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帐篷，晨风微凉。柳映雪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营地。各处都在收拾行装，马车陆续列队，准备启程。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藏身的帐篷上，若有所思。


    就在她即将抵达帐篷时，一道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那脚步声轻得几乎难以察觉，若不是她常年习武，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柳映雪嘴角微勾，却装作浑然不觉。她在帐篷外稍作停留，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余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趁着两个端着水盆的宫女从面前经过时，她悄然转向一旁的树影中。


    帐内的仇巧儿正坐立难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眼神不停地在帐篷四周游移。自从昨日狩猎归来，她就一直躲在帐中不敢露面，连例行的晨昏定省都托病推脱。


    每每想起在马车歇息时与柳映雪那次短暂的对视，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让她不寒而栗。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看穿了。


    “难道真的暴露了？”仇巧儿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站起身来，在狭小的帐篷里来回踱步。右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昨晚慌乱中被树枝划伤的。她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帐外，那名跟踪柳映雪的内侍正四处张望。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细微的转身都经过精心计算，确保不会错过任何可疑的动静。


    “你在找谁？”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内侍心头一惊，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很快稳住心神。转身时，他的脸上已经带着一副受惊的表情，“小的真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刚才小姐突然发声，倒是让小的吓了一大跳。”


    柳映雪冷笑，目光在内侍身上逡巡。这人的站姿虽然谦卑，但那股子警惕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寻常内侍哪会有这般身手？就连转身时的重心转移都显示出极高的武学造诣。


    “是吗？那可真是本小姐的错了。”她语气平淡。


    就在两人对话时，帐内的仇巧儿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渗出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角。


    突然，帐帘被人掀开，仇巧儿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外。她慌乱中后退了一步，差点绊倒在地。


    “你出来的正好，”柳映雪淡淡开口，目光意味深长，“你说，我是不是刚刚从你的帐篷里出来的？”


    仇巧儿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连忙应道：“是的，这位小姐刚才走错了帐子，询问几句后便离开了。”她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一旁，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分。


    内侍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两人。他自诩武功高强，还从未有人能发现他的跟踪。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刚才明明看到柳映雪往这个方向来，却没看到她进帐篷。


    营地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远处有人在清点物资，准备明日启程。夜风吹动帐篷，发出轻微的响动。


    柳映雪淡淡扫了内侍一眼，“你不是在寻人吗？还不快去？”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等内侍离开后，柳映雪的目光落在仇巧儿肿胀的手臂上。那里的伤口虽然被衣袖遮掩，但还是能看到些许红肿的痕迹。


    “进来。”她简短地说。


    帐内，仇巧儿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帐篷里的油灯摇曳，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为何要把小二的泻药替换成毒药呢？”柳映雪开门见山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


    仇巧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柳大小姐，那毒药可不是我下的！我只是放了迷药，真的没想害死人......”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柳映雪冷眼看着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小厮要去下药的呢？”


    “我、我是在客栈听到的，正好经过拐角......”仇巧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呢喃。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偏偏让你听到？”柳映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


    仇巧儿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解释这个巧合。


    帐外传来管事催促启程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沉默。远处有人在呼喊着清点物资，马匹的嘶鸣声不时传来。


    柳映雪眯起眼睛，心中思绪翻涌。那个内侍究竟是谁的人？是皇上还是哪位皇子派来的？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仇巧儿身上，这个看似柔弱的宫女，背后究竟站着什么人？是因为东玉琳的事情？还是司微澜？


    不管是谁，看来以后行事都要更加谨慎了。这次的事件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好好想想吧。”柳映雪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若是想起什么，去酒楼寻我。”


    仇巧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柳映雪。她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是悬壶山庄的弟子？”柳映雪冷笑一声，目光在她肿胀的手臂上扫过，“连自己的伤都医不好，用的药也毫无效果。怎么，悬壶山庄现在都不教医术了？”


    这番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仇巧儿的心脏。她浑身一颤，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柳映雪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帐外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裙摆被风吹起，发出沙沙的响声。


    仇巧儿呆坐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柳映雪的话。她颤抖着手翻出药材和药膏，仔细查看起来。随着检查的深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药材确实有问题，药效微乎其微。之前她一直被恐惧和焦虑蒙蔽了双眼，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卢大小姐......”仇巧儿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复杂。那些药品都是托卢大小姐的侍女去拿的，她一直以为看在卢国公的面子上，御医会给些上等药材。


    现在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为什么那两人偏偏要在她出去时低语？为什么她用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种种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