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明妃曲
作品:《吹面不寒心上月 gb》 尽管天下士子议论纷纷,那些闹事的士子该抓的抓,该罚的罚,科考依旧如期举行。
科考有三场,帖经、杂文和策问。
前两场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到第三场时,李琅月给出了本次科考策问的题目。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诸位考生,以此为题作文吧。”
堂下考生听闻考题之后,纷纷抬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这……”
有几人张着嘴,支吾了半天,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不寒也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李琅月,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不会写吗?”
望着台下部分坐立不安的举子,李琅月倒是悠游地用手茶盏的盏盖,一下下地刮着茶水中的浮沫。
“不会写的,现在就可以出去了。也不必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一些举子还欲再言,猛然对上李琅月深若寒潭的目光,都被震慑得背后汗毛直立,只能哆哆嗦嗦地捏着笔管,在平铺的纸页上作答。
余香燃尽,考试结束,由礼部和吏部的官员安排举子们有序离开考场,将举子们的卷子收录分装。
“你觉得,我这个策问题出的如何?”
李琅月侧身问一旁的沈不寒,眉眼如平湖出月,尽是笑意。
那天李琅月在万国春醉酒,絮絮叨叨地同沈不寒说了很多话。
可她清醒之后,便一句话都不同他说了。
所有和政务相关之事,也都只是让骆西楼或其他相关官员和他对接。
沈不寒派人送去她府上的糕点,也全部被她原封不动地推了会来。
她的态度很明确,不愿理会他。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同他说话。
“甚好。”沈不寒答道。
好到连他都被蒙在鼓里,作为通榜,竟也不知临时换了试题。
“这题紧贴时局,谁能将这道策问答得好,那必然是国之栋梁。”
“当然。”
李琅月起身,非常得意地掸了掸衣袖:“如果当年我们科考时,苏先生出的是这道题。我有信心,那年的状元必定是我不是你。”
李琅月不再多说什么,在礼部和吏部的官员簇拥下离去。
沈不寒缓缓站起身,从策问试开始时,他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直地坐着,现在半边的身体都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诗。
这样的好诗,第一次作为策问的试题出现在科考场上,再加上主考官特殊的身份,必定会轰动天下。
只是……轰动之后呢?
她说,若当年科考考的是这道题,她有信心必是状元。
可她的状元之计,他不认同。
正如他们年少时在论道场中无数的争执一样,这一次,他们依旧各执一词,他依旧不认同她的观点。
没人有资格牺牲她,包括她自己。
******
李琅月前脚刚踏出礼部南院的门,后脚就被裴松龄请去了政事堂。
“来得可真快。”
李琅月在心中暗自哂笑,便随传话的官员前往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没有其他人,只有裴松龄端坐在首座上。
“听说,公主临时更换了考题?”
裴松龄来此也不打算和李琅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原定的题目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意在围绕藩镇叛乱,割据一方作文。
谁知李琅月竟然临时换成了什么“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这不过就是一首咏史诗中随便摘出的一句话,根本就不在经书之中,学堂的夫子讲学时压根也不可能提到这么一个二流诗人的诗作,就是经年累月背考的举子都未必能道出出处,作出文章,更何况……
裴松龄习惯了捻着他的山羊胡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他把不悦明明白白地挂在了脸上,他需要李琅月给他一个解释。
“裴相怎么知道本宫换了考题的?原定的策问题不是只有礼部和吏部的人知道吗?”
李琅月故作惊讶地拉开裴松龄对面的椅子,闲暇地往椅背上一靠。
演得太过浮夸做作,完全不符合李琅月笑里藏刀杀人的作风。
裴松龄嗤笑一声,眼尾皱起细细的纹路,像嶙峋虬结的老树根。
“微臣身为百官之首,听到一些风声也不足为怪吧。只是公主闹了这么大动静,还选了这么一个惹人争议的题目,总该给个交代吧。”
“交代啊……”
李琅月用两指夹着茶盏的盏盖,不断敲击着茶盏的边缘,发出一阵阵青瓷的脆响。
“自先帝以来,藩镇割据始终是朝廷心腹大患,本宫原本是想以此作题的。只是忽而想到,此次科考之后,本宫马上就要去西戎和亲了,不免生出几分自伤之意。”
“于是便想看看,这天下才俊,可有两册。既可让本宫免于和亲之苦,又能让大昭避免兵燹之祸。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李琅月一番说辞滴水不漏,裴松龄竟然一时也挑不出李琅月的错处。
“沈不寒是昔年状元,公主您是昔年榜眼,你们二位在官场混迹多年,尚且没有两全的办法,还想指望那些初出茅庐的举子?”
“本宫原本也没想指望那些举子,不过是想听听民意罢了。”
“民意?”裴松龄冷笑一声,“公主是想为自己造势吧。毕竟那些举子的前途都捏在您这位主考官的手中,不敢不为公主说好话吧。”
李琅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松龄的目光一分分暗沉下来:“微臣既然已许诺公主,会联合众臣在陛下面前为公主求情。公主此番造势,便显得多此一举了。”
“人常言狡兔三窟,裴相如此,本宫亦然。本宫只答应裴相说服陛下纳妃,听说陛下近日也常召令嫒入宫,看着像是好事将近的样子。”
“裴相让本宫做的事情,本宫都做到了。裴相答应本宫的事情——也要抓紧呀。”
在裴松龄和李琅月的交易中,让李进甫入狱,堵住那些赞成李琅月去和亲的声音只是其一。裴松龄还需要带领手下群臣反对李琅月前往西戎和亲。
确实,李琅月该做的都做到了。
至于李琅月策问试临时换题,的确与他们的交易无关。
倒是他疏忽了。
“公主且宽心,这是自然。”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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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龄倒也不急:“可是公主也应该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官群臣若是见不到好处,就算老夫前仆后继地为公主奔走,怕也无济于事。”
“微臣言尽于此,还请公主三思。微臣告退。”
裴松龄告退的时候,腰弯得很低,姿态极尽谦卑恭敬,但脸上的神情却极尽风轻云淡。
他不相信,一群刚入科考尚未授官的白衣书生,能为李琅月造多大的势。
李琅月如果不识好歹,在科考中不擢拔该擢拔的人,到头来也只会是竹篮打水。
裴松龄离开后,李琅月把茶盏中的茶水全倒了,淅淅沥沥的茶汤蜿蜒如蛇,一点点渗入政事堂的地砖。
青砖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但只需要等上些许市场,这片痕迹就会蒸发得了无影踪。
原来这就是这些人惯用的伎俩。
李琅月不置可否地轻笑出声。
既然他们都想玩,那就玩玩吧。
那就看看,谁能搞死谁。
………
审阅卷子在礼部南院举行,为了让科考的成绩得以快些公布,李琅月带领着礼部上下的官员几乎是通宵达旦。
李琅月批阅策问的时候几乎全程眉头紧锁。
策问的考题是“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本义在富国强兵,发展社稷,却有不少考生因为她是主考官的缘故,说了一堆奉承之辞,得出的结论却是换个人前往西戎和亲,都是些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陈词滥调。
也有一些不怕死的,直颂昭君出塞之美德,以昭君比她李琅月,认为她甘愿效法昭君,前往西戎和亲,堪为巾帼英雄。
这是一个棘手的题目,在场辅助批阅的其他礼部官员也捉摸不透李琅月的心思,评价等第的时候也都是战战兢兢。
“各位要是再这么批卷,净挑拣一些不入流的东西到本宫面前的话,可以现在就脱下官身,三年后跟着落第的举子,一起重新考一遭了。”
李琅月将手中的卷子像丢垃圾一般地随意一扔,吓得几个老学究手中的笔都掉了。
“公……公主,您看看这些个怎么样?”
几个官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阵,商量许久,才将手中的卷子递到李琅月的跟前。
李琅月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发出一声轻笑,看上去像是终于露出了一些兴致,将这几份卷子递给身旁的沈不寒。
“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不寒接过一看,这些卷子行文都极为老练,文气贯通,博通经史。
最重要的是,这些卷子的观点皆是反对朝廷派遣公主和亲,认为和亲实则是对异族的委曲求全,那些野心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异族人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得寸进尺。
光看卷子上的文章,的确是珠玑锦绣,但写文章的人……
沈不寒不自觉地微微蹙眉。
在这些文章中,除了崔佑虔那满篇剑气横生的文字,一看就是他亲笔之外,其他人的文章,沈不寒不信都出自他们自己的手笔。
那些人大多是圣都内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纨绔,写些淫词浪语在秦楼楚馆中博美人一笑尚可,但绝对写不出这等鞭辟入里,能够治国理政的策问文章。
要么请了抢手代笔,要么……就是暗中替换了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