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是真信了，之后的几天，几乎每天都要打个电话过来监督一下林嫣。


    而且基本上都挑在8-10点这个时间段，不很早也不很晚，可以做坏事还不影响回家……很像查岗了。


    他也不说什么对不对得起萧矜然的事，就是聊，东扯西扯地聊，聊得人头昏脑胀、兴致全无了才挂。


    林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林嫣知道，但他就是不说，也不让林嫣提，好像那是个什么禁忌话题。


    次数多了之后，清白的时候不提，林嫣做点儿什么坏事都给他撞上了。


    当然，也没有多坏，就是跟萧矜然亲亲嘴这样的啦。但每次被打断，还是会变得很尴尬。


    最近的一次是在床上亲的，那个如魔鬼一般的、熟悉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嫣人都麻了。萧矜然翻身躺到一边，闭眼装死，林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林总又讲了一遍他年轻时的发家史。


    “啊啊啊啊啊啊！”


    林嫣受不了了，终于挂断，她扯过被子来把脸埋在里面，崩溃地发出一阵大叫。


    萧矜然在旁边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幽幽道：“幸亏我还算正直，只是接吻还没有想其他，不然可能真的会吓到。”


    林嫣略微同情，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没想吗？”


    萧矜然：“想，但是没想做。”


    “……”


    萧矜然提议：“跟爸解释一下吧。总是这样，大家都挺累的，他提心吊胆，我们也提心吊胆。”


    林嫣十分赞同。


    但是：“他根本不听我说啊！刚才你怎么不说话？你吭一声，让他知道是你，他以后应该就不会打来了吧。”


    萧矜然沉默了一会儿：“我怕他尴尬。”


    “啊啊啊那怎么办啊！”


    萧矜然说：“没事，我来想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找个周末，让林嫣带他回家，假装不经意地表现一下夫妻恩爱，在无形间，让谣言不攻自破。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林嫣却有点犹豫。


    萧矜然不清楚内情，但其实，林总的家，并不是她的家。


    她是多年前林总在婚外的产物，旧情人重逢，春风一度，意外怀上了，她妈妈没舍得打，一直到她五岁，妈妈重症不治，找上门去，林总才知道。


    林总的太太是个好人，没有拦着让林总不许管她，但也仅此而已了。


    林嫣很小就住寄宿学校，林总给她足够的生活费，租房子、请保姆，像个正常的父亲一样，时不时关心，偶尔见面……不过父女俩都很默契地，从来没提过去家里的事。


    太打扰了。


    林嫣犹豫要不要告诉萧矜然，可是他说：“正好我们结婚以来，一次都还没有回过你家，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好像确实是有回门这么一说……


    虽然迟了好几个月？


    林嫣被说服，犹犹豫豫：“那好吧，我跟我爸……”


    萧矜然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像是一种无声安抚：“没事，我来说吧，主动跟岳父攀攀交情，争取让他以后也向着我点儿。”


    林嫣：“你是说，你也想以后和别人亲嘴的时候，让我爸给你打掩护吗？”


    萧矜然笑起来，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那应该不会，只要你以后真的想亲别人的时候，他能像今天这样帮我监督就行了。”


    林嫣：“……我谢谢你，你也想我点儿好吧！”


    “好吧。”


    萧矜然在林嫣嘴角啄吻一下，手臂垫在脖子下面搂着她，一下一下摸着她头发，笑着叫她：“宝宝，好宝宝。”


    林嫣：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萧矜然最后怎么跟林总说的，反正第二天下午，林嫣又接到了林总的电话。


    林总十分慌张地发出灵魂三问：“宝宝啊，你老实跟爸说，你那点事儿不会被萧矜然给发现了吧？是不是要离婚了？明天他来家里是不是就是要商量这个？”


    林嫣：“……没有啊，他跟你说了什么？”


    林总：“也没说什么，就是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来家里，问我有没有空。”


    林嫣懂了，萧矜然这是说了，但是是高冷地说的。


    她再三跟林总保证真的没什么，不离婚，只是萧矜然说婚后还没去过岳父家里，想去探望一下，吃顿便饭就行。


    林总这才勉强相信，把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


    临挂，林嫣问了一句：“阿姨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总说：“买点营养品就行。”


    晚上萧矜然回来，林嫣跟他商量，萧矜然却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是第一次上门，不太了解喜好，就没有特意区分是给谁的，买的都是烟、酒、茶叶补品这种常见的、不容易出错的。


    “至于投其所好，”萧矜然解释，“可以等以后熟了看情况再安排。”


    “嗯嗯嗯！”


    林嫣用力点头，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林总也说送点营养品就好了。


    ——如果阿姨很不喜欢的话，那他们投其所好地送礼物，让人为难，也是一种打扰。


    她第一次觉得萧矜然真的是太棒了！


    做事好谨慎好周到好体贴，她好喜欢呜呜呜……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林嫣忍不住扑上去，大大亲了他一口：“萧矜然你有这份谨慎，真的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萧矜然：“。”


    这个时候，林嫣还没意识到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两人大包小包地上门，萧矜然跟在她身后，叫完‘爸’，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意外地跟着叫‘阿姨’的时候，她才发现有点不对。


    他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


    就算是心理素质好、擅长表情管理，也不至于一点声色不露，事后都不偷偷找林嫣确认一下吧？


    她都已经准备好等萧矜然来问，该怎么三言两语、长话短说地概括给他了。


    但萧矜然确实一点疑惑都没有，十分自然地在那里听林总大谈品茶的艺术，林嫣特意找了个机会，谎称自己有点事，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都不明白：“什么？”


    林嫣自己憋不住了，透露道：“林总的太太，我刚刚叫阿姨，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萧矜然刚要说话，从楼上突然窜下来一只小狗，白色的泰迪，丁点儿大，十分活泼，看到陌生人，摇着尾巴就冲了过来。


    林嫣心里一紧，下意识攥住了萧矜然的胳膊，整个人也紧绷起来。


    萧矜然反手揽住她，一边挡在前面把她和狗隔开，一边安抚地说：“没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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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kiki半个大。”


    林嫣：“……”


    好抽象的计量单位，kiki知道他会在亲爸嘴里变成半个吗？


    很快有林家的佣人过来，在萧矜然的示意下，把狗抱走之后，他才了然地问：“小时候就是它咬得你？”


    林嫣被他那句‘没kiki半个大’搞得紧张的心情已经消失了大半，闻言，想了想：“看它面相挺像的。”


    当年也是这么一条小白狗。


    不过那时候她才五岁，狗的寿命，就算按18岁算的话，这会儿应该也是条老狗了吧？


    林嫣：“应该是它爸或者妈吧，反正肯定是上一辈了，这只这么活泼，还是新狗。”


    “嗯。”


    萧矜然点头赞同，又说回之前的话题：“我猜到了。”


    其实不难猜测，林嫣这人很好懂，如果林总现在的太太是她亲生的妈妈的话，她不可能从不提起，也不会在他说来她家时，露出那种紧张的、迷茫的、自己不太确定的神情。


    萧矜然求证：“是继母吗？”


    不是，还要再糟糕一点。


    林嫣微微沮丧地说：“我爸出轨了，所以才有的我。我妈本来打算自己抚养我的，但她生病，临终前还是把我送到了我爸这里。这个家，我长到这么大，也是第二次过来。”


    第一次是五岁那回，病到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女人带她来找爸爸，人还没见到，她先被条摇着尾巴的白色小狗冲过来咬了一口，落下一点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被记住的阴影。


    也是在同一天，她再没见过妈妈。


    如今十几年过去，除了早年留下的照片外，记忆中妈妈的面容其实已经模糊了，只有小腿上同样也在变淡的疤痕永远留下来，成为了另一种铭记。


    想到这里，林嫣有点难过。


    萧矜然什么都没说，默默把她抱在怀里，像对待小宝宝一样，拍着背轻轻安抚。


    林嫣是乐天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回过神来，就觉得稍微有点难为情了。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呢，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她挣了一下，刚想从萧矜然怀里出来，就听他说：“别动。”


    林嫣：“？”


    萧矜然：“你爸过来了，在后面看呢，我们装一装恩爱，辟完谣就早点回家。”


    “哦哦哦。”


    林嫣立刻老老实实趴他肩膀上不动了，但是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她和萧矜然是真夫妻啊，最近好像也是在谈恋爱吧，为什么要装恩爱啊？


    林嫣配合，但是小声提出质疑：“我们不装难道就看不出来恩爱吗？”


    “应该也可以吧。”


    萧矜然说：“但我感觉你刚才有点难过，所以想多抱一会儿。”


    林嫣：“……所以我爸？”


    萧矜然：“刚才没在，现在是真的来了。”


    说完，他飞快地林嫣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放开她，让两人都坐好，时间恰恰好，把握在林嫣她爸隐约能捕捉到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但是又不至于当场抓包的程度。


    林总和萧矜然互相都完整地暴露在对方视线里的时候，三个人都处在一个亲昵而不会过分显得亲密的、体面的状态。


    林嫣保持微笑，避开林总，悄悄瞪了他一眼。


    萧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