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簪子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他因为别人的寥寥数语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从前依靠着那句喜欢搭建的华美阁楼彻底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


    他就像被切割的肉块，因为阿珠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轰然坍塌，只剩下满地的烂肉。


    沉星乔紧紧攥住手中的簪子，他宁愿今天自己没有跟过来，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或许阿珠喜欢的并不是陈牧。


    他退回到阴暗的角落里，不愿意让人发现他此时的狼狈。


    他就像是一只在角落窥探别人幸福的丑陋的小老鼠，只能阴暗地嘶吼，然后在被别人发现前狼狈逃离。


    不过是一墙之隔的距离，阿珠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沉星乔捂着胸口缓缓蹲下去，好奇怪，明明被利剑穿透时他都没有感到疼痛，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心脏就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呢？


    陈牧原本放松的神色僵硬在脸上，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


    他以为自己和宋宝珠的关系能得到缓和，甚至他也能像楚雪雁那样偶尔去蹭一顿饭。但是阿珠的一番话让她的梦想成了泡影。


    “抱歉……我……”陈牧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他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告诉宋宝珠，自己喜欢的是雪雁，而不是一直拖到现在，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以为宋宝珠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说什么呢？”楚雪雁看着两个人，擦着手上的水珠。


    “说我很喜欢你们。”阿珠笑眯眯的，带着完成任务的好心情，“我们都是朋友，对吧？”


    “当然。”楚雪雁点点头。


    或许是自己听错了，陈牧松了一口气，可能刚才阿珠说的是你们，只是自己因为太过紧张听成了你。毕竟那句话说出来像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语气轻飘飘的，自己听错也不足为怪。


    陈牧努力说服自己，那句话就像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轻飘飘翻了过去。


    其实这句话并不重要，或许是他误会了。陈牧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自己不应该过去打扰他们，沉星乔缩着身子想。只是眼中浓雾弥漫，他的视线黏在阿珠身上，像蚕茧一样恨不得把阿珠紧紧地包裹起来，叫外人看不得一点。


    他对阿珠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占有欲，但是他对阿珠来说只是一只随手救下的可怜小狗，和那只肥猫没什么区别。


    阿珠喜欢的人是陈牧。


    只有上天才知道他今天在过来时存着的想要和陈牧炫耀的小心思是有多么地可笑。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其实他应该承认，阿珠和陈牧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很般配。毕竟自己永远都学不会陈牧那样爽朗的笑，无论他怎么模仿，都掩盖不了自己身上阴暗的本性。


    “下雨了。”阿珠抬手接了一滴雨，明明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


    “喏，撑伞回去吧。”楚雪雁没找到自己的伞，朝陈牧要了一把递给阿珠。


    陈牧面色纠结，他原本确实想将伞递过去，但又怕阿珠多想，纠结来纠结去，如今被楚雪雁拿走倒是正好。


    “谢谢。”阿珠没管陈牧变换多端的脸色，毕竟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只在乎自己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


    星星现在可能还在家等着自己，阿珠想到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或许自己应该给他带一些好吃的回去。


    就像一位合格的饲养者会给自己的小宠物带回打猎的成果。


    只是她挑选了很久，星星的口味现在被她养得很挑剔，外面普普通通的小甜品他并没有很喜欢，所以她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去研究一些小甜品。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是负担，在对待星星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倾注更多的心思。


    在她这里，星星是被偏爱的小孩儿。


    或许可以给星星做牛乳吐司，毕竟他很喜欢牛奶，松松软软的面包体带着清浅的奶香味，她想星星一定会喜欢。


    阿珠愉快地转着伞。


    沉星乔坐在门槛上等着阿珠，脑子中又忍不住想，阿珠和陈牧现在在做什么呢，阿珠没有自己看起来依旧很开心。


    可能他并不重要。


    沉星乔用力地摁了摁自己的胸口，他宁愿有人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剑，也好过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熟悉的脚步绕过连廊，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


    在连廊的尽头，阿珠发现星星坐在那里。


    最近两个人都很忙，甚至没有好好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现在再次见到星星，阿珠甚至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不得不承认，星星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合自己的饭搭子，相同的口味和捧场的性格，每一点都让她非常喜欢。


    “怎么坐在外面？”阿珠看着他被雨洇湿的肩膀，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


    沉星乔呆愣许久的眼珠在阿珠到来以后重新转动起来，就像是一个突然有了灵魂的玩偶。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阿珠的身后，在没有看到陈牧的身影以后才如释重负。


    没关系，至少阿珠没有将他带回家。


    直到他的视线移动到了那把伞上，沉星乔知道那是陈牧的伞，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敏锐地观察力。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装傻，然后死皮赖脸地留在阿珠身边。


    可能是陈牧将阿珠送回家，在路上两个人甚至可能共撑一把伞，阿珠会像之前那样笑得开心。


    这些都是陈牧带给阿珠的，不是他。


    嫉妒和无力感瞬间将沉星乔淹没，即便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身份和立场。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喜欢那个长相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弟弟，他依旧没有立场去哭去闹，让母亲喜欢自己。


    本来就不会有人喜欢自己的存在。


    其实这种处境自己早就应该适应，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星星今天好像不太开心，阿珠现在已经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那双原本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眸子今天就像是被雨水打湿了一般，雾蒙蒙的。


    阿珠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眼睛：“星星不开心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阿珠总是这么温柔，他所有试图隐藏的情绪都能被阿珠轻而易举地发现。沉星乔闭着眼将自己的脸颊送到阿珠的手上。


    他就再纵容自己一次。


    沉星乔感受着阿珠温暖的手指摩挲过自己的眉眼，然后停留在眼尾。


    他知道阿珠喜欢他的眼睛，所以他总是会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蠢样子看着阿珠。甚至他会在阿珠夸那些蠢猫笨狗可爱以后，背地里偷偷学它们的神情。


    他希望阿珠只夸自己可爱。


    因为沉星乔知道在阿珠的世界里，可爱是喜欢的代名词。


    阿珠发现沉星乔眼尾有一颗漂亮的小红痣。


    星星竟然有泪痣。


    听说爱哭的人才会有泪痣，星星小时候会很爱哭吗？


    阿珠忍不住去想象星星的过去，但是星星小时候也一定很可爱吧。


    “我在等你回家，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沉星乔害怕阿珠不要自己了。


    “是这样吗，那真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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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起。”阿珠擦了擦沉星乔眼尾的泪痕，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竟然还会因为这件小事难过。


    “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星星，好吗？”阿珠牵起沉星乔的手，安抚道。


    原来是自己突然的离开让他没有安全感。


    阿珠有些懊恼，她明明早就知道星星没有安全感的，她应该告诉星星自己会去哪里，让他乖乖在家等自己回来，不用感到不安。


    很长时间阿珠对家这么词并没有什么感受，毕竟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她并没有感受过被人等待的滋味。


    但是知道今天星星告诉她他在等她回家，等了很久很久时，阿珠有一瞬间的触动，或许自己对星星来说就是家人。


    他们现在都是有家人的人了。


    这个认知让阿珠感觉很奇妙。


    “今天给你做牛乳吐司吧。”阿珠在路上想了很久，她觉得星星应该会喜欢。


    在知道自己喜欢牛奶以后，阿珠经常会做这些带有甜甜奶香的食物。其实沉星乔并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喜欢牛奶，还是因为幼时的痛苦如今被人珍视而产生的依存。


    阿珠总是这样，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好到甚至会让自己生出她喜欢自己的错觉。


    他想要寻找一个理由埋怨阿珠，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远离，再也不用看见她和陈牧甜蜜的模样。


    但是他能怨恨阿珠什么呢？


    他只能怨恨阿珠不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恨阿珠平等地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沉星乔沉默地抱住阿珠，这让阿珠有些措不及防。


    在她的印象里，星星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在吃到好吃的时候眼睛会亮晶晶，大部分时候都是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沉默地看着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大胆的举动。


    唯一一次例外是上一次她误闯了星星的房间。


    腰上横亘的胳膊让阿珠没有办法移动半分，她整个人都被星星禁锢在怀里，以一种绝对环抱的姿态，距离近到她甚至能闻到星星身上特有的青草香。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以为星星是因为和自己待久了所以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经常使用的熏香很相似，但是那股熏香的味道散去以后，会有只属于星星的清冽的青草香气。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阿珠甚至能感受到星星剧烈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大脑，让她的思绪忍不住都聚集到身后那个人身上。


    沉星乔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能阿珠会很厌恶地甩开自己。他在阿珠的脖颈处蹭了蹭，这是他第一次和阿珠的亲密接触，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心里明明在叫嚣着想要将阿珠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不管去哪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共生的一体，不会再有人打阿珠的主意，所有人都知道他属于阿珠，阿珠只能拥有他。


    可是阿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内心有多少阴暗恐怖的想法。


    阿珠知道了一定会想要逃离自己，逃离这个病态的疯子。


    阿珠伸手摸了摸沉星乔的脑袋：“乖一点，放开我。”


    其实她并不排斥星星的拥抱，甚至他身上的青草香让阿珠很喜欢，如果不是现在还需要做其他的事情，阿珠并不介意星星抱更长的时间。


    沉星乔收回手，他应该对这样的局面感到满足，阿珠并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他的肌肤甚至能直接感受到阿珠的温度。


    但是阿珠在以后也可能会和陈牧有这样亲密的距离。


    让他直接面对这一幕实在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