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日本国内对莉莉的态度不算友好，以冷嘲热讽居多，她也很识趣，不再公然去找日本队找其他人叙旧，免得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女生们对她也态度复杂，她们喜欢她，但立场又决定了要视她为对立方，于是互相之间也仅仅保持在友好寒暄的程度上。


    在对同一个目标的争夺上，她们注定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了。


    “德国队才是我温暖的家啊。”她嘟囔着，听得塞弗里德无语：“这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你才有集体归属感吗？！”


    莉莉笑：确实如此，归属感呆在一起才会产生，她和队友们的友情才刚建立呢。


    “不过还是喜欢和手冢呆在一起。”她自言自语道，早上跑了半天步愣是没看到他。


    “是不是太依赖他了？你们不也是去年刚认识的吗？”他也没晚多少嘛。


    她白他一眼：“人家比你稳重的多。”


    “我就当你在夸我年轻、精力充沛好了。”他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目光热切，“明天来看我比赛么？”


    “你在说什么，我也是首场好不好。”她觉得他闹腾。


    “那我会快点打完过去找你的。”此人根本没把表演赛当回事。


    莉莉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表演赛是U-17开幕的传统。毕竟选手们都是青少年，面对世界级比赛紧张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在第一天安排表演赛，帮助他们尽快适应比赛环境、进入状态，同时也算整队亮相，让观众看个新鲜。


    场馆里座无虚席，同步开通赛事直播。几十只参赛队伍悉数出场，一时间气氛热烈。交谈声和喧哗声扑面而来，无数双眼睛向场内俯视。


    安排莉莉作为表演赛首发，是出于人员调整的考量。因为她是从外部吸纳的人选，国内希望能尽快看到她的表现。她听完考特的指导后点了点头：“人家都不会给选手压力，你怎么反倒对我说这些。”


    教练意味深长：“现在有很多双眼睛正看着你呢，就算是表演赛也要好好打。”


    “知道了。”她朝其他队友们摆摆手。


    同为四强名额的常年竞争者，美德之间一见面就很有火药味。面对面列队时，感觉中间的球网都要烧起来了。


    见她还和对面队伍里的平手悠笑着挥手，队友们七手八脚把她的手压下来：“不行！那可是我们的大敌！”


    身为刚入队的新人，她一脸无辜，什么都不懂。在其他人如此这般解释下才了解到，有一年两队在决赛中相遇，德国以2比0领先后，被对方连下3盘完成惊天逆转，从此元气大伤，成为心结。


    虽说此后两队再也没能会师决赛，却时不时在半决赛或八强中相遇，艰难拼杀一番。有事没事骂一句美国，已经成为德国女子队的惯例了。


    好在她抢到了发球权。以先声夺人为主要目的！莉莉立刻下了决定，从裙底翻翻摸摸，想要掏出网球。


    刚换上德国队统一定制的黑红配色网球裙，还真有点不习惯，摸了半天没找到裙兜入口在哪。


    她不由得冒汗：这是哪家做的裙子，这么难掏呢！比赛还没开始就让她急了。


    口袋里装的两颗球，是赛前提供给发球方的。009告诉她，一发追求速度时，优先选择硬一点、表面光滑一点的球；二发追求旋转时，优先选择软一点、表面绒毛蓬松的球。


    这颗球就十分完美，看样子能打出绝佳速度，她这样想着。于是，本盘第一局第一颗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出手了，轰然擦网，在上方弹跳而起，转瞬之间，整个球网应声从中间坍塌。


    莉莉：“……哈？”


    全场观众瞪大眼睛：这发的铅球不成，把网都给震塌了？


    她手足无措，一脸懵逼和心虚，呆呆的和对手佩古拉对视一眼。


    或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太过搞笑，透着一股“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顿时有清晰的笑声从观众席上传开，逐渐演变成哄堂大笑。


    原本火药味十足、互相看不顺眼的德美两队：“……”


    工作人员汗流浃背：这个球网是可拆卸的，依靠侧柱上的摇把将钢丝绳拉紧，再用螺丝锁紧固定。而很显然，他们比选手还松弛，检查工作稀里糊涂没做到位，此刻在选手的大力擦网球下，就这么明晃晃地塌网了。


    开局不到一分钟，比赛被迫暂停，莉莉下场时看到对手还在狂笑，更是无语：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真是个天才。”她的队友们也在笑，“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被你碰上。”


    “别笑了，我气势都起不来了！”莉莉叫道。


    等再次开始比赛时，气氛忽然变得轻松。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在无声间褪去，观众忽然意识到，这只是表演赛啊！


    至少刚刚的意外就很有演出效果。


    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有时双方打着打着红温了，从一场表演赛正式升级为激烈对抗；有时双方开局大打出手，却越打越欢乐，越打越放松。


    比如这场，开局氛围明明很是凝重，却被德国队的一颗发球彻底改变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观众们集体拍手欢呼“再来一个！”


    此时气氛太好了，对面的佩古拉也是个妙人，当即笑了起来，瞄准球带回击，赫然打出了一个擦网短球。


    球触带后迅速上弹，莉莉嗷地叫了一声，猛冲到网前，打算飞扑救球。


    喂你们真的有好好干活吗？！她脚下打滑，在心里怒骂松松垮垮的澳大利亚主办方。毫秒之间，她虽用拍面精准回击了球，落到了斜对面的角上，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向前刹不住车。


    别触网啊啊！她这样无声呐喊着，让脚步死死刹在网前，上半身却因为巨大的惯性继续推送。犹如时间静止，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急的双臂朝后乱摆，试图在空中维持平衡，然后带着淡淡绝望、心如死灰、无能为力的表情，缓缓地挂在了网上，如同被晾晒的咸鱼。


    莉莉生无可恋：专业救球抵不过触网犯规，今天她和这球网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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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


    目瞪口呆中，不知是谁忽然笑的打嗝。


    如同按下开关，一时间，大家又是大笑又是鼓掌，让她真有种自己演喜剧的错觉。


    于是正经严肃的比赛再也回不去了，首场打的热闹至极，热度迅速攀升。


    谁不爱看乐子啊！


    然而乐子当中，还是能看到许多精彩对决的。两人都频繁上网，试图抢先一举打出致胜分。没必要浪费太多体力在底线互拉上，佩古拉心想，自己还要保持体能参加正式比赛呢。她心里没什么压力，输赢也不太重要，所以采取了冒一定风险的发球上网策略。


    而莉莉在西班牙训练后，球速得到大幅提升，但相对应的，在底线快节奏里切换、插入网前技术的难度也大大增加了。不过她这场心态很松弛，准备和对方拼小球。只是手感还没完全归位，打的神一拍鬼一拍的。


    观众的心脏不太好，被她神鬼莫测的网前技术玩弄的七上八下、提心吊胆。见她频频小球丢分，开始急的大喊大跳，然后就猛然看到她在赛点，打出了一个帅到飞起的正面胯|下击球。


    这球还能这样接？！攻势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简直称得上极具想象力的神仙操作。


    她向网前冲去的瞬间，佩古拉将球回的又低又直，几乎触地，仅仅只有脚踝高度。眼见莉莉身体已经越过网球，再无追及的可能，她却偏偏比兔子反应还快，高速移动中还保持着这样恐怖的眼力和精确度。拍面微扬，从后往前穿过小腿间的狭窄缝隙，将球挑回，猝不及防又行云流水，别说佩古拉大吃一惊，来自场外的惊呼声比比皆是，大家纷纷被这瞬间的极致操作秀傻了。


    太有观赏性了，简直提前锁定了本日赛事的最佳击球！


    莉莉被山呼海啸的声音吓了一跳，搞不懂他们干嘛这么激动。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分而已，发挥再精彩也只是一分啊！但看周围观众的反应，比她赢了比赛还激动呢。


    这就是调动观众情绪的意义吧？难不成他们对她改观了？于是她朝观众席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像提前感受到职业比赛的氛围了。


    她下场后，德国队队友们把她包围：“你这表现绝了！”


    莉莉本来还有点小得意，又听她们说“给我们沉闷的队伍注入了搞笑因素”，难以置信地争辩道：“什么，我的定位怎么是搞笑？”


    没人感觉她有几个球打的还可以吗，多精彩多天才啊，直到打完了她还在回味呢。


    “你看我们官方账号下的留言。”她们给她看手机屏幕。


    “首发队员是我们队今年新加入的吗？我真的很吃搞笑女这一套哎！”“主打一个都不白来，让观众值回票价。”“速速给她做剪辑，必须配《猫和老鼠》BGM。”“爱上她只需要一场比赛.jpg”


    她迷惑地挠头，觉得和以前看到的评论不太一样。


    气势汹汹、奔着决赛冲杀的正经严肃德国队，什么时候底下的评论这么欢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