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大夫，我的脉象是否是练武之人。”盛柒庭平静地说，甚至看不出一丝变化。


    “主子，那下一步该如何办？”


    “卫夷利用我以为得逞了，他近日一定有大动作，要趁机动手，他要添火，我们也添，只是将这火引到他身上，如若可以以身入局。”


    梁蔗在一旁应声，他能仔细看到他家主子少有的病态，只有几次受伤惨重时才会如此，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以大局为重的盛柒庭，会在那晚上，将凉水浇在自己身上，只是为了不让黎烟公主去见卫夷，使下的苦肉计。


    虽然公主还是去赴了约，但是看他主子刚才那撒娇乐在其中的样子，这苦肉计倒是成功了。


    “还有事？”盛柒庭抬眼。


    梁蔗摇头又点头，“公主...让属下在这儿照顾您...”


    “你现在倒是听话了？”


    梁蔗很贴心又“听话”将剩下的汤药端到盛柒庭的面前。


    盛柒庭凝视着他，梁蔗没有抬头，就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略带一丝不善的视线。


    “主子，药还是您自己喝吧，属下，属下这就去监视卫夷那边。”梁蔗慌乱地转身要出去。


    “等一下，卫夷那边派其他人去，这两天若是公主出府，你便跟着，别被发现。”


    梁蔗有些为难，“主子，公主的武功，不被发现有点难...”


    “梁蔗，我发现你最近话有些多了。”


    “属下这就去，这就去。”梁蔗灰溜溜地从房内出来，松了口气，他家主子让他跟着公主，就公主那武功，谁敢对她下手。


    盛柒庭看着那药碗，嘴里还留着陈皮糖的甜味，他突然觉得，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


    -


    萧黎烟回了自己院子，她扔了今日穿的衣裳，反复将自己的软剑擦拭干净，沾上一点卫夷的血，她都十分嫌弃。


    梳洗干净后，莲心将他们在路上买来的包子，装进了盘子，送到了萧黎烟的面前。


    那包子又大又圆，萧黎烟有些无语，数量确实是有些多，但是她不喜欢各种蔬菜，所以对着这京城爆火的包子，也不是那么想吃...


    “殿下，这包子奴婢去热了一下，您尝尝？”可是这皮薄馅大的包子端到她眼前...


    萧黎烟犹豫，脑子里莫名想起马车里盛柒庭吃包子的场景，尝尝而已。


    那包子入口醇香，伴着芥菜和冬菇的菜香，最后还带着松子的清香，却是意外中的好吃。


    莲心见她家公主的表情便知道了，公主喜欢这个味道的包子。


    萧黎烟吃着突然想到，碧波园中公主府的府兵，“人都回去了吗？”


    莲心点点头，今日场景着实可怕，“殿下，是否要派些人进盛府保护殿下？”


    “不必了，这府中的守卫也不少，虽然...”萧黎烟噎了一下，“虽然，盛柒庭不会武功，但是手下身手不错，他是一朝太傅，不会有人敢上门找麻烦。”


    莲心叹了口气，“若是沐姐姐在就好了，还能贴身保护殿下，不像我这般没用...”


    方沐从十岁进入公主府时便和莲心一起照顾她，她从小武功很好，公主府的府兵都是由她一人领着，一年前随谢宁去了边境。


    萧黎烟虽然舍不得她，但她记得方沐走时坚定的眼神，“她武功不差的，总是待在后宅太委屈她了，出去征战沙场才是她最好选择。至于你这丫头，每天变着法逗我开心，做各种好吃的，在我看来，用处更大。”


    在莲心心中她家主子从不恃宠而骄，而是尽全力对所有人好，甚至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萧黎烟见莲心一副要哭的样子，“好了，你要想她了，这几天你可以给方沐写封信，话说我成亲的消息，不知那边收到消息没有。”


    “殿下，奴婢...”


    “这包子不错，给盛柒庭送去些，剩下的你们几个小丫头分了吧。”


    莲心退了下去，萧黎烟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桌角，袖子落下，白皙的手腕上那红色的印子看着有些可怖，忘记让莲心拿药了。


    倒是也没有那么疼。


    萧黎烟莫名有些困了，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只不过她好像又进入了一个梦境。


    红衣飘然，半夜时分，一行人举着火把慢慢走着，豆大的雨滴从天上落下，砸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她的视线是模糊的，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不知前路在哪，也不知他们都是谁。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却只能看到他们麻木的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个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梦中的她想要抬头，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脖子如同僵住一般，无法抬头，只得看见火光下的树叶被风刮得零碎。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她能感觉突如其来的火光伴着热浪喷涌而出，原本漆黑的夜，直接被火光掩盖住。


    呼吸好像快要停止，她想喊，想挣扎，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动弹不得。


    “不，不要！”


    床上的萧黎烟猛地睁开眼，额头布满了冷汗，她慌乱地从床上坐起，与眼前之人对视。


    盛柒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只是个梦。”


    萧黎烟能感受到自己浑身在发抖，又是那种被梦一点一点侵蚀的感觉，她突然感觉到很委屈，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阵的酸楚。


    下一刻，盛柒庭感受到怀中出现了一抹柔软，萧黎烟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扑在了他的怀里。


    盛柒庭将她拥进怀里，萧黎烟靠在他的肩头，闻到了平时的檀香和一丝药味，刚才波动的心脏好像被慢慢抚慰。


    “你怎么在这儿？”萧黎烟的声音轻轻地，贴着耳边，还能听到一些哭腔。


    说起哭，只有那日，融沁宫大火，盛柒庭看见那双带着泪珠的眼睛。


    “经常会做噩梦吗？”盛柒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中带着不似平常般的温柔，两人像是一对新婚夫妇耳鬓厮磨。


    “最近一个月，搬到你这儿后，这是第一次做噩梦。”萧黎烟挑了些能和他说的。


    盛柒庭掌心贴在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今天吓到了？”


    夜已深，房内未掌灯，浅浅的月光透过窗勾勒出两人轮廓，萧黎烟嫩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发定，温热而平稳。


    她轻轻“嗯”了声音，声音闷在她的怀里，她出奇地未如往常般反唇相讥，靠在她怀里竟然感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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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盛柒庭终于缓缓松开了萧黎烟，动作很轻。


    “你还未说，为什么半夜在我床边？”


    盛柒庭起身将床头的烛光点亮，萧黎烟看到了床边的一个小瓷瓶。


    “你的手腕伤了，莲心说你还未上药。”


    萧黎烟微微偏头，如墨的长发落在肩上，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偏那唇角没压住，“你大晚上来我房里为了给我上药？”


    “书房太冷，来向殿下讨个位子睡觉。”盛柒庭坐下拉起她藏在袖中的手腕，午时那红色印子比较明显，现在借着烛火看着倒有些深红色周围泛着青紫。


    到底还是金枝玉叶，哪里被人如此粗暴对待过。


    他的指腹沾了药膏，轻轻抹过他的手腕，似乎没有用一丝力气，药膏微凉，他的指尖温热，两种温度交织，让人有些恍惚。


    萧黎烟盯着他的脸，好像是比午时回来，脸色变好了些，可唇色依旧发白。


    看着出神，话已脱口而出，“晚上的药喝了吗？”


    他在给她擦药，她问他是否喝药？


    盛柒庭抬眸对上萧黎烟的眼睛，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又低头掩笑，“殿下，竟然还关心我。”


    “盛大人都半夜来我床边给我擦药了，礼尚往来。”看着萧黎烟故作凌厉的模样，总像只炸毛的猫，虚张声势地亮着爪子，嘴硬心软。


    盛柒庭眼底的笑意更深，还有力气和他唇枪舌战，看来是缓过来。


    “药太苦了，喝不下去。”


    萧黎烟快被他气笑，“盛柒庭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娇气？”


    盛柒庭慢悠悠地道，“有啊，不就是眼前这位。”


    手腕处的红痕已经被盛柒庭擦好了药膏，还“贴心”地帮她用纱布包好，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喂！”萧黎烟叫了他一声，抬手指了指茶桌上一个小小的盒子，“那是一盒陈皮糖，我就剩下这么多，看在你今天帮我抹药的份上，都给你了。”


    “好，谢谢殿下。”盛柒庭应下，嘴角的笑意快有些掩不住。


    “那个...有糖了，这几日的汤药必须顿顿不拉的喝，别再把病气传染给我。”萧黎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盛柒庭去了屏风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穿着里衣，往床边这边走。


    萧黎烟揪住了被子，见盛柒庭走近，她倏地别过脸去，身子往床榻里侧一滚，只留给他一道倔强的背影。青丝散在枕上，像铺开的墨色绸缎。


    烛光灭了，被子被扯开一角，微凉空气钻进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衣料摩擦细微的声响，接着是熟悉的温度。


    “睡下了？”


    萧黎烟睁着眼睛，犹豫片刻还是翻过身，对上那双熟悉眼睛，她也有些懊恼，“睡不着。”


    她也没想到，一觉可以睡那么长时间，连晚饭都没吃，此时腹中空空。


    盛柒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微扬，“今日晚饭做了糖蒸酥酪，还有你喜欢的...”


    “停停停！盛柒庭，你是故意的吧！”她明明还能再忍忍的。


    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盛柒庭低笑，伸手将她散落在脸前的发丝勾在耳后，“是我想吃，厨房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