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中心，已经要四点，蒋杏邀请周湘毓去吃饭，下车时，恰巧被前排司机听到，“周小姐，晚上您表哥要来，老夫人让我务必带您回去见一见，顺便吃顿便饭。”


    司机从上海跟过来的，周湘毓知道夏叔从来不会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看来这次无法用老伎俩摆脱无聊聚会了。


    周湘毓转学，父母无法跟过来，家里两位老人却表示离不开周湘毓，其实就是想要换个环境住几年而已，她成了借口。


    有人陪当然更好，周湘毓其实是开心的，可自从来了余杭，尤其是祖母，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三天两回就要她陪同一屋子老人吃饭聊天。


    蒋杏听到司机的话，也不强求，对着有点不耐烦，凄凄惨惨望着她的周湘毓说：“饭我欠着，有机会再请你。”


    她抬手：“两顿，怎么样。”


    周湘毓被哄开心了，潇洒走了。


    本来以为饭局凑成，蒋杏上车不久后就说了市中心的位置，司机把她放到了市中心最著名的商业街，全是吃的玩的地方，车水马龙，因为是假期时间，全是人。


    周湘毓离开后，蒋杏本来打算回去吃的，可闻着各种吃食的气味，还是决定在外面吃吧。


    她的胃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她想吃个辛辣的食物，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家新开的火锅店。


    蒋杏深呼吸为自己打气，她不爱在外面吃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无聊，人多的地方，就会让蒋杏更加觉得孤寂。


    当然还怕有些醉汉浑浊的眼神，仿佛她是桌上的食物。


    有一次，她因为父母又一次不回来吃饭，想到祖父喝的酒，这种东西，她隐约知道会让人忘记烦恼，不知道在哪里听的，便记了下来。


    第一次离家出走，她记得她跑到一家小酒馆，一进门，就有醉汉看过来，那眼神她永远记得，恶心粘稠。


    她害怕了，跑了回去，再也不想喝酒这种东西了。


    火锅店外，她还没有进门，就被眼疾手快店员拉着走了进去，庆幸拉她的是女生，蒋杏松了一口气。


    还未进门香气就扑面而来，让人口齿生津。


    蒋杏被安排坐下，点了鸳鸯锅，一个微微微辣锅，一个菌菇汤底，牛肉，虾，又点了几个蔬菜，够她一个人的量。


    菜上好，她正要开动，微微抬眼看到斜对面包厢内走出来两个人。


    女生脚踝绑着绷带，左手持一黑色圆拐，而空着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一身黑的高大男生。


    “魏厌临，我痛，你慢点走嘛。”


    男生是魏厌临，女生则是凛音。


    魏厌临听到凛音的呼唤，感受到凛音手指越来越用力，他一下没有挣脱，正要用力时，抬眸望见一个人吃饭的蒋杏。


    两人四目相对，蒋杏下意识抿唇，尝到牛油味，霎时间红了脸猛地低头不再看他。


    蒋杏懊恼看的太过认真，忘了擦嘴，她刚感觉到一点男女感情上的暧昧，来不及想魏厌临怎么与凛音在一起，就先要克服名为羞赧的自然心理。


    她慌张擦拭着嫩嫩唇瓣，姿态优美，模样灵动，耳垂娇艳欲滴，隔着人流，隔着烟火气，魏厌临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胭脂色。


    他心口微跳，嗓子莫名哑闷，他抬腿就要过去，却被一旁的凛音旧计重施。


    蒋杏擦拭唇瓣后，再次看过去，见到的就是凛音紧紧抱着魏厌临的脖颈，双腿夹在男生楚腰上。


    魏厌临的腰细长而坚硬，蒋杏都能想象到那处的美好。


    正因为如此，她也深知凛音的动作有多暧昧。


    尽管魏厌临努力拉扯着不让凛音碰，也抵挡不了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


    因为凛音动作太过大胆，周边食客纷纷看过去，还有人吹起口哨。


    蒋杏看的面红耳赤，恼怒魏厌临的不检点，她移开目光，本来想起身走的，眼不理心不烦，可饭还没有吃，如何能离开。


    刚才还觉得爽辣的美食，在此刻却食之无味。


    蒋杏敛眉侧头，没有看到魏厌临用力扯下凛音，冷着脸对着凛音道：“你有没有羞耻。”


    凛音顺着魏厌临的视线看过去，也冷了脸，“你果然喜欢蒋杏吗？”


    魏厌临皱眉从凛音跳到他身体上时，就没有下来过，他真的烦透了凛音，口气冲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凛音慢慢恢复平静，口中却不依不饶，她慢慢靠近眼神一直盯着蒋杏的魏厌临道：“你别忘了，你刚刚拿了我的钱，答应过要和我假扮情侣的。”


    魏厌临一瞬间僵住，他紧紧闭眼，又看了一眼不停吃东西，颇有点浪吞虎咽的蒋杏后，才对着凛音道：“可你没有说我们要有肢体接触。”


    凛音笑了，平整面容舒展，好整以暇指给魏厌临道：“你看看，那边的情侣，他们连吃饭都要粘在一起，你告诉我，情侣不需要肢体接触？”


    魏厌临眼眸愈发冷冽，“那我不做了。”


    “由不得你，违约金合同上有，三倍。”


    凛音抬了抬手指。


    还好点的东西不多，就在凛音与魏厌临对峙时，蒋杏已经硬塞吃完，拿起背包疾步跑了出去。


    她以为魏厌临对她是不同的，初见魏厌临，他身上的冷漠让她安心，他没有其他男生看她时赤裸的眼神，所以她慢慢放下心房，试着接触魏厌临。


    他缺钱，她学习不好，需要他的帮助，他们各取所需，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心意，也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其实，她与凛音有一点相同，就是第一眼看到魏厌临就被他冷硬外表吸引，她也不喜欢风一吹就会散的男生，奇怪吧，她有病，却依旧喜欢男生。


    她甚至缺爱，喜欢与魏厌临一起在新家补课吃饭的场景，当时不知道，现在看到他和凛音之间的互动，让她有点呼吸不畅。


    她以为拥抱牵手只有男女朋友，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动作，她最大的感受，还是失落，她恼怒魏厌临与其他男生一样，不知道分寸，她恶心她刚看上能慰籍她孤独因子的药片，转头就被其他人含入，她还没有名义生气被抢了药。


    不知不觉她就泪流满面了，迟来的哭泣，都怪那条该死的青蛇，为什么这么早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让她不寒而栗，让她再也无法安心入睡。


    魏厌临看着蒋杏离开，却没有立场去追，他刚刚因为钱答应了凛音无理无趣的要求，他没有脸告诉蒋杏，“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


    魏厌临很快收了情绪，对着凛音道：“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凛音有点不耐烦，但隐藏的很好，她打开手机，不知和谁通话后，魏厌临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转账短信，“二十万。”


    何年的救命钱。


    “爸爸怎么了？”


    拿着凛音的钱，在外面游荡一圈回到家中的何惠，看着魏雪忙里忙外收拾着衣物，听着魏雪无力咒骂，哭的不能自已。


    “被工地上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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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子砸到了，需要二十万，厌临去筹了。”


    这几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弟弟。


    不等何惠开口：“我也要去。”魏雪骑着自行车就着急离开了。


    来到医院，魏雪一眼就看到坐在急救室门前的魏厌临，她心下一喜，急急跑过去，拉着魏厌临的手问：“有钱了？”


    魏厌临有点不适应魏雪突如其来的亲近，他淡淡抽回手，对着魏雪道：“这次之后，我不欠你们的，高考后我就会离开。”


    魏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看向一脸冷淡的魏厌临。


    她立马就知道了魏厌临什么意思，何年喝醉酒的那次，第二天她就知道原委。


    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她觉得魏厌临离不开他们，她和何年收养他，离开他们魏厌临能里去哪里。


    可她却忘了，魏厌临十八岁了，他要离开余杭，飞向更宽阔的天空，他自己能养活自己，甚至比他们养的更好。


    魏厌临从初中开始赚钱，快六年时光里，为他们赚了十万多不止，这次又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二十万，还不用他们两口子还，她如何都说不出来，“你不能走这句话。”


    比起何年，魏雪有时候还是会心疼魏厌临的，可她心里心疼，却从来不付出行动，因为她怕开了口子，就会让魏厌临享受到属于她自己孩子的一口饭一口肉。


    许久之后，直到魏厌临起身离开，告诉她他还要工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高考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行。”魏雪最终还是不让他脱离掌控，每个学期学校都会打来助学金，只有年纪前三才有，魏厌临常年稳居前三，从未下来过。


    魏雪知晓魏厌临的价值有多高，他学习好，将来一定会考入名校，光何家宗耀她魏家祖，更不要提魏厌临从小就会赚钱，长大后不知道多赚钱呢，她怎么会放手让魏厌临真的飞走。


    “既然你知道一切，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收养你是有手续的，法律上我们老了，你要赡养我们的。”


    魏雪一夜没睡的憔悴目光紧紧盯着魏厌临的后背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魏厌临，却依旧能长到一米八几，身材硕长，身躯健劲，可见他的生命力有多么顽强。


    “你在威胁我？”魏厌临转身看向魏雪。


    他顾及那一点薄弱的亲情，违背了心愿，跟凛音签署了一份直到高考才能结束的协议，三十万，他们养他都没用到一万，他们怎么好意思挽留他的。


    魏厌临想到每次吃饭时自己被何年赶出去的场景就心寒，魏雪到底怎么好意思还要掌控他的。


    上学有补助，因为他学习好，吃饭有邻居接济，因为他看着可怜，邻居心善。


    何年与魏雪呢，他挨饿时，他们在做什么，更不提何年与魏雪不如意就会打骂他的日子有多难熬。


    “我不威胁你，你因该养我们的，你还有弟弟，他还小你必须负责到他成人。”


    听到这里，魏厌临不可抑制笑了，笑的凄惨，“是我生的何豪？”


    “啪。”巴掌突如其来，重重一巴掌，打的他侧了头。


    魏厌临：“我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我，哪怕法律。”


    魏厌临走后，魏雪浑身还在发抖，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溜走，她要失去的不是一个养子，而是一颗大的摇钱树。


    魏厌临出了医院，天空中飘着点点雨水，他没有停顿，只身闯入雨中，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