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皇上坐在明德殿的龙椅上，面色阴沉如墨。窗外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司公公正在为他揉着太阳穴，但这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烦躁。这几日，他总觉得体内有一股邪火在燃烧，随时可能爆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仇谷三还要四日才能抵达，可他已经等不及了。这些庸医查不出病因，他只能寄希望于悬壶山庄了。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启禀皇上，西幽国的使者和二皇子，北陵国使臣，南安国使臣求见。”小内侍在门外禀报，声音恭敬。


    “宣。”皇上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几位使臣鱼贯而入，纷纷表示要启程回国，并提前献上贺礼。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但眼中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皇帝同意了他们的辞呈，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其他使臣退下后，只剩下司徽风和西幽使臣还在殿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司徽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皇上，明日徽风便要启程，不知赐婚圣旨何时能送到卢国公府？”


    皇上这才想起此事。这些日子身体不适，竟把这茬给忘了。虽然皇后曾暗示可以另选佳人，但既然司徽风执意要娶卢芷柔，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他看了眼司徽风，年轻人的眼中带着期待。皇上叹了口气，终是点头应允。


    皇上的笑容温和，目光落在司徽风身上，殿内檀香缭绕，朱红色的帘幔随风轻轻摆动。


    “二皇子，朕已经写好圣旨，不久便让司公公去卢镇国府宣旨。”皇上捻着茶盏，语气悠然。


    司徽风微微躬身，面带恭敬笑意，锦袍下的身形挺拔如松。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增添了几分贵气。“皇上，徽风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皇上放下茶盏，见他如此谦恭，心情愈发愉悦。明德殿内的气氛愈发和谐。


    “臣想请卢大小姐今日便入宫等候，明日直接启程。”司徽风神色略显犹豫，“若明日从府中出发，恐怕见她哭哭啼啼，臣心软了去。”


    皇上闻言大笑，龙案上的奏折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没想到二皇子还有这般柔情。既是小事，准了。”


    司公公立刻从殿角躬身而出，领命而去。


    司徽风连声道谢，又说了许多恭维话才退出明德殿。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晓日的阳光洒满庭院，卢国公府内，书房中烟雾缭绕。卢大老爷正在听属下汇报，窗外传来婢女们的低语声。


    “大老爷，二小姐的确曾到过那座宅子，后来被人带去了青楼。”属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卢芷柔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素白的裙摆垂地，眉头微皱。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后来呢？”卢大老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二小姐逃走了，昨日在凤栖楼门前晕倒，被掌柜的收留。”属下低着头继续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用过饭后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找到人？”卢大老爷声音冷了几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属下无能。”跪着的人额头贴地。


    卢芷柔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晓日里的细雨：“父亲，堂妹没什么力气，应该走不远，不如让人在酒楼附近多找找。”


    “你说得对。”卢大老爷点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厮急促的脚步声：“大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卢芷柔猛地站起来，手边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片四散，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脸色发白，看向父亲：“父亲......”


    “别慌，先去听圣旨。”卢大老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会厅内，香烟袅袅，司公公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跪好，展开金黄色的圣旨。阳光透过窗棂，将圣旨映得熠熠生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公公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当听到自己被封为穆淑郡主，要嫁给西幽国二皇子时，卢芷柔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指尖微微颤抖。


    跪在地上的她，感觉不到膝下冰凉的地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司公公还在笑着说什么明日就要启程，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看向祖父，声音颤抖：“祖父，孙女不想去西幽国......”


    卢国公神色凝重，却无法说什么。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深刻。和亲圣旨，岂是他们能够违抗的？


    卢芷柔只觉得眼前发黑，她从小到大何曾想过要远嫁他国？更何况，还是明日就要启程。她甚至连收拾行装的时间都没有。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让她无法接受。


    窗外的鸟儿还在欢快地鸣叫，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艳。这些她从小熟悉的一切，很快就要与她永别。


    “郡主，请接旨吧。”司公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卢芷柔望着司公公手中的圣旨，只觉得天旋地转。殿内的烛火在她眼前晃动，那一纸圣旨仿佛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指婚给西幽国的二皇子。这道圣旨，不啻于一道催命符。


    “郡主，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司公公笑眯眯地说道，眼角的皱纹堆叠成扇，“西幽国二皇子可是难得的良配，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卢芷柔看向祖父，希望他能想出办法。可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能为力的苦涩。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檀香袅袅升起。卢国室站在那里，双手微微颤抖。他何尝不知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西幽国与青云国表面和睦，实则暗流涌动。这哪里是什么指婚，分明是把他的孙女推向火坑。


    “父亲......”卢大老爷焦急地望着卢国室，声音沙哑。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圣旨已下，谁还敢抗旨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