。


    只是后来小慈丝毫不敢再懈怠,每日除了短暂地看沈禹疏几眼,其余时间都投入到学业和基本生存需求中。变得强大,能够快些找到朋友,斩杀血螻的信念比夫子的话语更能鞭策小慈。


    所有人都可以察觉到小慈的异样,连小慈也可以感觉到。


    它很少再去后山打山鸡,捕鱼捉虾,和林停云在一起就是练剑,和田不满在一起,便是相约一同去书院背书,练咒。


    小慈的各项课业也如同生根发芽的春笋般,以势如破竹的趋势提高。


    虽说明德堂没有每次旬试,学子的课业成绩一一告之家长的习惯。因为秉承着十六、七岁都是半大的少年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考虑、决定。


    但沈禹疏和梅夫子相熟,且小慈是他带回来的妖精,不认字,对人族很多事都知之不多,又在启蒙堂被孤立。所以沈禹疏难免不对它多留意,即便它去了明德堂。


    小慈每次旬考的成绩,沈禹疏都知道。


    刚开始跟不上,但自从和它说了箕尾山那事以后,成绩便一次比一次亮眼,最近的一次,甚至进了明德堂前十。


    沈禹疏和小慈同住,不是没留意过。


    它很少去后山摘花弄草,打鸡捕鱼,院里的白兔吃完以后再没蓄上。不过可能实在看不上食肆里的饭菜,要什么,都和轻水说了,让轻水直接送来,因而沈禹疏也算没断了口福。


    这回办案的地方远,夜晚很晚,才回到院子里。


    以往沈禹疏就找个就近的客栈住下,也不一定要回去寻墨山休息。但自从收留了小慈就不一样。要是能赶回来,沈禹疏多半都会选择回来睡。


    果不其然,沈禹疏看着旁室的灯还亮着。


    以往这个点,不是没见过小慈房里还燃着灯。只是近来,无论早回还是晚回,夜里的灯都是很迟才熄。


    沈禹疏也清楚小慈夜晚不睡在做些什么。


    挑灯夜读。


    沈禹疏在门外轻轻敲门。


    一次没开,又敲了第二遍,最后沈禹疏直接推开了门。


    只见小慈趴在书桌上便睡着了。手下是密密麻麻掀开的书本,手里还捏着支墨笔,烛灯下,可以看见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沈禹疏在背后轻轻拍拍它的肩膀。


    小慈怔愣地睁开眼,望见沈禹疏,还反应了一会儿。


    “这么困了,怎么还不回榻上睡觉?”


    ”趴桌子上睡,明日脖子就难受了。”


    “哦。”小慈困意惺忪,但也清醒了不少,无意识中站起来,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就睡了过去。


    夏季了,天气渐热。寻墨山多树木,溪流,难免多蚊虫。


    但山腰上也算是冬暖夏凉。沈禹疏给小慈掩好薄衾,拉好纱帘才离去。


    沈禹疏知道现如今小慈心中担心那两位朋友。但南都不愿放权,血螻在南诏的势力也有在四处寻它,势单力薄即便去了也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