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龙和姐姐

    当天丁依这边的后续拍摄,大抵还算有条不紊。


    不过,在拍摄过程中,她陆续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


    尽管丁依这边的拍摄进度因为前面陈妮的“小插曲”而整体延后了两个小时。但由于影视行业人均“延后病”,所以夹在「通告协调群」里各方长短不一的“进度延后通知”中,丁依这边倒真不算最显眼的了。


    事实上,目前的“延后榜第一名”,是舞台总监那边的商谈进度。据说,之所以他那边最慢,就是因为他在和魏家隆“吵架”后,气得三小时没营业。


    总之,魏家隆又吵架了、魏家隆是刺头、魏家隆又出幺蛾子……诸如此类的说法,丁依这两天已经从无数人嘴里听到,导致现在她再听到魏家隆的任何新状况,都觉得理所当然——估计魏家隆这个人,确实自身问题比较严重吧。


    而另外那条坏消息,居然是小虞——那条大名虞仁甄的人鱼带过来的。


    “我听说,刚刚,你在所有人面前大骂你领导啦?”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丁依刚在他面前游刃有余地解决了一件工作上的麻烦事。


    听完他的问题,丁依仍保持着刚刚处理棘手事务时稳定的面部表情管理。


    “你在哪儿听说的?”


    “练舞房,其他摄像聊天的时候说的。”


    在剧组,摄像大哥们总是八卦传播的中转站。


    丁依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没有,我最多就算稍微怼了他一下,这种节奏紧张工作场合,怎么可能大骂领导呢?”


    听她这么说,虞仁甄扫了一眼她这边乌泱泱的人群,和紧锣密鼓进行的拍摄,确实不像能发生这种事件的样子。


    人鱼提问:“所以,在你们凡人的职场,怼领导是正常的对吧?”他刚入凡人职场,对职场知识抱着一种求知若渴的精神。


    “嗯……”丁依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也要看具体情况,基本上,如果你占理,是基于专业处理问题的出发点,只是用比较强烈的态度,对领导表达自己的意见,那就是正常的,比如我刚刚那样。”


    说完,她又补充:“但如果纯粹的乱发火,那就是不正常的。”


    人鱼点点头表示受教,他又提问:“那当初我在你家的时候,你对我大吼大叫,是算‘基于专业处理问题的出发点,只是用比较强烈的态度’,还是‘纯粹的乱发火’?”


    听到这句,丁依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两个都不是。我当时对你,那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说到这句时,包里的龙忍不住钻出一个头来,拱到她身上乱嗅,被丁依一把塞了回去。


    这条龙今天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的嗅嗅嗅嗅嗅嗅嗅嗅!


    人鱼的话勾起了丁依的回忆。


    别看这条人鱼现在一副人模人样的派头,想当初,丁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落魄程度,不过就比包里那条龙要好一点罢了。


    那也是一个瓢泼的雨夜。


    打开小马送来的木箱,丁依悬浮到空中,俯视着箱底那一条鱼尾人身的年轻雄性人鱼。


    他的全身都粘满土黄的沙砾,苍白的人类上身和鱼尾上都遍布被沙烁中的石头划蹭的伤口。头发和鱼尾颜色晦暗不明,失去了美丽的淡金色光芒。


    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条人鱼还不能熟练地把鱼尾化形成双腿,就已经离开了海洋、搁浅在了人迹鲜至的沙滩。


    因为应激,在被小马运来的过程中,他持续地用鱼尾在木箱里拼命地拍打,把原本就有的伤口剐蹭得更加严重。


    感受到木箱上方亮起的光线,应激的年轻雄性人鱼抬起头。


    目光接触到丁依的瞬间,他的金色瞳孔像点燃的战火,燃烧起充满敌意的火光。


    不等丁依反应过来,一声尖锐的啸叫刺痛她的耳膜,人鱼那头裹满沙烁的长发像海藻般快速蔓延开来,分秒之间攀上木箱的箱沿,直冲丁依的脖颈扑来……


    咳咳咳。直到今天,只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丁依的喉咙就一阵生疼。估计,她的呼吸道也被那次的意外搞得应激了。


    这个窒息的“见面礼”,不过是她被这条人鱼折磨的开始。


    从那之后,在为了治疗这条半身不遂、情绪暴躁、牙尖嘴利的年轻雄性人鱼,以及帮助他进行“妖怪社会化”的过程里,丁依简直眼前一黑又一黑。


    比如,自从人鱼进了她家,她家就开始动不动就泡在水里,连带着她的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都遭殃。挂在公寓物业的黑名单上、被物业负责人疯狂追杀是丁依的生活常态。


    她自己身上,也是一言不合就上演血光之灾:被人鱼那一嘴尖牙给咬的、被那双又像蹼又像爪子的手挠的、被鳞片刮的、被鱼尾拍的……数不胜数。那段时间,她总是身上挂彩。


    此外,交流也是个大问题。


    每当丁依试图和这条人鱼用凡人的语言交流时,他却永远只会回以凶狠的龇牙和哈气。


    丁依没有办法,只好通过观察,建立了一个她自己的“人鱼行为学体系”:


    人鱼龇牙一下,代表“好的,可以接受”;


    龇牙两下,代表“还行,可以试试”;


    龇牙三下,代表“轻度厌恶,尝试时要小心”;


    龇牙四下,代表“重度排斥,肯定会攻击她”;


    ……


    这样想来,相比当时的人鱼,自己兜里那条龙,已经算是一条不怎么添麻烦的天使妖怪崽了。


    曾经那样的人鱼,居然最后变成了此刻面前规规矩矩的样子,甚至被调戏了还会脸红害羞,想想就觉得神奇。


    听到丁依提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鱼想起了当年自己的胡作非为,脸不由得又红了。


    这让丁依想起了上午没聊完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当人鱼开始发情,就代表着它成年了?”


    “……对。”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开始发情了呢?”


    “什么?”小虞的脸更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丁依提问的时候眼睛好像在往下瞟。


    “嗯……或者换个说法,当你开始发情的时候,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这下小虞相信了,刚刚丁依的眼神不是他的错觉。


    他有点恼羞成怒:“我的身体当然会有变化!我的鱼尾会第一次变成人腿,我也会第一次化形成人,走上陆地。”


    丁依奇怪道:“所以当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其实就已经能化形成人?那为什么梁凡说他在沙滩上把你救起来时,你是拖着鱼尾在沙里蛄蛹?”


    她还记得,当时梁凡告诉她,他原本以为小虞是条搁浅在沙滩的人鱼,可当他试图把小虞推回海里时,小虞不仅表现得非常愤怒,还马上奋力游回了沙滩上,继续在沙里蛄蛹。梁凡观察了一整个晚上,实在看不下去,才把这条人鱼打包送来了丁依这里。


    听到丁依的问题,小虞扶额:“为什么?如果是你当了十八年的人,突然有一天能变成鱼了,而且是人和鱼之前随意转换,你能控制自如吗?你能马上用鱼尾巴在海里游吗?”


    丁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虞当初刚来自己家的时候,下半身确实总是在鱼尾和人腿之间来回横跳。往往是自己把他从水里捞出来,腿变鱼尾了;好吧那把他丢回潭水里,鱼尾却又变腿了。当时她不知道这个,还以为是这条人鱼又在整蛊自己。


    “那除了鱼尾会变成腿,还有什么变化吗?”


    “还有……肚子总觉得饿。”


    丁依点点头,这也正常,发情期嘛,肯定需要更多能量。


    不过……除了这两种变化外,没有其它的了吗?没有……那一种变化吗?


    丁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那除了这两个变化之外呢?那种比较微妙的变化呢?有吗?”


    这话被她说的语焉不详。边说,她的眼睛边不自觉地往下瞟去。


    注意到她的表情,小虞更愤怒了。


    “没有了!没有你想的那种变化!”


    “真的吗?”丁依怀疑道。


    “真的!我说真的!没有!完全没有!烦死了,你怎么光想这些!”


    小虞吼道。他希望丁依不要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快要融化了。


    不过丁依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小虞涨得通红的脸后,还是选择继续追问:


    “所以,你那个时候的坏脾气,并不是因为发情期?”


    听到丁依的话,小虞一下子愣住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可笑的误会,脸上的绯红褪去了大半,重新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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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丁依奇道。


    “不,我没有以为。”小虞嘴里嘟囔着,他眼神游移开来,自我消化了一下,才重新看向丁依:“你猜的是对的,我当时的坏脾气,就是因为发情期。”


    丁依舒了口气:“果然如此。”


    小虞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你早就猜到我那个状态,是因为发情期?”


    “这倒没有,不过,当时你那种狂躁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之后,居然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结束,那估计,就和激素之类的原因有关吧。”丁依解释道。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说不清来龙去脉,突然就有一天,人鱼就不再给她惹那么多麻烦了。水漫金山变少了;他开始试着开口用凡人的语言和自己说话沟通;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开始自己练习用人腿走路。


    那个时候丁依就觉得,之前他那么狂躁,可能是因为人鱼的青春期——或者之类的原因吧?


    说起来,发情期和青春期,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你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神为什么老往……老往我下面看?”问出这个问题,小虞刚白了没一会儿的脸皮又红了。


    “哦,你说这个——”丁依向前一大步,突然向小虞的腰间伸手,猝不及防地拉起他的上衣,“——我看你的衣服弄脏了,本来想说完发情期的话题再跟你讲的,不过这个污渍实在太显眼了,所以眼睛老是忍不住看它。”


    小虞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衣服下摆有一大块显眼的白灰。


    好吧,原来如此,小虞忍不住扶额。


    不过,他在心里偷偷想:其实,那一种变化,也不是像自己说的一样,“完全没有”。


    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和各种意外,一回到酒店房间时,丁依的血条已经属于极限状态。


    她外套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包往地上一丢,人扑倒在床上,原地睡着了。


    半夜,丁依被什么东西压得透不过起来,像是鬼压床。


    她艰难地醒转,翻身一看,一双无辜的蓝眼睛像暗夜里的夜灯。


    果然,就知道还是这条龙。


    它又自己变大了,而且似乎变得比以往还大,满满当当盘住了整个床,连她的地盘都被侵占,还有一条大尾巴掉在地上。


    丁依摸了摸它脖子上的铃铛。这驭灵圈估计坏了,根本控制不了这条龙,改天她要和师父说说。


    见丁依醒来,龙又开始在她身上嗅来嗅去。丁依把它的头推开,它又坚持靠过来。


    她惊讶地发现,龙的身体变大之后,力气好像也变得更大了,自己差点推不动它。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味?你都闻了一天了。”她无语道。


    她下床想要去卫生间洗漱。站起回身时,她突然停住。


    洁白的床品上有一些隐隐的血渍——原来是她的月经来了。


    用清洁咒弄干净床铺和衣服时,丁依感慨:这是她学法术学得最值的时候。


    胸口那股无名闷气,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


    明天,她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地想发火……了吧?


    肚子突然暴饿,丁依点了外卖夜宵。


    吃的时候,龙又凑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馋得口水直流。


    “这个不适合你吃,而且,你不是自己可以变灵虾吗?”丁依和它打商量。


    龙不为所动,喉咙伸出持续地挤出一种类似轮胎漏气的声音。


    丁依被它缠得没办法,只好又从袖里乾坤里掏出一块之前陶叔给的蛋糕。


    龙看着面前的蛋糕,没有马上就吃,而是抬起头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房间里细碎的“啵啵啵”声,天花板上又下起了“灵虾雨”。


    丁依唬了一跳,刚想开口,“灵虾雨”就停了。


    龙低头,哒哒哒地四处衔起掉落地上的灵虾,然后回到丁依面前。


    “你干嘛?”丁依一脸迷惑。


    龙衔着满嘴的灵虾,把鼻子伸到丁依的手下,把她的手拱起来。


    丁依懵懵懂懂地照做。“让我抬着手?好,然后呢?”


    然后,龙把一嘴的灵虾,都放到了丁依的手上。


    谢谢你给我的,这些是我给你的。


    龙用它的蓝眼睛,静静地看着丁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