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难，仨人还用一根筋拴着往下爬，曹岐：“咱们谁要掉下去另外两个搭把手还能拽上来。”他心态真好，李许想的是：谁要掉下去另外两个也别想活。


    这边跟葫芦娃一样一长串叮铃咚隆地往下爬，那边已经载歌载舞吃上了，薇薇安和曼利达不辞劳苦抓条鱼吃，消耗的热量比吃下去的还多呢，就这么循环往复越吃越饿，给两位老母亲美得够呛，程莉莉养的两个小孩跟小鸡崽子似的，瘦骨嶙峋的两支竹签，害得她天天被骂不顾家孩子让保姆养坏了，不如让我带。


    这种认得不认得的长辈说的话她真考虑，李许一句话就让她想明白了：好日子过够了再请个婆婆呗？你自己就是个骷髅兵肯定是基因问题啊。


    话糙理不糙，她肯定不能应姑娘这话，又半真半假当笑话学给儿子听，李该也没惯着她：她就是觉得你在花钱，想要你的钱，不是想干活，差不多得了。


    王德芳属于死了老长时间了再看儿子怎么看怎么瘦，当然了曹岐日子确实过得稀巴烂，每天循环往复三件事：我妈没了我爸找了个小妈问我要钱女朋友还分手了。


    至于张伯贵，他对小孩吃多少东西压根没概念，他也甩开腮帮子跟着猛炫，不吃就是亏。


    她俩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多一张男人的嘴伺候简直是天经地义。这边三个刨坟的刚下来，扯着嗓子准备享受英雄待遇，那边摆上流水席的队伍看都没看这仨人一眼。


    这是什么待遇！李许直接嗷嗷叫：“妈，妈，你看我一眼！老程！”曹岐也跟着喊：“妈！德芳！王美女！你儿子在这里！”张骁想喊张伯贵，叫爹又烦正一肚子火呢，喊张伯贵他俩又得打一架，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旁边：“唉唉”假装叫唤了两声，提高了一下参与感。


    火烧眉毛了他还整上敏感肌了，这边叫破喉咙也没没人理，倒是给周围鳐鱼又引回来了。


    谁有本事谁开条鱼回来接着家人们，李许很谦让：“我已经有一口锅了你俩谁去。”他俩也很讲究，又溜达着看了一遍，主要问题是这鱼还能背动三个人吗？给谁搁下合适。


    李许等了又等已经没耐心了，建议他俩按原计划行事：“听我的，咱们就从这儿跳下去。”


    两兄弟四个眼珠子直勾勾瞧岩浆口，没有一个敢忤逆李许的，曹岐第一反应就是摇人，脖子恨不得翻过个儿去找他妈评评理，这种传话水平结婚了都是惹事精，李许看出来他不想去了，又去看张骁。


    张骁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能不能再回去找谁挖个珍珠。这和他小时候走到楼道里的感觉是一样的，拉不开门就要饥肠辘辘灌一肚子凉水，从天灵盖冰到脚底板，饱意一泡尿就没了。


    拉开门就是被抖干净的书包，心情好的父爱就端着黄汤：我儿子真有出息跟我一样，读书有什么用，打小就能往家拿钱，走买二斤羊肉让你妈炸点花生米，咱父子俩喝一顿。


    他站起来就比桌子高一头，不敢不喝，带着一些对父亲说不清道不明的倾慕，他再醉得多些就要心情不好了，打老婆儿子，净走这些个歪门邪道。


    每次靠近他爸的脚都会越来越重，提不起来，这种预感从湿冷的楼道一路串向了滚烫的岩浆。


    他两手空空，身子像小时候撒过的那泡尿，一股冷战。


    张骁盯着李许手里攥着的那颗小珍珠，她被那口锅压得有点罗锅儿，他想起了程莉莉那句：“我想活的。”


    他又看向了曹岐两手搂住的那个硕大的珍珠，他一边说一边往李许身边凑，王德芳讲过：“我只是有些遗憾。”


    他们每个人都会叫他骁骁，李许有时候故意惹他还要叫两声骁哥。只有张伯贵从没亲昵喊过他什么，有时候分不出来他喊小兔崽子的情绪。他又想到杨义红，她叫张伯贵老公死鬼贵儿哥，他在这两个人的生活幸福的时候似乎是隐身的。


    他是会隐身的，准确来说，他的拟态也有一些进步，张骁觉得自己很擅长走捷径，他卷着老板的钱跑路回家的时候，爹妈没有一个说不对，两个人的鼻孔都因为兴奋放大，反正比瞳孔大。


    他只要伸出手，拿到珍珠，就能坐着鳐鱼回去了，这两个人的苦恼在他看来都太顺利了，如果不是死亡，张骁对他们的嫉妒都升不起来方向，比如李许，他们一辈子甚至都不会有交集。


    她游戏实在打得太菜了，都排不到自己，脾气又大还是个教书的，真烦。


    曹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妈宝男都能有对象，凭什么。


    他心里的火要比眼前翻腾的岩浆还要灼烧，像煮了太久沤烂了的牛油锅，上面凝了一层腐烂的油，糊在他的眼睛上。搅动到底下，五味杂陈。


    张骁听到了子涵在鼓舞他怂恿他，这声音甚至像是他自己脑袋里想的，一声比一声更大，重叠在一起。


    他一跃而起，扑向李许曹岐中间。


    李许曹岐一个趔趄，被拽出去一截，李许四脚朝天试图翻个个儿扣在地面上，曹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力拔山河抻着那根筋往起提李许，还要两条腿往后倒把张骁拽上来。


    怀里还搂着他心爱的珍珠，可能这就是中年男人吧，上有老下有小中间媳妇也是个废物蛋。


    李许在旁边假忙跟着曹岐一块拽张骁，其实出工不出力在地上扣土：“不是骁哥你要不想活了提前打报告行吗，主要是我还挺想活的。”


    张骁现在是真想死了，原生家庭已经不是痛了，要自杀没过脑子差点给朋友捎上才没面子。


    更丢人的是被朋友救起来了，他恨不得把头扎进□□里，掩耳盗铃，李许还出言讥讽呢：“我骁哥怎么不说话了，真不愧骁字啊，还挺势如疾风，你再跑一个我看看，来，你跑。”年纪轻轻学上自杀这套了还挺时髦，你从这儿跳下去先把道德和良心放在一边，曹曦不好说，我得停职查看。


    李许看张骁挺激动，就安慰他：“是不是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张骁这时候听见什么都点头，指望李许说出点什么好话安慰安慰自己，李许真没辜负他：“你也别上医院查心理了，姐给你出点钱买两盒脑白金。”


    曹岐生怕李许给张骁激怒了孩子再想不开还要往下跳，两只脚来回踱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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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模往前薅，这要是想通过辨认脚印来看案发现场，会怀疑有个轮子碾过去了。


    李许大喝一声：“曹岐！”曹岐积极响应态度卑谦：“奴才在！”李许一个扫堂腿给张骁撂倒了，一屁股坐在他后背上，这大锅嗡嗡嗡在孩子后脑勺摩擦，“给我把他裤子扒了！”


    曹岐：“啊？你要想看你看我的不行吗！”李许一看曹岐不动手更生气了，脸涨的比地上的张骁还红，曹岐：“你看我的看我的！”


    李许：“你是不是也脑瘫？”曹岐只好把珍珠往老婆怀里一塞，开始扯小孩裤子，三下五除二张骁就剩了个兜子裤，开团就跟。


    要不说一个猴儿一个拴法呢，李许说完：你要光着腚死就再跳一回。


    张骁什么毛病都没了，老实坏了，李许劈手夺过张骁这条叮铃咚隆全是窟窿和口袋，还画了几个骷髅头的拖地牛仔裤，早看这五金比布料还多的丑东西不顺眼了，一把扔进岩浆里了，眨眼就是黢黑的烟。


    “你觉得你光着腚跟裤子哪个着的快？”张骁不敢说话，只是一味地扯他撞色镂空潮流网格时装男款嘻哈短袖，给前襟扯的敞怀，后背卡在脖子上，看着像用后脑勺上吊的。


    他甚至不敢瞅一眼李许，两只眼睛轮流盯梢瞪曹岐，曹岐一下就想通了，怪不得大家都骂中层领导，因为这种狗奴才又没什么话语权又得做点脏活累活，大领导整天笑眯眯的净出点不是人的馊招。


    李许：“有没有可能我这衣服跟你们的不一样，咱们打几条鳐鱼做两身新褂子呢要是？”


    杀鸡儆猴队伍就是好带，回去的队伍比来的时候快多了，没人再敢兴风作浪，甚至这中间他俩要歇一歇，张骁都跳起来催：“别躺着！快点给我整条裤子穿！”


    李许又千方百计把锅顶在头上，三个人还是很虚荣的，飞快下了岩浆，这衣服实在太丑了，像三个穿着秋衣秋裤的人。


    他仨在这儿都打了一架游到骨头架子上溜边儿往上爬了，那边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谁也爬不上去，不知道他们千方百计添什么乱呢，不从这里上还得游好远，李许一肚子气。


    张伯贵要比李许气得多，他先拿乔：“千辛万苦给你搭的桥怎么不上！浪费你爸一番苦心！”再看见张骁两手空空，劈头盖脸就跟儿子打起来了。


    李许紧锣密鼓把珍珠往她妈手里一塞：“妈你吃，他两口子人品不保准你是了解的，我去劝架！”


    程莉莉还要推辞一下让一让：“唉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妈说了不要不要你还去，就是不听妈话，翅膀硬了是不是。”


    李许哪有功夫顾及她的情绪，再推辞两个回合张骁又该给他爸开瓢了，曹岐已经把珍珠塞进他妈怀里奔赴战场了，李许：“爱要不要，不要扔了！”


    俩人又不分青红皂白吵起来了，“你怎么跟妈说话的我这是为了谁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拖累！”


    李许直接夺过珍珠趁她妈说话塞她嘴里了，“你搂着锅。”


    瞎子就是不会看场合，李许也冲进人堆，那边的薇薇安和曼丽达也如火如荼，还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