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走出会议室时，发现塞弗里德已经等了许久，倚在墙边无聊地捏手指，见她出来，眼睛嗖的亮起，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结束了？”


    “你来的好早。”坐了太久，莉莉伸了个懒腰。


    “你难得答应陪我约会，怎么能不早？”他颇为厚颜无耻。


    “这也能叫约会？”她纳闷，只是答应和他出去玩而已。


    “我们去沙滩玩好不好？”他笑着凑近她，语气亲昵。


    “随便……”


    截至目前，16进8的比赛已全部结束，这两天是休赛日，给选手进行放松调整，以迎接接下来赛程里更激烈的对抗。只不过一大早，莉莉就被队里喊来接受访谈，德国国内的体育杂志和媒体，对这位新队员实在太感兴趣了。


    真是神奇，明明U-17有很多精彩比赛、很多出色选手，但此人的流量就是居高不下，自带无数话题，无论是出圈的表情包、官方评出的最佳击球，还是直落两盘耗时最短、为东道主光速送蛋的耀眼成绩，每一条讨论度都很高。


    更有场外人员抓拍到她的照片，极有氛围感，传播甚广，好看得像帧壁纸。


    背后观众席上的人群虚化，影影绰绰，她淡定地站在焦点中央，神色无所畏惧，将球拍举起，平放在面前凝视着它。


    没人比她更适合那身黑色队服，衣角扬起，如战袍在烈风里飞舞。气势凛然，野心勃勃，目光里全是一往无前的坚决和锐气。


    大家瞬间就把德国女子队服看顺眼了。明明开赛前，很多观众都暗自吐槽，觉得她们的审美仿佛落后二十年，颜色沉闷，款式古板，毫无青春洋溢感可言。而其他队伍的女子队服，剪裁干净，色调活泼，自带少女感、运动感、现代感。


    但现在他们倒是觉得：就得是这样的复古风格，就得是这样的威严和气场。果然脸好看穿什么都精神，莉莉的相貌虽不能和明星相比，但放在运动界还是挺能打的。


    这次采访围绕她连夺两盘的惊人表现展开，同时又询问了她对下一轮对手的看法。原因无他，8进4的比赛对手正是日本队。听说她本人出自日本训练营，是什么缘故来到德国，国内上下可是好奇得很。


    和德国人单纯的感兴趣相比，日本国内的讨论就血雨腥风多了。


    她57分钟的发挥势不可挡，让日本队的支持者们感到异常不爽，加上她对之前的队友非常了解，又让他们很不安。


    人性总是这样，离开的人最好一直低迷、再也打不出成绩，方能显出他们高瞻远瞩，说一句“看吧，我早就说了她的冠军名不副实”“真以为搭上德国队就万事大吉了吗”。现在见她精彩发挥到这个地步，一些人嫉恨到嘴脸都扭曲了。


    当然还有些人一直喜爱着她，无论她去哪国都无所谓，只是在抱怨：“我宝什么时候开通社交账号啊！”“想看她的私下日常！”“可怜我只能每天蹲德国队账号的更新，扒拉她的镜头……”


    莉莉虽不搞这些东西，但队里的宣传啊、访谈啊还是要配合的。她揉了揉脸，觉得刚刚面对镜头笑得肌肉僵硬：“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反而往里走。”


    塞弗里德示意她低头看自己的沙滩裤，撺掇她：“你至少换身衣服吧？”


    等她真换了泳衣走出来时，原本期待万分的人，现在倒是转过头不敢看她，沉默了片刻：“要不你还是换回去？”


    “说什么呢！”她诧异又不满，觉得自己穿这身可好看了。


    平常一直都是训练训练，网球服样式再多也穿腻了，难得换上清爽的泳衣，浑身上下都是休闲风，莉莉还真舍不得脱下来。


    他默然，脸上写满了纠结和不舍，最后选择把自己的沙滩衬衫递给她：“披一件，外面冷。”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度。


    “外面晒。”他改口。


    在对方的坚持下，她只好穿在外面，衬衫长长的，垂下来盖在大腿中间。


    手臂在袖子里晃来晃去，晃得他眼花。


    没发现对方在发呆，她瞥了眼镜子，又高兴起来：“啊哈，你看我像不像年轻时候的南次郎教练？对了，我再戴个墨镜！”


    太帅了秋川莉莉。某人自鸣得意。


    海滩距离不远，走出选手村的大门，乘观光车沿主干道过两站就到了。和上次看海的地方不一样，这片沙滩对外开放，此时有不少游客或躺或卧，人声熙攘，遮阳伞片片开的像花一样。


    她难得没穿运动鞋，小凉拖在台阶上吧嗒吧嗒，眨眼踩进绵软的沙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吹的凉快，她忍不住笑，神色活泼极了：“我去买椰子水，你要不要喝？”


    他让她先去找位置：“哪有让女孩子跑腿的。”


    有人跑腿当然好。莉莉理直气壮，找了块空地坐下来，无聊地盯着自己的脚趾。两个月前的瘀血还没完全退去，不过早就不疼了，血块颜色淡了许多，指甲中间以下也恢复了浅粉。


    打比赛都这样，这病那伤的，她这点连轻微伤都算不上。更不用说队里的多琳还有足弓骨头先天发育不全的问题，为了避免骨骼磨损，一直有厂家为她提供单独定制的鞋。


    就算是这样，她在职业赛事里打下的一连串璀璨成绩没受丝毫影响。反而因为这点，此人精神坚韧到可怕，在场上不肯放过任何一分，是个真正的战士，谁碰到都发憷。


    相比起草地和红土，硬地对足部冲击更大，尤其U-17采用的还是快速硬地。让多琳担任单打一号，也是基于减少她参赛频率的考虑。只可惜德国队不舍得放她去打强度更低、跑动更少的双打，因为觉得其他队员尚不具备接替单打一号的实力。


    所以莉莉在外卡赛露面后，让德国队看到她的潜质，立刻发出邀请，难说是不是把她当作多琳的接班人来培养。不过她才懒得考虑这些呢！下了场就不想转脑子，怎么被安排都全盘接受。


    就这样，她懒若无骨，躺着想买椰子水的怎么还没回来，直到有人从旁边经过，无意瞟了一眼，一下子瞪大眼睛：“莉莉？”


    她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谁都不知道切原是怎么把她认出来的。他扑腾过来，抱着她胳膊直委屈：“上次我切错号了，拿官方账号给你加油，事后差点被人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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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也在这？”她意外，顺手摸他头。


    “哦我们队刚好也过来玩，在那边举办搭讪大赛！”切原爽朗地解释着，顿时眼前一亮，“你跟我走吧！”他正愁找不到女孩子呢。


    “我不要。”


    “别啊，你看我多可怜，完不成任务回去要被灌乾汁。”


    “放心，我会为你安排好后事的。”莉莉放声大笑，幸灾乐祸。


    两人拉拉扯扯中，塞弗里德刚巧赶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火冒三丈地冲上来解救她，椰子水都扔旁边了：“你谁啊！骚扰女生算什么本事？”


    “你又是谁？哪只眼看到我骚扰她了？我和她吃住同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切原不甘示弱地拉住莉莉的手，笑容挑衅，“走吧莉莉，快来，我带你去玩。”


    “等会，什么叫你和我吃住同睡。”她纠正他的说辞，以免被人误解。他指的应该是在学院里，有次午休打游戏的时候吧？打到后面两人都困了，于是便头碰头窝在一起睡着了。要不是被其他人喊醒，怕不是睡到翘了练习。


    塞弗里德忽然安静了一瞬，慢慢道：“切原赤也？”


    如同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他想起她提过对方的名字。


    切原又惊奇又兴奋，一秒抓到重点：“你告诉他的吧？我就知道！就算莉莉去了德国队也惦记着我呢……”


    两人一边一个拉住她的手，隔着她互相对视，隐隐带着敌意，似乎难以容忍对方和自己有些相似。


    她好无语，叫道：“我还渴着想喝水……给我友好相处，再哈气我就回去了。”


    好在有人忽然冒出来，打破了三人僵持的局面：“检测到口渴关键词，自动奉上乾汁一杯，喝过的人都说好，绝无差评。”


    随着熟悉的气味袭来，她觉得肠胃阵阵绞痛，觉得这玩意是不是升级了，怎么闻一下都能引发眩晕和呕吐感：“你舍得对我下手吗，乾。”


    乾淡定地分开两只，见他们边斗嘴边远去，笑眯眯地对她说：“最近打的很强势嘛，你的数据我很喜欢。”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惊觉她里面穿了件泳衣，忽然振奋不已：“哎哟，这场搭讪大赛有热闹看了！假如他们来找你搭讪，莉莉小姐会选择谁呢？”


    她又警觉又嫌弃：“少来招惹我！这事对我又没什么好处。”莉莉只想躺平。


    乾眼珠一转，迅速思考：“有了，你如果愿意配合，那我可以教你打沙滩网球。”


    此人很怕麻烦，也不怎么热衷和他们玩，可拿捏的地方不多。不过恰好网球就是一点。


    “沙滩网球？”不出他所料，莉莉被吸引了注意。


    “BeachTennis很有趣哦，是项正儿八经的运动项目呢，对网球也很有帮助，怎么样，来不来？”


    “那需要我做什么？”她的口风果然松动了，脸上写满了“有点意思，想试试”。


    “你只需要根据他们的表现，选择其中一位搭讪者回来就行，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冠军、王者。”乾坏心眼地笑，“能收集到他们孔雀开屏的数据，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