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作品:《夫君他表里不一

    圣旨将商月楹砸昏了头。


    她失魂落魄在廊下徐行,途经花圃时,外头竟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商月楹停步看向被雨水打得轻颤的花枝,摇摇晃晃,凄凄惨惨,与她当下的境况当真一般无二。


    瞳眸凄凉之色尽显,商月楹涩声道:“春桃,怎么办?”


    春桃咬唇看向她,眼眉紧紧蹙着,“小姐......”


    商月楹:“那可是圣旨,商家第一道圣旨不是给爹爹加官进爵,竟是赐婚与我。”


    她靠在廊柱旁抬手掩面,有细碎呜咽声从指缝溢出。


    春桃不知该如何劝慰商月楹,见她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春桃也鼻头发酸,跟着抽噎了几声。


    雨势渐大,风刮在人脸上如钝刀割肉般生疼,春桃几度想哄着商月楹回院子,却在见了商月楹那双哭得通红的泪眸后又将唇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家小姐怎的这般可怜,若那薛都督名声好些倒也罢了。


    可他偏偏是那类在汴京遇见都会叫小姐退避三舍之人。


    春桃依在商月楹身侧,正在心底替商月楹抱不平,就见商月楹蓦地将掩在脸上的手挪了下来。


    商月楹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开口时被浓浓鼻音裹挟,“如今哭也没什么用了,我还是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吧。”


    如此,主仆二人便欲回院子,又抬步往前走。


    “檀娘!”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商月楹讶然回眸,就见商恒之与秦意快步朝她的方向跑来,待到了她面前停下,夫妇二人胸脯都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将呼吸平复下来。


    她眸色洇洇,看得秦意一阵心疼,也不自觉流下泪来。


    商恒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看向商月楹,语气坚定:“檀娘,爹爹送你离开汴京。”


    言罢,他就朝春桃道:“立刻替小姐去收拾几件路上所穿的衣裳。”


    见春桃还愣着,他又厉声催促了一遍。


    商月楹倏然回神,惊慌之下忙拦住要离开的春桃,骇了一张脸,“爹爹疯了不成?”


    秦意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商恒之的行为。


    商恒之将语气缓下来,冷静分析道:“圣旨虽不可逆,可若你突生意外,那薛瞻还能娶一具尸体不成?陛下本意是促成一桩姻缘,而并非行强求之事。”


    他安抚地摸摸商月楹的发顶,声音很轻:“是爹爹不好,圣意难违,这才糊涂将此事应了下来。”


    “这会爹爹想明白了,世上读书之人,身披官袍后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为民为国?无非是为了富贵二字罢了,咱们家不缺银子,檀娘,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爹爹不能叫你所嫁非人。”


    “爹爹也无需用女儿嫁给权臣来换取泼天富贵。”


    “那薛瞻不是个好相与之人,爹爹送你出汴京,天大地大,自有你藏身之处。”


    “檀娘,就听爹爹一回,快回房去收拾些你平日爱用之物。”


    商月楹惊愕看向面前的商恒之,语调颤得偏了又偏,“那爹爹与阿娘呢?我若离开汴京,陛下那边如何交代?”


    秦意抚去她脸颊泪痕,眸色还如往常那般温柔,“婚期定在三月,如今尚还算早,再过半月,我与你爹爹会制造你假死的迹象,叫全汴京的人都以为你不幸离世。”


    商月楹俄而睁大眼睛,“要如何假死?病逝?还是突生意外?”


    她凄凄一笑,摇头,“那薛瞻既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好糊弄的,怕是蛛丝马迹都能叫他察觉!”


    秦意旋身看向那被雨滴击打得摇晃的花朵,语气很平静:“一场大火,足以掩盖所有蛛丝马迹。”


    商月楹霎时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轰隆——


    春雨来得又猛又急,一道炸雷惊得商月楹双肩颤抖,红唇褪净血色。


    雨声如细密交织的蛛网将她兜在原地。


    秦意的谋算太过癫狂,商月楹用力消化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后呢?陛下......若是追究,又当如何?”


    商恒之故作轻松笑道:“陛下还能要了爹爹的命不成?爹爹只要咬死不松口,陛下也不能刨坟将你给挖出来,正巧,爹爹这官也做腻了,若能借着此事辞官便更好。”


    “届时,爹爹与阿娘离开汴京后,再悄悄去寻檀娘,我们一家人找个偏僻乡下度日,听着也还不错。”


    “檀娘,事不宜迟,你越早出京越好,爹爹......”


    “别说了!”商月楹陡然拔高声音打断了商恒之的话。


    庑廊下的灯笼不知何时被狂风吹灭了几盏,昏黄幽暗的灯光映得商月楹的脸庞一半陷进了阴影里。


    商月楹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嫁给薛瞻的。


    她是家中独女,商家不缺银钱,关起门来过的金贵日子便是说一句比过郡主也毫无夸大其词之意,爹娘更是将她养得如自在的鸟儿般。


    她又如何能因为此事抛下爹娘不管,还叫爹娘陷进随时可能掉脑袋的险境里?


    又是一道炸雷,宛若当头一棒。


    商月楹抓着裙边的指尖都已泛白,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在抬眸看向站在亮处的秦意与商恒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为了自己,不顾爹娘。


    廊外的雨还下着,甚至有些雨水溅到了商月楹的鬓边与脸侧。


    自此,她彻底清醒过来。


    抬手擦去混着泪水的湿润,她平静道:“爹爹,阿娘,此举太过凶险,檀娘不愿。”


    “不就是个薛瞻么,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我嫁便是。”


    .


    雨下了几日,商月楹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关了几日。


    雨停了,春桃端着牛乳糕进门时,商月楹正坐在案前,垂首看着手中的话本。


    小黄狗牙牙仿若长不大,还是那般憨小可爱,正匍匐在商月楹脚边打盹。


    见春桃进来,商月楹将话本搁置在案边,一把将牙牙捞了起来。


    “阿娘与宁家那边可说清楚了?”


    春桃将牛乳糕放下,答道:“夫人原本想写信给宁夫人,岂料这事传得太快,宁夫人先一步差人送了信来。”


    偷偷瞄了眼商月楹的神情,春桃才道:“奴婢当真觉得宁郎君与小姐极配......到底是没有缘分。”


    商月楹抚着牙牙头顶的毛发,不咸不淡地训斥了一句,“日后这种话,不许再提,我与他本就八字还没一撇,何来般配一说?”


    自元宵夜后,宁绪之又借着各式各样的由头约她出门见了几次。


    她看得出来,宁绪之眸中的情意愈发深切,倘若无意外,兴许下次再相见,他便会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可如今倒好,别说嫁去宁家,便是远在扬州的宋清时......


    商月楹指尖动作一顿,心底没来由烦躁起来。


    她与宋清时,这回是真真切切没缘分了罢。


    轻叹一口气,商月楹将牙牙放下,朝它屁股推了几下,牙牙便四肢飞舞般颠去了屋外。


    商月楹自顾坐在铜镜前,道:“替我绾个轻便些的发髻吧,连着几日都在屋子里憋着,胸口闷得慌,我想出去走走。”


    春桃正愁不知如何劝慰她,这会听她主动提出要出门,忙开口应下。


    被雨水晕过的汴京处处透着潮气,空气清新了不少,商月楹如今有婚约在身,只觉走到哪都有人在盯着自己细细打量。


    本想去柳家寻柳玉屏,听闻她最近被拘着在家中学规矩,商月楹便索性脚步一转到了鹤春楼。


    站在鹤春楼的门口,商月楹被卖糖人的摊子吸引过去。


    小贩问她要什么模样的糖人,商月楹征得他同意后,便将他手中绘制糖人的工具接了过来,兀自垂眸画了个圆圆滚滚的兔子。


    糖人入口甜腻,商月楹轻咬一小块含在舌尖,转身便欲进鹤春楼。


    一只手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商月楹还未回神,就已被拽进了鹤春楼一旁的巷子里。


    春桃惊呼出声,忙跟了过去,看清来人那张脸后又稍松一口气。


    商月楹腕骨被掐得发疼,她垂眸看向还掐着自己的那只手,声音很轻:“宁郎君这是何意?”


    宁绪之瞧着眼角有些红,细长睫毛下荡起阴影,整张脸怎么看都似没好好休息过的模样。


    他声音发沉:“我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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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赐婚一事,是薛瞻逼迫而为之。”


    商月楹用力挣开他的手,答道:“宁郎君慎言。”


    宁绪之紧紧盯着她,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他欺人太甚!”


    商月楹:“陛下赐婚,此事已成定局,你我本就还未定亲。”


    她抬眸看了眼宁绪之的神色,微叹道:“汴京权贵众多,我家势微,不过浮萍,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才不可撼动,宁家的根系稳扎在汴京,宁郎君若为了我得罪薛家,太不值当。”


    宁绪之难得反驳她一回,“难不成就叫我眼睁睁看着你嫁过去?”


    商月楹只好再提醒他一遍,“宁郎君,此乃皇恩。”


    “汴京比月楹更胜一筹的女子亦有不少,宁郎君还是......就此作罢吧。”


    言毕,商月楹不再去看宁绪之,径自越过他出了巷子。


    如此折腾一番,商月楹便不想再去鹤春楼,走到汴梁河边时,春桃又回头看了一眼,道:“小姐,他没跟过来。”


    商月楹:“他不会跟过来的,我与他说得够清楚了,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宁家在汴京那么多年,又岂会不知如何安身立命?他自幼饱读诗书,受家族庇护,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


    “方才那一出,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不知不觉主仆二人便走到了珍宝阁,商月楹索性掀帘进去。


    珍宝阁的掌柜认得她,忙谄笑着凑了过来,“哎哟,商小姐,当真许久未见!”


    瞧着像是忆起什么,掌柜脸上的笑意更甚,腰也压得更弯,“还未恭喜商小姐得了桩好婚事哩!”


    这话便引得四周的女客频频用余光打量商月楹。


    商月楹有些侧目,这祝贺之语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阴阳怪气,打量她不知她那未婚夫婿名声有多差?


    如此,商月楹对那素未谋面的夫君愈发讨厌起来。


    她面上不显,勾唇笑道:“先前在孟掌柜这买的荼蘼花不知落在了何处,寻了几日都未曾寻到,不知孟掌柜可有出些新样式的绒花?”


    这话不过客套,那荼蘼花早被她丢在了扬州,她如今在汴京,自然是寻不到。


    掌柜笑得脸上褶子都堆在了一处,他忙点头,“自然是有的,商小姐还请随我上二楼挑选。”


    他知商月楹买得起他这珍宝阁里的首饰,自然是笑脸相迎,匆匆忙忙就将商月楹领上了二楼。


    二楼摆的都是些更为精致的珠钗首饰,价钱上自然也贵了些,只有零散几名女客在随意逛着。


    掌柜替商月楹斟了杯热茶,又招呼她坐在西面的椅子上,这才转身去取了新出的绒花式样来。


    妆匣被打开,掌柜将雕刻精细的绒花推去商月楹面前。


    商月楹垂眸看去,不由挑眉,“牡丹?桃花?”


    掌柜洋洋自得道:“虽是寻常的花,细节之处却不是外头那些能比过的,商小姐不妨举在光下瞧瞧。”


    商月楹闻言便拿了一朵牡丹绒花走去窗边,抬手置于光下细看。


    牡丹色调艳丽,握在手中竟衬得她的指尖都白皙了几分,花瓣摸着软滑又细腻,分离出来的枝叶上缀了几颗珍珠,用铜丝细细缠着,花芯里则是用了琉璃雕刻。


    商月楹缓缓转动牡丹,那琉璃花芯便如流云漓彩般耀眼。


    掌柜笑眯眯捧上另一朵,“商小姐手里这朵唤‘相思玲珑’,我手中这朵则唤‘春不晚’,我倒觉得这相思玲珑更衬商小姐。”


    商月楹要来铜镜,将手中的绒花悬在发间比了比,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楼梯处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脚步声。


    她掀眸看去,一双做工精巧的绣鞋先踏了上来。


    薛玉那张总有些盛气凌人的脸映入眼帘。


    见她拿着牡丹在鬓边比,薛玉意外挑眉,三两步走了过来,“商小姐,真是巧。”


    薛玉的视线在商月楹手中的牡丹绒花上停了几瞬,意味深长地与掌柜道:“上回我来时,掌柜不是还说这相思玲珑没货了么?商小姐即将与我成为一家人,日后自然是亲密的,掌柜就替我也拿一朵吧。”


    商月楹蓦地没了要买首饰的心思,脸也不自觉沉了下来。


    姓薛之人,当真都讨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