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


    徐子烈被问的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啊？


    但他看见卫菱往院子里走，赶紧拎着锅跟了进去。


    “真的，真的是我花钱买的！”


    徐子烈站在卫菱旁边，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


    “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早上去黑市买的！”


    “真的！”


    “黑市里不常见的东西贵得很，这种常见的普通物件都不需要花银子，我用早上从牙缝里省得豆腐渣丸子换的。”


    黑市？


    卫菱停下脚步。她怎么不知道还有黑市。


    “我现在肚子还在叫呢！”


    似乎是为了验证徐子烈话语里的真实性，他的肚子在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发出咕噜噜的蜂鸣声。


    卫菱半信半疑，瞟了徐子烈一眼后，从他手里拿过那口锅，仔细端详。


    上好的工艺，外表甚至刻着花纹。


    卫菱弹了一下锅体，声音沉闷短促，不似青铜那样清亮悠长，极有可能是合金制品。


    还真是赚大发了！


    卫菱惊喜地看向徐子烈，“黑市在哪？能带我去吗？”


    “你以为黑市是你家开的，想去就去啊？”


    当！


    卫菱气得锤了徐子烈一拳。这男人小肚鸡肠，还阴阳怪气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卫菱刚来刘家村的时候，得了村长照拂。明日的祭祀大典，于情于理，她都得参加。


    这样一来，明天就不能出摊了。


    卫菱掀开炉灶便的桶盖，里边的猪骨表皮都呈现微微透明的状态，熬出的汤也没那么浓的肉香了。


    “又是一笔钱啊！”


    做生意靠得就是口口相传的信誉，没有口碑，卫菱这摊子根本在集市立不住脚跟。


    看来明天从黑市回来，得去刘屠户那买些材料了。


    卫菱边想着，边扭过身子从橱柜里舀出些红面出来。


    麦粉得留着包馄饨，在家还是能不吃就别吃了。


    萝卜都被她串起来，挂在院里晒干呢。


    既如此，便用猪骨汤做红面疙瘩算了。


    “老猫猴子来了！”


    “老猫猴子来了！”


    卫菱跟徐子烈二人正抱着碗在吃桌边吃饭呢，就听见村长夫人的嚎叫的声音。


    “我去看看。”


    徐子烈跟卫菱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打开门观望一下外边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


    卫菱躲在他身后，朝门口走。


    村长夫人的声音太过凄惨，是以，徐子烈只把门打开一丝缝隙。


    卫菱贴在他身后，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


    “什么情况？”


    徐子烈人高马大，卫菱看不见情况，又怕门外不太平，只好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此时，天已擦黑，视野受限。


    徐子烈从门缝往左往右看了一圈，既没看见村长夫人，也没看见她口中说的老猫猴子。


    他摇摇头，刚想说话，就瞧见卫菱的脑袋正绕过他的手臂，伸着脖子想透过门缝往外看。


    他用没扶着门的那只手，摁住卫菱的脑袋往回推。


    “吃饭吧。”


    徐子烈把卫菱抓着他胳膊的手拂下去，刚要回身关门，一个巴掌哒地拍到了他撬开的门上。


    随即，门缝处挤着一张脸。


    “老猫猴子来了，老猫猴子来了！”


    “啊！”


    卫菱被突然出现的存在夫人吓了一大跳。


    她尖叫着往徐子烈的身后躲。


    徐子烈也被吓得不轻。


    但他的手劲一直没松。所幸缝隙不大，也就将将一根手指宽。


    徐子烈用力一摁，门立马就合了起来。


    “把门栓扣上。”


    他双手都推着们，对着身后的卫菱喊道。


    “哦，好。”


    虽然害怕，但卫菱也没傻站着。徐子烈说完，她便按他说得做了。


    门都关上了，村长夫人还拍了几下门。


    卫菱跟徐子烈靠在门板上都能感受到震动。


    过了一会儿，外边变得平静下来。


    卫菱扯了下徐子烈的袖子，“她走了吗？”


    不知道。


    徐子烈摇摇头。


    又过了一阵，徐子烈侧过身，把耳朵贴在门上，确认没有听见声音后，他把卫菱拽到身后，轻手轻脚地挪开门栓，撬开了一道缝。


    “走了。”


    徐子烈把门关好，又仔细检查几遍，确认安全后，他拉着卫菱回到石桌。


    “难不成，村长家真是天罚？”


    卫菱用手顺着胸口。


    被这么一吓，她都怀疑自己白天的猜测是错的。


    谁家蘑菇中毒这么疯狂啊！


    卫菱往碗里多夹了些腌菜。


    她要压压惊。


    还没吃几口，就听见村里又传来尖叫声，其中还混杂着村长夫人的叫喊声。


    “也不知道李嫂子那边什么情况。”


    卫菱嘀咕了声。


    “别想那么多了。”


    徐子烈揉了把卫菱的头。


    村长夫人疯疯癫癫的，满村跑。目前尚不知道村长家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徐子烈不放心卫菱自己在家，不可能帮她去瞧瞧李寡妇的。


    况且，天已经黑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去。


    刘家村整晚都鸡飞狗跳的，卫菱和徐子烈都没睡踏实。


    卫菱硬生生等到鸡鸣才敢起身洗漱。


    听徐子烈的描述，黑市除了用钱币进行贸易，应该是还能以物换物，甚至吃食也能用去交换。


    院子里的绳子上，就剩下一丁点的肉了。


    卫菱踩着凳子，把它们全取了下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麦粉加盐用温水搅拌成絮状，加入少许的猪油，揉成光滑面团，盖上湿布醒发。


    趁着这段时间，将黄绿色的芥菜洗干净后挤干水分，切碎。热锅加猪油，倒入酸菜碎翻炒，炒干水汽。


    猪肉剁成馅后，混入姜末，再用酱清和盐调味，用筷子按照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往肉泥里拌入刚才炒好的酸菜。


    卫菱偷瞄不远处劈柴的徐子烈，趁他不注意，往肉馅里加了一点点芝麻油。


    醒好的面团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


    卫菱将面皮放到手心，舀了勺馅料后，用手捏住边缘，大拇指和其他四指推捏，收口后用手掌请压，挤成扁扁的形状。


    徐子烈又嗅到了那股香味。


    油香油香的。


    不似猪油的那般厚重，是一种清新中有醇厚的独特香气。


    他嗅着风中的味道转头，就见厨房里卫菱正在忙活的身影。


    他刚想放下斧头过去，就想到了上次被卫菱呵斥的场景。


    徐子烈又用力吸了几下鼻子。


    味道浅得快闻不见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徐子烈咂咂嘴，继续劈柴。


    锅里浅浅铺了一层猪油，融化后，卫菱用手按在馅饼上，在锅里转了一圈，把猪油在锅里均匀地涂了一圈。


    小火煎至表皮金黄后，卫菱用锅铲翻个面，继续煎。


    “巳时三刻，河边基合。”


    人喊一声，锣响三声。


    卫菱听清内容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现在也相信村长家受天罚的事了。这祭祀大典，她可不想迟到。


    芥菜制作的酸菜，其酸味的主要是来自于乳酸菌的发酵。但这份酸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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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的。


    是以，卫菱特意把酸芥菜多用清水投洗了几遍。


    剩下的猪肉，肥的多瘦的少。


    酸菜的酸恰好中和掉了肥肉的腻感。


    熟了的酸菜保留了纤维感，咬到时的脆感与软糯的肉馅形成鲜明对比。尽管肉极少，菜极多。


    吃完饭，卫菱把剩余的馅饼分成三份。


    她、徐子烈的午饭单独用苇叶包出来。


    剩余的，一张一张地分开用苇叶包起来，方便在黑市能用去交换。


    村里人都知道徐子烈的存在，但卫菱心里隐隐不安，跟他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他留下看家。


    卫菱赶到河边的时候，还没到巳时。


    此刻村里的人大多都来了，人头攒动，卫菱踮起脚望了一圈也没看见李寡妇的身影。


    队伍排到了卫菱。她把手心里攥着的十个铜币交给了登记的大叔。


    跟村里其他人比起来，卫菱这笔可谓是巨款了。


    她五个，徐子烈五个。


    钱多，求山神也多多保佑她们。


    “阿菱。”


    李寡妇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拉着她往前挤。


    河边，村长一家都被绑在架子上。


    每个人的嘴里都塞着一块布。


    村长夫人都被绑得严严实实了，还在试图挣扎着扭动身体。


    巫医穿着黑熊皮，吹着骨笛，坐在正中间。额前悬的玉琮随他的动作叮当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巫医的面前还有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里边烈火熊熊，不知道在焚烧着什么。


    滚滚黑烟升起，巫医的脸都变得看不清楚。


    卫菱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瘆人，她觉得她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后背也觉得凉嗖嗖的。


    巫医的身后，站着两个同样穿着黑熊皮的男子。他们手里拿着动物骨头做成的鼓槌，鼓槌上还系着红色的丝带。


    笛声停下，巫医站起身，踏着禹步，举起一把捆好的蓍草，用青铜鼎里的火引燃后，高高举起。


    “献~牲~”


    伴随着高昂的鼓声，鬃毛粗硬的黑猪被四个人合力抬了上来。猪身上被用红色的朱砂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


    刘屠户腰上也系着红绳。在巫医的示意下，他往嘴里含了一口酒，噗地喷洒在屠刀的两面。


    铜刀刺穿喉管，血滴进了祭坛周围的雷纹陶罐里。


    巫医拎起陶罐，用手指蘸着血，在村长家的每个人额头上都画了符咒。


    “求山神息怒，赦去天罚。”


    他高呼一声后，跪在地上冲着山林的方向扣头。


    底下的村民立马学着他的样子照做。


    随后，巫医又挨个掰开村长一家的嘴灌进了某种神秘液体。


    他口中念叨着咒语，在烈烈的鼓声中，听不真切。


    “yue~”


    村长家的儿媳妇忽然吐了。


    “山神显灵了！”


    “山神显灵了！”


    巫医又跪下磕头。


    卫菱也跟着村民们，一起学着他的动作。


    渐渐地，村长一家都呕吐起来。


    吐着，吐着。


    最先呕吐的村长家儿媳妇恢复了神智。


    “放开我，放开我！”


    巫医注意到她的情况，并没做声。


    直到村长一家所有人都清醒过来，他才抬起双臂。


    “松~绑~”


    “巫医！”


    “巫医！”


    “巫医！”


    村民们真臂高呼。


    巫医伸手举到头顶，沸腾的呼声瞬间便安静下来。


    就在卫菱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巫医分别看了两个徒弟一眼，三个人一同从祭台上走了下来。


    人群自动分成两边，簇拥着巫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