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假三天，在没有外力督促的情况下，裴率已将所有假期作业解决完毕。


    谢知之上次见识这种狠人操作，还是在她高中的朋友那里。


    那时她们高三，熬完漫长的暑假补课，只剩不到一个月的假期，于是放假的前一晚，寝室室长和室友挑灯夜战，熬了通宵完成即将作为假期作业的各种卷子。


    无论如何，这种自律的状态总是令人肃然起敬。


    “不过，等研究性学习这边的事弄完，我们接下来又该干什么？”裴率好奇问她，有点陷入巨大成就感后的迷茫。


    “继续预习高中课业？”


    “或者出去旅个游？……不过这可能需要先再挣点钱……”


    “正常情况下，其实定期复习巩固一下笔记，保证开学前没把知识点忘光就行。”


    谢知之若有所思：“不过，你有考虑过将来想去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成为怎样的人吗？”


    裴率挑眉：“高考这么遥远的目标，一定要现在就开始想吗？”


    “目标不一样，现在该做的事就不一样。”她说，“你要是想考top大学王牌专业，那现在就该开始行动准备。可如果目标只是双非重本，高一才结束的当下，还有大把时间可供挥霍。只要开学以后保持正常的学习效率就可以。”


    裴率啧啧称奇：“这差距也太大了。”


    “但这么早，就算我提前编出个目标，也不能保证中途不变吧。”


    “怎么说呢？”谢知之道，“我个人认为，目标如果一直在变，说明这就不是你需要找到的那个人生终极目标……但可能也看个人性格啦。”


    0807号：“那是因为你本人一直都太确定了。”


    裴率毫不客气：“请直说你确立目标的方法。”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谢知之说，“感觉我这一生想要实现怎样的目标、活出怎样的意义，是小时候某一天突然就觉醒的念头。后来我倒是有反推研究和查阅过心理学资料……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难具有普适性。”


    “不过，有目标的人生固然清晰好规划，但确立目标前的过程漫无目的却也很有趣。只是，为了未来可供选择的余地大一些，没想好的当下最好付出更多努力做准备。”


    她说完，自己又摆摆手：“我只是顺口一提，你就随便听听。你有这种概念，闲得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下就行咯。某天突然想到了是好事，想不出来也无所谓。这世界上，本就不是人人都会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并奔此过活的。”


    裴率肯定道：“但你偏向这种人。”


    “对，”谢知之愉快承认，“因为，‘主角寻找自己人生目标、完善自我的成长过程’总是故事书写经久不衰的话题。不管故事书写亲情、友情、爱情……随便什么情，通常都需要作用到主角的人生完善度上，才最有感染力……”


    她及时止住话头：“实际相处的话，就每种人有每种人的有趣了。你可以从目标明确的人身上学规划和执行力，无目标的人身上学‘走一步看一步’的松弛感，天天在变的人身上感受鲜活新奇。”


    裴率：“按你这种算法，世上还有人是无趣到不值得学习的吗？”


    “也有的。”谢知之解释，“以上三种情况还有一个共同前提，需要本人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有无目标，或者频繁改换目标都只是个人选择，但人得是在完全按照自我意志、能对自己负责的情况下做出自己的判断。”


    “没有自我意志、对自己的选择都不能负责的‘空心人’是不值得学习的。”


    裴率伸了个懒腰，舒展几乎坐了一天肝作业的筋骨：“如果我现在只能确定目前爱好打游戏……”


    “那就打哇！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剩下的时间该打游戏就打游戏呗~”谢知之鼓励道，“赶快先上个王者，再接着去直播试试？甚至可以问问‘猴子捞月’能不能带你？”


    裴率一噎：“这种情况，你不是该鼓励我去学计算机专业，以后去做游戏开发设计之类的？”


    “爱打游戏和做游戏是两码事，就跟爱看书和真写书一样……这很容易理解。”这下换她无语，“难道人爱吃饭就要学厨师么？”


    0807号恍然大悟：“怪不得宿主你最近晚上在研究直播相关——”


    谢知之悄悄告诉他研究成果：“所以，我预测游戏直播也并非裴孔雀一直以来向往的那样。”


    “行！”裴率当机立断，“这个月忙完小组的研究性学习，再在焰夏兼职一个月……八月我就专心直播试水。”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谢知之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以便确定真假：“你过往没有什么严重黑料吧？比如，情感纠纷、打架斗殴……”


    “我们给贾周的那个‘过肩摔’算吗？”裴率开玩笑问。


    “除此之外，”他拍着胸口保证，“清清白白。”


    “但如果真有呢？难道你能帮我掩盖？”


    谢知之叹气，这个问题她还真咨询过0807号，回答是位面管理局能做到，但不会这样做。


    炮灰角色没有洗白权限。


    “我会提前备好针对性道歉声明。”她说。


    裴率谦虚：“都不一定能火到这个程度……”


    客厅没拉帘的窗外透出危险又迷人的夜色，缀着星星点点的别家灯火。谢知之立在他堆满课本题册的书桌前，笃定地振臂高呼：“宿主你，迟早会——出——人——头——地——的！”


    示范完毕，她诚恳建议道：“接下来一旦你有所怀疑，就可以这样鼓励自己。不过最好是找空旷的地方叫喊，比如说，天台？而且别太晚以免扰民。”


    “不太好吧？”裴率口上迟疑，实则已经嘚瑟地翘起尾巴：“……这么狂的吗？出人头地？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


    “是你以前自己说的。”谢知之回忆道：“唔，就是初一上学期期末你来问我成绩发现自己落后了几百分的时候，还有初一下、初二上……好像每次期末都有一次吧。”


    她精准地复述：“‘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会超过你’‘迟早出人头地’什么的……”


    话是当年的自己说出的没错，但怎么他说的时候只觉豪气干云……被她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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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就这么羞耻尴尬呢？


    裴率忍不住扶额，赶紧打断施法：“好好好别说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模仿着，终于也举起手臂：“出人头地！”


    从认真准备期末考以来，裴率已经快有半个月没登过游戏。之前连着拒绝过猴子捞月两次后，对方也不再回复消息。


    他上线顺手一键收了邮箱里互赠的金币，就去看列表在线。


    简扬扬和王岛的游戏邀请争先恐后地弹了出来。他一不小心点进去，他们就秒开局了三排。


    尽管明天整个学习小组都要去焰夏报道，他们还是很自然地就打游戏上分熬到了凌晨两点才睡。


    0807号提醒“宿主已成功入睡”的检测一响起，坐在客厅跟着裴率对局剪了一晚上视频的谢知之也起身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根据以往她的观察经验，游戏博主直播是最主要的吸粉渠道，但在音符和某站发布有趣的直播切片、高燃击杀集锦和英雄教学视频等也是很日常的吸粉和维粉操作。


    裴孔雀的卧室静悄悄地漆黑一片，床上却还亮着一点手机屏幕的光。


    谢知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踱进了房间。


    卧室内，只有空调工作的轻微声响和他绵长轻浅的呼吸声。


    他估计是还没来得及退出游戏界面，就直接睡着。幸运的是这样都没被手机砸脸，不然早醒了。


    谢知之礼貌谨慎地从他手边拿起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点，再检查一遍清晨的闹钟设置——


    0807号坏心提议：“这种时候不该好好研究下有的没的？”


    谢知之放下手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直接带上门，出去后才回到意识空间。


    第二天早上九点十分。


    学习小组拖拖拉拉地在焰夏门口集齐了。


    七个人里起码有五个捂着哈欠，睡眼惺忪。也就凌霜和何光尘看起来假期也规律作息，活力满满。


    祝不凡和敖雪手里还提着专业的化妆箱，眼下微微泛着青黑也不影响眼里迸射想搞事的兴奋目光。


    “伙伴们！既然我们要亲身体验，就要把体验度拉满搞个大的！”祝不凡拍了拍箱子，握拳道，“今天妆发也包在我们三个身上！”


    “之前也没说要化妆这么专业啊！！！”简扬扬大声吐槽完，推了推眼镜：“大家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家里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


    “一个都不能少！”王岛一手揪住了他的T恤后领，另一手指向裴率，满眼期待：“化妆能给我捏脸成组长，不，率哥那样吗？！”


    “你也说是‘捏脸’了。”凌霜无情道：“这只是化妆。”


    “对，”敖雪赞同，“组长他那款吃建模的！”


    何光尘好说话地微笑：“我都可以。”


    “……”裴率叹气，憋出一句前不久积累作文素材时背下的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真诚道：“一定要化吗？”


    大家对视了几眼，也不知道谁先出手，总之推推搡搡地一同挤向店里去：“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