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之地的时间过得飞快，盖因姜青岚与庄邈没有杂事烦扰，正可以一心一意修习。


    因此地有禁制，庄邈索性再给入口处套了个阵法，防止剑灵逃走。


    虽然据剑灵说过，她就算逃走也逍遥不了多久，因为姜青岚拿到横秋剑的时候，她便是在天涯海角，也会立即被封回剑中，再想出来，就得看姜青岚是否准许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去找我师妹麻烦？还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你更好。”


    因着姜青岚这一句话，庄邈即刻布了阵，剑灵便只能留在这里跟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再加上一个看了更生气的旧主人的傀儡。


    但剑灵最近有点动摇了。


    她觉得自己不讨厌姜青岚和庄邈这两个坏蛋了。


    或许是因为她也参与进了他们的简单日常里。


    虽然能用法术了，但当任何事都用法术完成，反会觉得生活无趣。因此，姜青岚与庄邈反倒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上不借助灵力，譬如下厨，譬如炼制器皿。


    姜青岚会用草编动物，因而负责用陶土捏出器皿的形状，庄邈善炼丹，便负责烧制。


    起先姜青岚捏了些盘子碗碟，瓶瓶罐罐，后来开始捏花瓶摆件，再捏一些小动物，最后捏起小人来了。


    她捏的小人很精巧，也就一个手掌大小，但眉毛眼睛却是一个不少的。


    她捏了个手捧折枝鲜花的女子，是姜雯。


    又捏一个左手酒壶右手折扇的男子，是陈云筝。


    再捏了个吹着笛子编着辫子的少女，是华禾。


    最后捏了一个握着剑的少女，和一个手执书卷的少年。


    剑灵早就看呆了。她万没料到姜青岚还有这门手艺，早知道，她就不跟她闹得那么僵了，弄得现在都不能开口让她照着自己捏一个。她都快哭出来了。


    姜青岚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抬眼朝剑灵那里瞥了一眼，便又拿起一团陶土，慢慢地塑形。


    是照着剑灵的模子捏出来的小人。


    想了想，又照着丹凰的模样也捏了个。


    这一批陶土烧制好后，剑灵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缩小版那个小人，姜青岚大发慈悲地先拿出这个小人，递给她，“拿去玩罢。”


    又交给她与丹凰一般模样的小人，“你一并带过去吧。”


    剑灵开心地一手捧着一个小人走了。


    庄邈盯着其中一个小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能拿一个吗？”


    姜青岚奇怪了，“你拿呀，那个不就是你的么？”


    庄邈小心翼翼地捧起小人。


    “等等，你拿你自己的呀！拿我的做什么？”他怎么把自己的小人抢走了？？


    庄邈露出困惑的表情，如湖水般清亮的眼眸被长长的眼睫扑闪时遮挡一些，像是无端笼了层雾气，显得有些可怜。


    “我只拿这一个，不行么？”


    “……拿吧。”姜青岚闭闭眼，轻呼了一口气。


    勾引啊勾引啊，赤裸裸的勾引啊！谁能对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的这张俊美绝伦的脸说不啊？！


    她拿起庄邈的小人，贴近脸细看。还挺可爱的，虽然不能跟自己的小人比，但也还行吧，她就勉强留下好啦。


    剑灵揣着自己的小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两个“突然闯入”的人。


    这是第一桩令剑灵改观的事。


    第二桩，是这俩人吃得很好。


    剑灵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这不代表她闻不出食物的香味，尝不出食物的好坏。


    庄邈的手艺很好。这是她在暗处窥伺多日后的发现。


    现在，姜青岚在洗红柳枝。


    她把红柳枝一端削尖，然后串上肉块，放到竹簸箕里。


    庄邈拿出烧制好的瓶瓶罐罐，里头装的是他捣鼓出的调味料。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俩人便坐在一道，开始烤串。


    剑灵闻到了肉在火上慢慢被炙烤出的香气。


    香气愈发浓郁馋人，偏偏这俩人还跟毫无知觉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明明有这么美味的东西，却不吃，只顾着聊？


    而且聊的内容还这么无聊！


    什么你今日读的什么书啦，读了多少页啦；什么你今日练了多久的剑呀，试炼过了多少招呀。


    每天都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她悄悄挪到姜青岚背后，看向右手边已经烤好搁在那里的几串烤肉。


    她缓缓伸手，不着痕迹地摸上了木签，一把攥住，屏住呼吸把手往回抽的时候，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了。


    姜青岚捏着她的腕骨，笑看她，调侃：“哟，怎么做起小偷来了？”


    剑灵羞愤，又不舍得放下烤串，嘴一瘪。


    姜青岚跟庄邈也算是经验十足了，知道她这是要哭了。


    姜青岚还是不松口，也不递台阶。


    庄邈一想到剑灵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就头疼不已，当即出言安抚：“那些就是她特意留给你的，刚刚只是在逗你。”


    剑灵下撇的嘴唇慢慢变得平平，然后是上扬。她望着姜青岚，期待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姜青岚在她这么热忱的注视和肉麻的语气下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一叠声道：“真的真的真的，拿走拿走拿走！”


    剑灵喜滋滋地拿着烤串走到一边了，身后传来姜青岚的声音：“以后还想吃的话要干活！”


    自此，剑灵也算是“插足”了两人的关系。但凡想满足口腹之欲，总得拿出劳动来交换，她总跟在姜青岚身边，问自己要干些什么。


    直至此刻，庄邈才深感后悔，每每他跟姜青岚起了话头，剑灵都要插话进来，也不管懂不懂。


    譬如姜青岚讲自己方才败给傀儡的那招角度偏了，灵力也差了一些。


    剑灵立即接话道：“这傀儡虽然只有丹凰的一缕神思，但通身的修为却是没减少一星半点的。姜青岚这才练了几年的剑，修了几年的仙术？当然不够看了。”


    姜青岚便跟她探讨起剑术，把他倒当成了空气。


    这不是引狼入室了吗！


    他不动声色，默默多撒了些调味料在剑灵的那份吃食上。


    “庄邈，你的手艺怎么变差了？这个好咸！”剑灵不信邪，又咬了一口，然后哀怨嚎叫。


    下一次。


    “好辣好辣！啊啊啊水水水。”一路小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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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伸进溪水里。


    再一次。


    “呸呸呸，怎么是苦的？！你们的呢？”


    她伸手要去够姜青岚那块鸡肉，后者一个眼刀扫过来，她偃旗息鼓，转而去抢庄邈还没来得及吃的那份。


    庄邈倒不跟她争执，可她一下嘴，又吐了出来，嗷嗷叫：“好难吃！我再也不吃了！也别叫我干活了。”


    又看向姜青岚，纳闷道：“这么难吃你都能吃下，味觉失灵了不成？”


    “我这里还有，你要不要换一块再吃吃看？”庄邈好脾气地把整个碟子递到剑灵跟前。


    剑灵吓得一蹦三尺高，边逃边喊：“我不吃我不吃！”


    姜青岚从碟子里捞出一个鸡腿，边啃边含糊不清问庄邈：“这不是挺好吃的嘛，她怎么回事？”


    庄邈也从碟子里夹起一块鸡肉，慢条斯理地边吃边答：“大概是吃不惯这个口味罢。”


    …………


    庄邈在书架的最底下几层看到了剑谱。于是他仔细翻拣了一遍，发现剑谱不少，且都是孤本，还都压在书架最底下。


    他便把这些剑谱都带给姜青岚，看她是否愿意学。


    姜青岚犹豫了。


    她倒是乐意学，可惜不乐意看书。这么一大摞书堆在一起跟一座小山似的，叫她望而生畏。


    庄邈给她提了个好提议。


    “我念给你听，你只管照着练。”


    “好哇好哇。”姜青岚开心了。


    她促狭心起，故意走到庄邈面前，伸手勾住他的下巴，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低道：“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感受到耳边喷洒的灼热呼吸，庄邈的脸上染了绯色，一双纠缠着情欲的桃花眼就那么直直地望到姜青岚心里。


    他喉结滚动，哑声问：“是么？”


    这小子长进了！姜青岚反倒成了招架不住的那个，收回手便欲后退，手却被庄邈牵住，后腰也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拦住。


    眼前是他附身过来的俊颜，逐渐放大，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织成了一张网，把她的视线困住，无法再去注视其他的物事，只能看到他。


    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温柔又缠绵。她则从感受到反击，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闭上了眼，只去体会唇齿相依的奇妙触感。


    这个吻很久，久到她的身上仿佛也沾染了他的气息。久到两人分开时微微喘息。


    姜青岚的脑子有点迷糊。


    她本来以为吻就是初次的紧紧相贴，可这次，她才算是初次尝到了情欲的滋味。


    沉吟良久，姜青岚严肃道：“我们尽快成亲吧。”


    庄邈的眸子亮得像那轮明月被盛进了他的眼眸。他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含笑问她：“为何？”


    姜青岚答得很认真：“因为我想对你行不轨之事。”


    庄邈从没有一次露出过这么惊愕的表情，这模样甚至有些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姜青岚觉得有趣，伸手贴上他发红的耳廓。


    还真是……红得发烫。


    姜青岚收回手，深感此次又是大获全胜，满意地拾起木剑，去找丹凰的傀儡进行每日一次的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