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她要杀我,她好爱我!

    伴随着那股异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


    房檐之上,刺目的火焰将天空都照得微微发红,鲜红的裙摆被火照得更炽热,而裙子的主人斜斜坐在瓦砾之间,头戴傩面,恍若神灵降世。


    人群将两人围住,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手上的力道不知何时松开了,那秦人男子也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狂热。


    芈随跌在地上,胸口本能地上下起伏。


    可是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和所有人一样,死死盯着房上的人。


    今夜无月,在漆黑的夜晚,将她燃烧的裙摆衬得更加明亮。


    她已经站起身,舞步缓慢,随着女子轻哼的歌声,火星四散。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跌落的火星。


    她戴着傩面,距离很远,若非她的声音正自上而下地传来,其实连男女都很难分辨出来。


    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或许忘了,可是他却一直记得,而且难以忘怀。


    那一晚,在寂静无人的山野之中,他见过神明。


    分明周身围拢着无数显然来者不善的黑衣人,可是一道影子在树上闪现,透过明亮的月光,她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可是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在空荡荡的山间回荡不散。


    而后,背对着月光,她缓缓抬起手,在月光之下,勾勒出一抹极美的剪影。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比任何人看得都要入神。


    他想,或许,他见到了真正的神明。


    也许连荼自己也没有察觉,当她捻起手拟作兰芷之花的时候,小指微微勾起,而拇指又总是紧绷,将纤长的指甲展露出来,像是兰初绽时衬的绿叶。


    她的衣服比其他人更加繁琐,旋转起来发出环佩琳琅之声,周遭人声鼎沸,她的清唱又那么微弱自然,他听不真切。


    火焰在她周身突兀地燃烧,越来越烈,随着料峭的夜风冲上苍穹。


    她却恍若未觉,只抬起手,将火焰旋作一朵花,在夜中绽放。


    和那天晚上一样。


    下一刻,火星突兀地坠落了。


    而这一次,他抓住了它。


    她在火中一跃而下,此刻与他只有一步之遥,正居高临下对着他。


    狰狞的傩面还覆在她的脸上,被火光照得愈发恐怖狰狞。


    可是他却呆呆看着,好像透过那厚重的傩面与面具下的那双神之瞳对视。


    一只手取下了傩面,露出半张素面。


    火光将她的脸都照出几分温柔的暖意,她上了一点妆,朱唇微启,明眸映出他身后的烈火之色。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神呢?


    他垂眸,又想起她手上那个永远无法消去的伤疤。


    也许她并不是神。


    那么,她是神女。


    是神最满意的,神的女儿。


    “你……是——”


    他的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她已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烙下了一个灼热的吻。


    而在众人惊诧的喊声中,她已经拉起他的手,朝着一个无人的小路,跑动起来。


    裙摆的火焰灼伤他的指尖,在这刺眼的火光中,他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晶莹水渍,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挥洒在空中,又很快被火舌吞噬。


    她是神的女儿。


    她是人。


    墨发飞扬,红红绿绿的缨珠飘扬在眼前。


    他回握住她的手。


    .


    那天之后,所有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那件事。


    百姓们纷纷议论,是上苍传召,选定公子随侍奉神灵。


    而对闻章台稍有了解的权贵却知道,这是闻章台要护的人,谁若想杀了芈随,便是与整个闻章台作对。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但荼没有想到的是,那天她随口一说的话,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那晚回府之后,荼拉着芈随进屋便问:“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在闻章台等我?”


    她裙边的火早熄灭了,此刻在烛火下,那身红裙失去了光的衬映显得暗淡起来了,却更加衬得她的容色绝佳。


    他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半晌,他从袖中掏出红笺,递到她的面前。


    他不知为何忽然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红笺,抿唇不语。


    “……这是什么?”


    她明知故问,不接反问。


    芈随顿了顿:“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所以……只写了我的。”


    事实上他连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还是侍女告诉他的。


    荼想了想:“你若真要三媒六礼,娶我回来,这个就不该是你自己来给我。”


    三媒六礼,按照周礼的规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也不少。


    但是在亲迎之前,男女双方都是靠媒人和使者接触,即便开放如楚地,也少见这样直接交换生辰贴的情况。


    ——虽然她在祭祀上带着他跑了,也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荼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规矩,对她来说,是规矩就可以利用,也就可以打破。


    今日之举,不过只想要昭告世人——


    此人,乃是闻章台所护。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芈随问,“是在闻章台吗?”


    “你也并不想告诉我。”


    他始终低着头,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影子,又好像在愣神。


    荼不由有些惊讶,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听出他话中的委屈,她还是有点心软。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这些天你就是在准备这些?”


    芈随认真地点点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礼物,我都好好准备过了。但是,我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去。”


    当初说的三媒六礼只是为了一个合适的名分,荼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诚然对于荼来说,芈随的一切她都很了解。


    但是对于芈随来说,她确实像是凭空出现的,而他也从来没问过她的来处。


    关于这一点,在最初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荼有一些设想,倘若他过问,她自有一套说法。


    但是他没问,反而察觉到她其实不愿意提。


    她反而不想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了。


    半晌,她拉住他的手,蹲下来,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告诉你。”


    芈随低眸看了她一会儿:“那,这些礼物,我应该送给谁呢?”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你说,三媒六礼,一样也不能少的。”


    荼一愣。


    这时她才看清他眼底掩藏着的一点儿偏执。


    片刻之后,她叹口气:“好吧。”


    其实荼是第一次正经过六礼这个流程,她找了闻章台的人,替她解决没有父母这个致命问题。


    回闻章台安排的时候,见到了主君。


    “主君。”


    她和身后跟着的一列乌泱泱的人一并屈膝行礼。


    女人前前后后将这些人打量了一番,笑了:“这么兴师动众?”


    荼看了她一眼:“主君,属下头回过六礼,能不能……让涵容也一起来观礼?”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冰凉纤细的手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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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你想见她?”


    荼冷静道:“两年未见,身为姐姐……是很想念。”


    “你不恨她?”


    “……此乃恩人遗愿,荼不敢不从。”


    美艳的女子低低笑了一声,松开手,翩跹长袖在身边带起一阵风,扬长而去——


    “可。”


    .


    荼向主君借了一处私宅,带着几个同僚把它伪装成寻常人家的模样,告诉芈随:这就是她的家。


    六礼流程繁琐,尽管已经尽量简化,但是还是耗时很长。


    自那以后,荼再没见过芈随。


    芈随果真按照他答应她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每一样都按照规矩,按部就班。


    到了请期的日子,荼早早起来催着同僚帮着准备。


    苇却先一步叩开了她的房门,神色几分凝重:“涵容不见了。”


    “……什么?”


    苇沉着脸解释:“我问过蒲了,她说……从昨晚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再见过她。”


    没人答话。


    那边荼已经毫不犹豫迈过了门槛,快步往外走。


    “——请期的事情,劳烦你和蒲替我办好。”


    荼迈出大门,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有些迷茫。


    前些日子见了涵容——就是她的继妹,虽然两年没见难免生疏,可是细细聊起这两年的生活,似乎和原先没有太大变化,甚而面对她显而易见的试探,昔日那个在她面前总是不肯服气的少女也不再露出忿忿的神色,反而执起她的手,看了她一会儿,半晌道:


    “姐姐……是我和母亲对不住你。”


    荼定定看着她:“没有母亲收留之恩,如今的我,恐怕早已没命了。”


    涵容垂眸:“可是当年,倘若没有你……如今的我,又会在哪里呢?”


    “……兴许你会过得更好。”


    见了面就不得不提起一些伤心事,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荼问:“我听闻,你在闻章台,也学了不少东西。”


    涵容面色不改:“主君果真遵守承诺,我在闻章台,读书、识礼……倘若没有那致命的毒药,还真要以为,闻章台还是儿时的那个,由母——不为杀人,只为知书的闻章台呢。”


    叙旧到此结束,自那之后,两人便再也没好好坐下来交谈过。


    然而,之后的日子忙忙碌碌,涵容也确实并无一样,反而还给这繁琐的结亲仪式帮了不少忙。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涵容到底会去了哪里。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她抱着一点侥幸,想,涵容或许只是想回去了。


    所以,她马不停蹄赶回闻章台,却正遇到了芙。


    与苇和蒲不一样,芙和荼更像——


    她笑起来确实像是一朵芙蓉花,看到荼喘着气赶过来,笑吟吟地招呼她:


    “瞧瞧,我们的第一杀手回来了。”


    “你自来消息灵通,告诉我,”荼顾不上跟她寒暄,“涵容在吗?”


    她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的一丝表情。


    芙犹豫了一下:“涵容……?……没有,我没有见过她。”


    荼听到她的话,心却蓦地往下沉。


    她看着华丽辉煌的闻章台,主君那张美丽而残酷的脸在眼中不断闪现,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很多。


    譬如她拂袖离开时意味不明的低笑,譬如她提起涵容时的含糊其辞——


    倘若涵容真的在闻章台过得好好的,芙这样的杀手,怎么可能认识她?!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越来越浓烈,荼不敢停留,立刻朝着芈随府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