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月没想到谢天翊会来，她心中有紧张，但也有着隐约的雀跃，她手中的棋子掉到了篓子里，声音清脆，让柳眠月猝不及防，要捞起来已经是来不及了的，柳眠月只好将棋子都放入了篓中，起身给谢天翊行礼。


    “皇上怎么这样晚，还要过来？”柳眠月声音温柔如水，平平淡淡，不争不抢，像是能盛开得最好的荷花拱手相让的性子。


    谢天翊手背在身后，他一身玄色滚着金线的衣裳，束紧的腰带似乎并未被人解开过。柳眠月悄悄抬了眼睛观察着，她都觉得自己小气，谢天翊在不在别处宽衣解带，和她有什么关系。


    因此柳眠月又抬了头，多看了几眼。


    “皇后不知道朕为什么来这里？”谢天翊语气冰冷，哪里还有前些日子的那些温存呢，他的话语一出来，屋中的人皆是一悸。


    念安察觉出了不对，皇上似乎又疏远了皇后娘娘不少，他们之间像是随时都会而至的惊雷大雨。她刚想要开口调和，可是谢天翊直接摆手，让她带着众人下去。


    屋中只有柳眠月和谢天翊两人。


    谢天翊步步向前，分毫不让，好像又变成了初识柳眠月害怕猜不透的模样。


    “皇上，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皇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知道谢怜卿安插了眼线在宫中，也知道最近御史大人正在查苏家，那史孟冬是一定要周旋对付的。皇后不想要对付，将自己的夫君，也就是朕，推了出去，是极其聪明的举动，怎么会有错呢？”


    谢天翊不傻。


    柳眠月以为谢天翊气的是这个，这个还好，这个柳眠月是可以安慰的，她很擅长，只要她示弱哭两下流几滴眼泪，撇一撇嘴角，那么她就可以得到谢天翊的心软的。她只要说自己搞不来这些，多谢皇上体恤，谢天翊就会既往不咎。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再献身一回。


    可是谢天翊生气的却不是这个。


    柳眠月才撇了嘴，就听得谢天翊继续道：“朕的皇后哪里都好，也很聪慧，但唯独不在做皇后这上头花费心思。明明凤鸾宫是独一处有着荷花盛开的宫殿，明明朕花在皇后上的心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可是皇后却愿意和旁人共享夫君，还要将那最盛的荷花，送给不相干的人。”


    “柳眠月，就是这样辜负朕的心意的吗？”


    这个有些严重了，柳眠月心中暗想不妙，她知道那荷花是她特有的，只是她执拗不过史孟冬，她自己得到的偏爱不重要，那些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可是一旦错过良机，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皇上，这我可以解释的，是梅妃今日她喜欢这些，皇上自己不也说吗，要我多忍让梅妃，她的父亲正在查苏家。”


    伶牙俐齿，一点也不让，就是不知悔改，实在可恨。谢天翊咬牙切齿，他上手捏住了柳眠月的脸颊，明明还有着少女的天真，可是也有着无比的残忍。谢天翊实在叹息，他的目光里逐渐泛滥出妥协的可怜。


    “步云，你不爱我。”


    柳眠月回想起很多和谢天翊在一起的情形，她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谢天翊。她靠近谢天翊，是带着目的的，她有自己的计划要做，因而谢天翊给她的感觉是远在天边的，柳眠月觉得谢天翊是很难掌控的人，她不在乎谢天翊的悲喜，但是谢天翊比她想象中的，更在意她一些。


    可是谢天翊为什么样做呢，谢天翊明明不用向柳眠月乞求得到爱的。


    “皇上有天下许多人的仰慕，不缺我的爱的。”


    是啊，不缺那么一点仰慕，可是谢天翊偏偏只要柳眠月的仰慕。谢天翊发了疯地咬住柳眠月的唇，他用力地吮吸着那柔软的唇瓣，他要柳眠月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伤人的话，他只有靠着这些，才能证明柳眠月愿意接纳他。


    天热了，柳眠月穿着里衣，却一点都没有露出来的地方。谢天翊低着头，用嘴咬住了柳眠月的衣领往下扯，别人都能扯下大大方方给他看，怎么就柳眠月不能呢。


    当然，柳眠月并不知道梅妃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拉住自己要滑落下去的衣衫，护好自己的身子，她颤抖着说：“别，别扯。”


    “我为什么不能扯？”


    谢天翊偏要扯，他还要狠狠地啮咬下去，他要柳眠月仰着脖颈呜咽，他要柳眠月所有的颤抖都是因为他。


    可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柳眠月爱他。


    谢天翊得逞了，他把脸埋在柳眠月的胸前，本该开心的应该是他，可是此刻不高兴的也是他。他怀中抱着柳眠月，他得到了柳眠月，可是他并不能得到柳眠月的心，可曾经谢怜卿得到过柳眠月的心。


    “步云，”谢天翊自己也回量过来自己的荒唐，“你当初到底喜欢谢怜卿什么。”


    柳眠月的手轻轻抚摸着谢天翊的脸颊，她有些明白了谢天翊的不对劲，她轻轻说：“我也不知道的，可能是年纪小，可能是谢怜卿太可怜了，我被他蛊惑了。”


    “我也很可怜，你怎么不喜欢我？”


    “你可怜在哪里？”柳眠月轻声笑了出来。


    “被自己的皇后推给其他的女子，满心欢喜准备好了独有的恩宠，可是我的皇后却不领情，还要将我的心意给无关紧要的人。旁人就算是不喜欢我，都能尽心引诱我，可是我的皇后不会。”


    “她甚至都要防着我。”


    句句都是怨气，柳眠月也知晓了史孟冬定然竭尽心力要留下谢天翊，想到这里柳眠月心中压抑着的隐隐不快也都发作了起来，变作酸涩，回荡在自己的唇舌之中。她苦涩地笑了笑，捧着谢天翊的脸，认真地看着。


    “所以皇上没有被诱惑吗？”


    “不是你。”


    三个字，却让柳眠月振聋发聩。她知道这天底下的男子本色，就连谢怜卿，上一世为了得到势力，即使是不爱别的女子，可他也躺在了旁人的榻上。谢天翊不是这样的，谢天翊今夜来到她的身边，希望她多爱自己一些。


    柳眠月眼眶有些湿润，她从未得到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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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专情，偏偏她在谢天翊这里，隐约窥见一些。


    “瑾玄，”这一次是柳眠月自己开口，亲昵地喊着谢天翊的，“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我以为你同我一样，都是为了利益走到了一起的。”


    柳眠月也好奇：“你一直都喜欢我吗，从何时？”


    谢天翊的脸色忽然有了慌乱，他坐起了身子，手拨弄着柳眠月的头发，他没有急着给出答复，他只是沉眸，看着柳眠月：“若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不会吧，”柳眠月摇摇头，“谢怜卿珠玉在前，他比你更无耻。”


    “从你刚入宫的那日，从我第一次见你的那时，从我知道你是宰相府的千金。从我安插了细作眼线，在宰相府的时候。”


    柳眠月越听越觉得震惊，她没想到宰相府里也有谢天翊的眼线。若是如此，那么柳眠月在家中做了什么事情，和谢怜卿的相见，谢天翊都知道。


    “你，都知晓的，我在家中的一切，和谢怜卿的相见。”


    谢天翊点了点头：“所以我知道你并未对我说谎，所以我才选择相信你。”


    柳眠月仔细思索着，她是重生了一回，她是自己觉醒，想要改变自己的结局，可是旁人却不知晓的，旁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也就是说，上一世的谢天翊也是这样做的，谢天翊从一开始对她就有心思。


    可她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上一世里，谢天翊怀着对自己的喜欢，看着柳眠月选了自己的皇兄，一步步走向谢怜卿的阵营里头。也许是因为这样，谢天翊才觉得宰相府和王爷府有勾连，所以才一网打尽，所以才有了上一世的悲剧。


    曾有人在暗处悄悄地给过柳眠月爱意，只是柳眠月眼拙，竟然从未发觉过。后知后觉带来的震撼，让柳眠月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谢天翊看，她想自己还是不太了解谢天翊，谢天翊明明不用将这些情感放在她的身上。


    上一世的谢天翊，或许有些怨恨她的吧。


    只是这些情感，柳眠月不能得知了，上一世她都没有和谢天翊说过话，而这一世的谢天翊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还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思。上一世的谢天翊，就那样孤独地遗忘在了龙椅上，孤独一世。


    世间有孤注一掷的人，但更有比柳眠月还要疯狂的人。


    柳眠月想，自己真是该死啊，竟然推谢天翊去别的女子那里，也难怪谢天翊会这样生气，来到她的身边。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生气，谢天翊有些意外，但是他看到柳眠月眼底里慢慢沉浸下去的温润，他决定闭嘴。


    他将自己的嘴角压将下去，而后他听到柳眠月对他说话。


    柳眠月说：“瑾玄，喜欢我是不是受了很多的委屈？”


    柳眠月似乎有了一些愧疚感。谢天翊其实也没有怎么受委屈，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让柳眠月心疼更重要。


    于是他嘴一撇，神情无比沮丧地说：“你不知道，我差点被妖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