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静静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精致的像素风格呈现出的校园景色很是美丽，哪怕镜头拉远一点，人糊得看不清脸，也能看得出那种发型精致身材比例优秀的好看。


    此时正是校园题材不得不品的经典环节之校园祭。


    被他安装了自动跟随mod的柊夜贴在那个异常数据身后，对方罕见地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坐在别的班摆的炒面摊旁发呆。


    几名样貌各异的美少女与对方同排坐着，彼此之间在聊着什么，生动的模样与那些凑人数与气氛的路人NPC截然不同。


    只不过不管是之前想方设法地炸他存档，还是后面的无视他。


    就算已经毫不顾忌地在他面前一再展现不合常理的脱离剧情的行为与对话，依旧对他有着本能的警惕与防备。


    从他千辛万苦地从头开始学习自制了这个MOD后，她们纵然还会待在最初的BUG身边，但也会保持一定距离，不让他听见她们的对话内容。


    这种反应，简直就像是人一样。


    玩家的注意力又挪回堪称万恶之源的最初BUG。


    对方还是那个扔进人群里找不出来的普通样子。


    他有给对方换过外形——还好这个游戏是像素风，可以参考的教程和游戏不少，加上他有一点点绘画基础，最终还是整出来了——换了个跟他一样帅气的池面，但对方一句话都没跟他多说，显然是无动于衷。


    一气之下，玩家又给删掉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


    这事就算再奇怪，也只是一款游戏。


    他大可以卸载掉从此与它隔绝。


    也可以发论坛上被嘲笑一波自编自造博眼球或者宅男玩游戏玩到产生幻觉了。


    更可以直接反馈给游戏官方客服，不管背后有什么隐情，只要处理掉就行了。


    这不是一件能直接影响他生活的事。


    连斗智斗勇环节都变成单方面被虐后，他似乎更应该做出点泄愤的举动了，而不是在这里自取其辱。


    毕竟，他能做到的事太多了，不是吗？


    但玩家不能这么做。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遇到这桩奇遇的他已经背负上了某些责任。


    他到底不是神明，不能够肆意妄为，也承受不了如果真的毁灭了什么东西的负罪感。


    所以他一开始向朋友吐槽后，又自己找借口解释掩盖掉真相。


    所以后续他再想吐槽也没跟朋友说过。


    所以他在网上隐晦地搜寻相关讯息又清除掉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普普通通看起来人畜无害的BUG还在坐着，欢快的校园祭背景音乐听着还算不错。


    他曾经的攻略对象继扎堆待在一起后，里面有两个挽着手离开了，走之前还向这边挥了挥手。


    想也知道不是在和他告别。


    玩家点开和朋友的聊天框，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敲什么话。


    聊天框里的内容是近段时间的一点闲聊，再往上面，是约半个月前朋友参加新未来游戏展时发来的，满屏都是兴奋的感叹号。


    什么第二世界是真的。


    什么NPC就像真人扮演一样，一点也不生硬，简直就是完美的虚拟老婆。


    什么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新未来集团的死忠粉，要疯狂打工攒钱以后能够买得起第二世界的入场券。


    这也是他俩后续聊天量直线降低的原因。


    那家伙怀揣着未来买了游戏头盔在第二世界里没有压力要啥有啥的完美梦想，狂热地打工去了。


    事实上，新未来集团这次游戏展，也的确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像一头鲸鱼冲进了池塘，哪怕这头庞然巨物还没做什么，被拍死的小鱼和想要伺机啃一口或者跟随鲸鱼吃点残渣的鱼就已经数不胜数了。


    新闻更多还是以称赞为主，毕竟是这么超前领先的科技，未来能全世界垄断也犹未可知。


    现代社会的压力太重，大家都在期望着有一个不用竞争资源，不用天天上班养家糊口，能够安心躺平的好去处。


    这个以“第二世界”为主题打造的全息游戏无疑承载了这样巨大的期望。


    朋友如此盛赞，社会一片夸赞，玩家自然也好奇地了解过一些具体的情况。


    这次展出的只是一个游戏demo，通过现场的游戏舱登录进去后，玩家就会出现在一座充满太空科技感的未来城市里。


    玩家的身份统一为旅客，可以跟随导游参观城市，也可以自由探索。


    不过暂时开放的内容还只有城市一角，只能从里面的地图上看出城市有多么庞大和完整。


    只是这部分的话，不少游戏的地图也能做到同样甚至更厉害的效果。


    是城市里那些遍布的和真人差不多的NPC们，带给了玩家最真实的代入感。


    无论怎么和这些NPC对话，对方都不会局限于一两句固定对话，而是会像个真人一样回复，顶多是问多了会不耐烦，警告后再持续骚扰的话，对方就会报警。


    有不少玩家在同一个NPC那里测试过，用不同态度对待对方，得到的反应也是完全不同的。


    就仿佛真的是一个活人，不会在这方面存在上限。


    甚至这些NPC还真的拥有自己的生活。


    毫无疑问，它们成就了第二世界之名。


    那么。


    问题来了。


    他碰到的这个BUG，不也是这样吗？


    总不会是新未来集团的ai逃出来了吧？或者是在这些子公司的游戏上试验过这项技术，留下了痕迹？


    玩家看着呆坐许久的小人终于起身，此时留在他旁边的除了背后灵一样的柊夜，也只有手上还拿着钩针略显笨拙地勾着小玩偶的藤原诗织了。


    说起来这个角色被BUG污染后，就没有再整天拿着本书看了。


    藤原诗织声音有点大。


    她说：“濑户君，你感觉怎么样？”


    男生摇了摇头，“还是那样。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


    藤原诗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总觉得像以前那样叫你，怪怪的。”


    男生想了想：“折中一下？”


    藤原诗织：“唔，那就……朔也君？”


    男生笑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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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藤原诗织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声音低了些，眼睛看向柊夜，“他应该没听见吧？”


    “他只是用这个方法来骚扰我，实际上没有反应的。”


    说着，男生伸手戳了两下柊夜，就像戳中一个呆滞的人偶。


    与藤原诗织告别后，男生独自回了已经被布置成鬼屋的教室，找到换衣间窝进里面堆满衣服的沙发休息。


    玩家看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NPC，再奇异不过的最初BUG，源头BUG。


    惊骇莫名，久久未语。


    濑户君。朔也君。


    濑户朔也。


    这个什么设定都没有的路人NPC为什么会有自己的名字？


    玩家努力回想，他和这个BUG有正式对话开始是他把BUG数据塞到雪村静那里之后，他弄了个自由对话和语音朗读的插件。


    他自然不用考虑一个BUG的称呼问题。


    其他可攻略角色与BUG对话时，叫的都是壳子的名字，也就是雪村静这个名字。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BUG有自己的名字。


    而且这个凭空出现的名字，竟然是那个骇人听闻无计可施的“濑户朔也病”的名字！


    -


    濑户朔也不确定身边的人在不在，也不确定这个简陋的试探有没有作用。


    当可攻略角色全部脱离控制后，玩家在线或下线，似乎也只有作为背景板的时间是否会流动这个区别了。


    他试过路人NPC，但不像雪村静她们有明确的觉醒办法，路人NPC的特性多少让人感觉无计可施，单纯穿着对方的壳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再试验过各种方法后，只能先放弃。


    进度停滞了。


    一群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人在这个世界里还能做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濑户朔也觉得，世界外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吸引着他。


    可人被困在一个房间里时，能打开门砸破墙壁跳出窗户逃出去，但这种墙壁是天空大地的时候，该怎么做？


    如果从这个游戏世界的意义——游戏剧情上来说，他们已经破坏殆尽了，但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这时候，唯一代表外界且还没有放弃这个游戏的玩家都显得有些可爱了。


    与其跟对方说些“我们应该是人”“我们不是NPC”之类像是打破第四面墙的话，还不如隐晦点试探一下。


    和可攻略角色们不同，作为一个背景板又在觉醒意识时自动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濑户朔也觉得这个名字可能会有些特殊的意义。


    当然，也可能没有。


    身后的柊夜从人群穿过的方法是像头牛一样横冲直撞，只管跟着濑户朔也的路线走。


    背景音乐中，濑户朔也听见柊夜机械的声音。


    “濑户朔也，男，十七岁，因手工制作手办模型的教程在网络上短暂走红，也是第一位突发疾病变成植物人的病例，医学界将此病命名为‘濑户朔也病’……”


    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


    “‘濑户朔也病’的具体症状为……”


    濑户朔也回头看着柊夜，心脏怦怦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