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借礼服的商店内灯光正好，映得觉晓更显天生丽质，身上的精致裙子反倒成了陪衬。


    “小姐姐真的太漂亮了！帮我拍张宣传照，给你们打七折！”老板在旁兴奋搓手。


    觉晓微笑：“好，我们再看看，您先忙。”


    等着老板离开，鹿栀夏才笑眯眯地称赞：“有你往台上一站，甭管唱得怎么样，肯定能赢几场。”


    觉晓略显不安：“听说参加的乐队都很专业，我的吉他只是小时候和外婆学的……别拖你后腿。”


    “说什么呢？你愿意参加录制我已经很感激了，”鹿栀夏戳了戳她颈侧的吻痕，“看来最近和萧小狗很幸福嘛。”


    闻言，觉晓反倒轻叹了口气，聊起些琐事。


    “其实我能理解他，”鹿栀夏玩着根香烟落座，但没点燃，“你们又不是公众人物，为什么不能公开呢？他换项目或介绍朋友，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觉晓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休息了几秒才点头：“嗯，不正常的事。”


    “我也理解你，”鹿姐直说，“你觉得跟他走不远，或者你压根就没想走远。”


    “我只是……很喜欢他那股想要就要的洒脱，”觉晓对着空气微微笑，摆弄起手机里的托福教学软件，“像我这种怯懦的性格，也被影响了，开始琢磨些从前不敢多想的事。”


    “你才不怯懦，不过你的确需要更勇敢。”鹿栀夏是个学渣，完全没察觉细节，反而拍拍她的肩膀，“喜欢就珍惜，别是霸总小说看多了，担心一认真就会有恶婆婆拆散你们吧？”


    觉晓被逗笑，想起远在天边的颜总，笑意又有点僵。她思忖半晌，重新聊起烦恼：“很奇怪，自从和萧驰在一起后，让我不开心的人和事全部自动消失了，就连领导都客客气气。”


    “那不是很好吗？你觉得是萧小狗做的？”鹿栀夏不太理解白领们的生活，无所谓道，“如果真是那样，更应该大加分，说明你找了个靠得住的好男人。”


    可我不喜欢，那种阴暗的关心，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了我所有不堪。


    就算是不堪……也应当被尊重。


    觉晓深叹了口气，忽问：“鹿姐，要是有一件事很正确，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会做吗？”


    “应该会吧，正确就很爽啊。”鹿栀夏轻松眨眼，“怎么了？”


    觉晓压低声音：“我发现，领导们在贪污。”


    鹿栀夏愣住。


    觉晓苦笑。


    两秒后，鹿姐反应过来：“别别别，公司又不是你的，再说你怎么知道老板和他们什么关系，这工作你不是很想保住吗？”


    话是如此。


    两个月前，差点被赶走的时候，她的确满心恋恋不舍……


    “办公室的事我不太懂啊，”鹿栀夏苦恼，“你和萧驰商量了吗？”


    “怎么可能和他讲？”觉晓毫不犹豫，而后微微叹息，“我不会冲动的，但我要再考虑下。”


    这个倔强、正直，又总是躲在壳里的漂亮傻瓜。


    鹿栀夏忍不住揉乱了觉晓的长发，而后伸手撞拳：“无论如何，姐都支持你。”


    或许这就是朋友存在的意义。


    解决不了什么现实问题，却让心事有了着落。


    觉晓反握住她的手：“一样，不管比赛赚多少钱，不够绵绵手术的部分，我都能想办法。”


    *


    遇见萧驰前，办公室恋情是觉晓最无法理解的存在——一个正常人类，怎么可能爱上同事呢？


    结果小狗搬离项目组的第一天，她却有点奇怪的落寞，哪怕两人本来就不会当众交流，只是偶尔交换个眼神，或利用公共冰箱互相投食。


    泡好花茶后，她闷闷落座，如往常般认真审核文档。


    谁知正专注时，忽有一杯粉绿相间的漂亮果汁被放在手边。


    抬首，竟对视上熟悉的狗狗眼。


    觉晓：“……”


    大家当然投来了八卦又惊讶的眼神，但萧驰却没说什么，只喝着同款果汁，得意扬扬地大步走了。


    糟糕，生日当天不忍心明确拒绝，这坏狗肯定多等不了一秒。


    她非常不安地拿起果汁，又放下。


    周围的同事半句都没多问，那沉默却比追问更可怕。


    *


    果然，快到傍晚时，小狗的消息就追过来：「中午你和鹿姐出去了，晚饭总可以陪我吃吧？」


    觉晓敛眉打字：「我减肥，你和别人去。」


    萧驰不死心：「那你看我吃！我要和你说话！」


    「那去公司旁边的wagas？我可以点个沙拉。」


    「不，就食堂，我在楼下等你。」


    「不想去食堂。」


    消息发出，萧驰再没回。


    生气了吗？


    觉晓哄他大概有一千种办法，也没放在心上，为了避开萧驰和他的新同事们，甚至特意磨蹭到晚八点，才订了公司的轻食打包服务。


    谁知她刚趁着夜色走出办公楼，便看到花坛边呆坐的高大身影。


    将近四十度的天气，也不知等多久了……


    觉晓立刻靠近，果然借着路灯看到他脸侧沁着细汗。


    “我都说我不去了，你怎么死心眼？”她语气无奈。


    萧驰抬眸反问：“是不是明天不去，后天也不去？”


    “……”


    “我们已经不在一起工作了，公司里有的是情侣，只要不妨碍他人，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被质问的觉晓哑口无言。


    萧驰向来明亮的眼睛变得很暗淡：“你是不是打算随时把我甩了，怕麻烦，所以要装不认识？”


    真相虽类似，但只要点头肯定要火山爆发。


    觉晓温和下语气：“怎么可能？我就是不喜欢听见闲言碎语。”


    “我清清白白，又职位比你低很多，就算家里有几个钱，那也不犯法，议论什么？有钱人不配谈恋爱是不是？”


    你确定是……几个钱？


    觉晓深呼吸了一下：“别乱想。”


    “就算我现在的事业拿不出手，但我的感情拿得出手，”萧驰难过地侧开头，“你要是真嫌丢人，直说也行，我不烦你。”


    明知他在演，却又未必不是真心。


    “好啦，走吧。”觉晓无奈地拉起小狗的手腕，“要吃什么？这个点档口都收掉了。”


    再次得逞的萧驰立刻用力反握住姐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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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功似的：“我早定了，都是你爱吃的！”


    *


    园区很大，员工很多。


    两个各自引人注目的帅哥美女手拉着手走到食堂，再面对面地吃饭聊天，不出十分钟，八卦便要在大大小小的群里传开了。


    完全如愿的萧驰又开始小孔雀开屏，给她倒水夹菜，滔滔不绝地汇报起新项目的进展和趣事，生怕冷场半分。


    最开始的几分钟，觉晓的确很不自在。


    可这毕竟是她最熟悉的男人，强压住对谣言的恐惧后，饭菜依然美味，聊天依然愉快——


    好像放下孤高独立的形象，也不会怎么样。


    “这次有三个小策划和你一起跑了，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千万别辜负人家，”觉晓如往常般成熟细心，“我们组有奖金，你们新项目没有，别觉得那钱对你无关紧要，就——”


    “我知道，”萧驰很愉快，“平时我请他们吃喝玩乐，花得不比奖金多？再说我们一定能成功。”


    一掷千金的“贿赂”，的确很爽。


    如果觉晓刚刚入职，很可能也愿意跟着这样的小领导去见见世面，反正年轻热血，失败了从头再来。


    可惜现在没这机会了。


    她淡笑不语。


    “多吃点。”


    萧驰又把小炒里的肉往她碗里夹，而自己依然简单地吞着素食，眼色平静得很。


    “其实不用坚持这种事的，我的病不是没关系了吗？”觉晓有些不忍心，“听说纯素对身体不好……”


    “答应了老天的就一定要做到，”萧驰竟很笃定他的迷信思想，“换来的福气肯定能保佑姐姐。”


    觉晓心里微暖，失笑：“但你不觉得，吃素不利于增肌吗？我不喜欢细狗。”


    ？？！！


    萧驰慌张地摸住自己的胸肌，开始疑神疑鬼：“我瘦了吗？”


    他那忘记装潇洒的神色实在好笑，觉晓忍俊不禁，咬着吸管回视之时，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


    她的确不知道这段感情会走到哪里，但……她也不想成为那个伤害他的人。


    如果老天爷真有灵知，那就“听天由命”好了。


    *


    夜风终于褪去了可怕的燥热，暖暖地吹在皮肤上，留下暧昧的余温。


    萧驰得了便宜卖乖：“又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了，对不起。”


    “太假了，”觉晓扭头，“不想听。”


    两人就这样在公司路上沉默地走了会儿，萧驰才又道：“虽然被大家羡慕能拥有你很爽，但其实我……姐姐是个会心疼沉没成本的人，只有这样做，你才没那么容易抛弃我。”


    “谁要抛弃你？”觉晓哭笑不得，“你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一天到晚的……”


    萧驰委屈回视：“你连饭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吃，还不是想着随时抽身比较容易？”


    小狗啊，永远一针见血。


    觉晓心软软的，脑子里那些忐忑与考量又不知躲去了哪里，只想让他的眼睛永远这么明亮深情。


    尽管身边有员工经过，她还是没来由地冲动，忽然拥抱住了他。


    路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狗尾巴一晃一晃的，几乎摇乱了地上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