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挂断。


    姜加悦直接将通讯器扔到墙上，通讯器外壳一下子四分五裂，看着乱糟糟的房间，一时竟觉得荒唐。


    就跟王执说的一样，仿生人怎么能跟自己哥哥比？


    她为什么要为这件本来就有明确结果的事情而犹豫，而且一块芯片而已，仿生人取了芯片换种方式也能活下来，又不是人类取了心脏。


    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他。


    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不知道芯片到底在T067身体中的哪个部位。


    姜加悦振作起来，爬到电脑桌前查资料，这晚上她几乎把网上所有仿生人的结构图给看个遍。天要破晓，眼睛泛红，才勉强睡去。


    等醒来时，她决定找T067试试。


    她记得T067脖子间只有编号，并没有其他信息，所以应该不在那儿。


    芯片据网上那些信息描述，大部分是藏在大脑中的，只有少部分藏在腰腹中间。


    藏在大脑的芯片，就她如今的手段还不太好操作，可能得叫上王执，故而只能先去排除腰腹的所在，但这个过程估计也很棘手。


    怎么才能摸到……腰腹？


    刚才她对他的态度那样恶劣，已经不太好靠近了。


    想着这个问题，姜加悦的神经一直在跳，睡眠也是半梦半醒。


    下午学院有课，是T067上次代课的李老师的，姜加悦睡醒后仓促洗漱了下就往学院赶去。


    T067并不在家，可能学院有课又或者被其他地区的负责人邀请检修仿生机械去了。


    姜加悦心里乱糟糟的，全想的是怎么接近T067。


    以至于课上李老师直接将上节课的画作生气地拍在她面前时，她直接吓得惊叫出声。


    “姜加悦，你最好解释一下。”


    李老师在美术界是个非常有威望的老画家，看到姜加悦的儿童蝴蝶简笔画的时候，卷曲的胡茬都要气直了，纵观坐下的学生，哪个画的如此不正经，简直是对他本人的不尊重。


    陈雪本想替姜加悦解释，结果老师下一秒来了句，“还有你，作品似乎都没有提交，小心这门课没分。”


    陈雪傻了，张张嘴，欲辨无言。


    应许之身为哥哥，难道没有为妹妹解决这点小事吗？


    “我们上堂课特意有跟代课老师说明。”姜加悦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应老师并没有跟我说明。”


    “那我会让他跟您解释。”她气势汹汹，不肯退让。


    “最好是。”李老师重重将这三个字撂下。


    姜加悦这个学生，他早就从同事口中听说，不是善茬，脾气不好还喜欢恣意妄为，她不是好学生，他对她感官可以说是非常不佳，便不由自主地严苛了。


    下了课，姜加悦信誓旦旦跟陈雪保证，这门课一定会没事的，因为有应许之。


    陈雪则表情为难，似乎不太相信。


    晚上回到家，T067正在做晚餐。


    姜加悦一进屋就闻到很香的味道，她直接跑到了厨房，站在T067身边。


    全然将她同他之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今天李老师找我麻烦了。”


    T067听着，手上动作将平锅里的牛排翻了个面，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把画原原本本交了上去？”


    T067停下来，看着她，“决定要做的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承担不了。”姜加悦特意向T067靠近了一分,语气故意和他较劲，“这事有一部分原因是你造成的。”


    “加悦。”他暗点她蛮不讲理。


    “你必须帮我。”她一下握住他的手腕。


    T067手上的厨具掉了，面对她忽如其来的亲昵，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好？”姜加悦贴在T067的肩侧，“你明明对我最好了。”


    T067喉结滚动，把控不准她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连忙将灶台的火关掉，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谁知道她是不是心口不一。


    姜加悦见他不对劲，上前去问：“怎么了？不舒服？”


    “加悦，你先出去。”他用手轻轻将她推远，免得让她看见自己难以自抑的情感。


    “我不，你还没答应我呢。”


    T067离远了她两步，“好，我答应。”


    “那你弄好快点出来，我饿了。”目的达成，姜加悦干脆转身，留T067独自原地承受。


    T067目光微微侧过，能看见她转身出去的背影。


    他希望姜加悦能只把他当成T067，无关应许之，无关什么哥哥妹妹，而这确实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他所承担的情绪却是两份。


    一份憎恶的痛苦，一份亲昵的关怀。


    有时候，他会混淆自己的身份，更站错了立场。


    他该怎么对待姜加悦，才显得周到，令她每次面对自己都能开开心心？


    T067为姜加悦煎好了牛排，却站在厨房迟迟未出去。


    他思考着方才她的奇怪举止，思考着情绪起伏的微妙波澜，不能明白。


    姜加悦喊着饿，冲进厨房端走了白瓷碟，“快出来啊，厨房又没什么好观察的。”


    T067闻言，生涩地跟在她身后，随即坐在她的对桌。


    他拿过桌上一本翻开的杂志，讲究看了起来，实则心思飘远。如今他已不需要伪装，仿生人不吃饭就是不吃饭，不用假装入口。


    姜加悦切下一块牛肉，这时候忽然说：“你们仿生人是不是无所不知？”


    T067不懂，皱眉放下杂志，“什么意思？”


    “就像人工智能，一连上大数据什么都知道，研发人员会植入算法芯片之类的。这些东西你应该也有吧？”


    这个提问漫不经心，细品并无不对，像个人对陌生事物的好奇一样正常。


    “有。”


    “在哪儿？”


    姜加悦问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急切，以至于T067抬起双眸与她对视，浅棕色的瞳孔仿佛秋天宁静不动的麦浪，时不时会发出叹息，时不时又藏着狂风骤雨。


    “你想问什么？”T067言语冷冽。


    “我？我……哈哈，”她手心出汗，刀叉便不由自主滑到了桌子上，慌乱地寻找措辞，“最近看了几部仿生人相关电影，很感兴趣，想问问你了解一下。”


    T067等待她的心虚落幕，依然如实回答，“体内。”


    回答还不如不回答，姜加悦提不起笑容，“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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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知道在体内，不过我是想了解……”


    然而T067快速截住她的话，“了解什么？”


    “了解……”她对上他的视线，剩下的字句莫名就说不出来了。


    她咬紧嘴唇，低下头，焦灼的气氛逐渐蔓延，某些事一时变得难以抉择，她遂重新拿起刀叉，佯装云淡风轻，“算了，没什么，越说越饿，我吃饭了，你继续看杂志吧。”


    姜加悦所有的情绪皆落在T067眼底，从织梦家回来后就这样，他不禁会去想在哪儿是不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毕竟他遇见过那些机器人，机器人的行为动作也很可疑。


    这顿饭过后，T067先姜加悦一步回了房间。


    姜加悦实在找不到空隙去到他的身边，要说的话被堵到一半，现在人又走了。


    他似乎并不愿理她。


    姜加悦感到被忽视，有些生气，但没有办法。


    第二天学院T067有课，她也有课，T067会送她到学院。


    别墅门前，姜加悦本来是要坐在后座或副驾的，但此刻她站在车门前一动不动。


    T067已经系好安全带，转头看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由疑惑，“做什么？快上来。”


    姜加悦眨眨眼睛，视线移到T067腿上。


    她脑子里蹦出了个荒唐念头，“我可以换个位置坐吗？”


    T067看了看空着的副驾和后座，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耐心问：“坐哪儿？”


    “你腿上可以吗？”这话轻飘飘在空中游荡，令姜加悦感觉都不是自己说的了。


    T067看着姜加悦，确认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目光没有转移，貌似是认真的，于是他也认真了起来，“加悦，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只见她摇摇头，“没开玩笑。”


    “不可以。”T067回过头正视前方宽阔的道路，严肃了起来，“要不坐我旁边，要不就自己去学院。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


    一片落叶缓缓落在车和姜加悦的中间，听见被拒绝，T067有一次拒绝了她，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踢了车门一脚，“不可以就不可以，谁稀罕！那你快滚！”


    下一秒，车辆引擎发动，车辆开始速度还很缓慢，后面估计是看姜加悦并未反悔，便加快速度离开了她的视野。


    没关系，这次不行下次还有机会，反正他俩同住一个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


    芯片的事嘛，很简单的。


    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转身向学院走去。


    学院课业结束后，姜加悦匆匆收拾好东西，又准备去找T067，之前她巴不得不见到他，现在行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T067戒备也不奇怪。


    然而，她刚出教学楼，就看见了王执的身影，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似乎在等着她。


    姜加悦心中一紧，不知道王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故作镇定地走过王执身边，装作看不见，王执却叫住了她，“这么着急去哪儿？”


    她背影一滞，停下脚步，到底是转过身，强装镇定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王执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应许之可等不了你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