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睡衣，乔妍转身准备去客房。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江远邢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


    脚步一顿，乔妍背对着江远邢，仿佛能听见心脏“怦怦”声，她闭了闭眼，语气平静：


    “现在我们都不冷静，不适合再睡在同一个房间。”


    她也是人，也需要时间、空间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没打算这么快就结束这段婚姻，或者说，她没打算这么仓促，这么狼狈。


    可乔韵不给她时间，乔父不给她余地。


    就连江远邢，也没有给她转圜的机会，瞒着身份，把她骗得团团转。


    呵，都是贱人。


    乔妍想到这里，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现在，他又来演出一副情难自拔的样子！


    好像是我亏欠了他一样！


    “冷静？”江远邢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


    “你乔妍不是最冷静么？怎么，不敢面对我这张脸？”


    江远邢走到乔妍面前，捧起她的脸，深邃的黑瞳紧紧盯着乔妍的眼睛，不放过里面的一丝情绪，


    “心虚？”


    “愧疚？”


    “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你也舍不得我是吗？”


    他低下头，缓缓靠近...


    乔妍扭头，前额与他的鼻尖一擦而过，双手撑开江远邢的身体，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好聚好散，行么？”乔妍几近乞求。


    好聚好散？


    江远邢下意识抓紧了乔妍的手臂，不让她推开自己。


    “拿着你的钱走人，这就是你说的好聚好散？”


    江远邢一头栽在乔妍的肩头，低哑着嗓音，失落道：


    “老婆，你甚至不肯为我争取一下，哪怕就一下...”


    为你争取...乔妍捏紧了拳头，心底压抑的怒火终于忍不住。


    为你争取！谁为我争取！？


    乔妍一把推开江远邢，男人高大的身体踉跄着撞到墙上，愕然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为你争取？我为什么不为我自己争取！？”


    乔妍冷笑。


    “你总说我无情，我冷血，可你江远邢又是什么好东西么！？”


    “我是没有你那么热情，我承认，可我自诩没有亏待你的地方！”


    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乔妍尽数这段时间的相处，


    “夫妻间应尽的义务，我做到了。”


    “对另一半忠诚、体贴，我自认问心无愧。”


    “甚至养家糊口、照顾家庭，我也没有缺席。”


    “我到底要怎样，你们才会觉得满意？！”


    这些天，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中的琐碎几乎要压垮她的肩膀。


    面对江远邢，一个陌生的男人，三个月，她已经做到了她的极限。


    可到头来，所有人都在逼她，


    催她结婚，


    又叫她离婚，


    逼着她放弃谋划半生的计划，还要笑着感恩戴德！


    她累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拥有的也只是一具普通人的身体，


    她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条件随你开。”


    说完这句话，乔妍精疲力尽。


    “我不同意！”


    江远邢喉结滚动着，目光锁定在乔妍的身上，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你凭什么不同意？！”


    乔妍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质问。


    “就凭你对我不坦诚！”江远邢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明明早就算计着要和我离婚，还瞒着我整理婚后财产！”


    “你根本就是在骗婚！”


    江远邢顿了顿，冷笑，


    “你现在在乔家站稳脚跟，不需要我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


    “我告诉你，没门儿！”


    “我不坦诚！？”乔妍几乎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


    “是谁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扮成穷小子，送到我跟前的？！”


    婚前但凡江远邢露出一点身份，他们都不会结婚！


    “你还伪造了身份，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乔妍摇摇头，冷嘲热讽，


    “真应该让你自己看看当时的嘴脸，你就不会理直气壮地在这里和我说坦诚了！”


    “哈？伪造身份！？”江远邢掏掏耳朵，一副‘没听错吧’的表情，


    “我可没有伪造身份，你查到的都是真的，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其余你没查到的，是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


    江远邢扬了扬眉，一脸的得意。


    他的身份本来就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初他也确实刚毕业，还没有正式接手家里的产业，自然什么都查不到。


    后来在国外，他也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人脉关系。


    就是笃定了乔妍会为了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果然，乔妍真的没有当面问他。


    乔妍：“......”


    “所以这都是你的计划？进入乔家？得到它？”乔妍眉头一动，有些匪夷所思，


    “可你没必要选择我，我只是乔家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若她是江远邢，一定会选择一个好掌控的人，就像当初她选择谢聪。


    江远邢低低地笑出声，过了许久，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乔妍，反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呢？”


    “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一桩佳话，不是吗？”


    以身相许？什么古早的桥段...乔妍想笑出来。


    可望着江远邢眼里的自己，乔妍有些笑不出来。


    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能分辨得出别人对自己的感情。


    江远邢脸上的神情、眼里的认真，乔妍有一刻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仿佛爱了自己很久...


    可他们明明才认识了三个多月。


    “你是谁？我...从前认识你么？”乔妍轻皱着眉头，疑惑。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瞬间，绝对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过。


    可面对江远邢那无法解释的感情，她有些不确定了。


    江远邢走到乔妍面前，牵起她的手，坐到床上，温声道：


    “我们没有见过，妍妍。”


    他弯唇一笑，靠在乔妍肩上，细碎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模糊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


    “大概是上一辈子，我对你余情未了，所以这辈子，我才会一见钟情。”


    江远邢永远都不会告诉乔妍，自己上一辈子就是被她所救。


    可惜当时的事故发生的太惨烈，乔妍为了救自己被炸伤了一条腿。


    可尽管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生生地扒开车门，将垂死的自己从车里拖出来。


    那天的天气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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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很凉，血液滚烫，江远邢在乔妍怀里闭上了眼睛。


    此后数十年，乔妍每年都会回到事故地祭奠自己。


    他就这样看着她，听着她诉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在那个他无法参与的世界里，她结婚、生子，事业走向巅峰。


    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某一年的祭日，她没有来。


    来的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男孩


    乔妍死了。


    男孩说。


    死了？


    谁死了？


    妍妍？


    不可能！


    她明明才五十出头...


    后面的话，他便没再听清楚。


    一睁眼，回到了死前三个月。


    处理了家族里的事，就马不停蹄地来见她。


    雨夜里，拿着手机狗狗祟祟的乔妍很狼狈，可江远邢却觉得那一天的乔妍很美。


    她的腿没有因为爆炸受伤，她的右手还没有因为地震而被迫截去两根手指，


    就连她脸上的灵动，也是她结婚后，江远邢再没有见过的。


    他本想完成她的愿望。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永远为她的生活保驾护航。


    可看着车灯下，温柔地为自己涂抹药膏的乔妍，


    他突然想到，有什么比自己嫁给乔妍妥善呢？


    与其在背后逼着别的男人对她好，为什么自己不能做那个男人呢？


    可人啊，永远不会满足。


    得到了她的人，就想要得到她的心。


    乔妍说离婚的时候，江远邢是很生气。


    可也就那样。


    上辈子看着她结婚，生子，多少愤怒、嫉妒，


    在一个人的天地，他咬碎了，嚼烂了。


    来年再见到她，还是会笑着说一句没有回应的“好久不见”。


    唯独他不能接受的是，乔妍对自己没有感情！


    他孤独地期待了那么久，一个人暗搓搓地谋划了那么多，


    不是为了一句“好聚好散”。


    凡有所付出，必有所得！


    “至于我的身份...”江远邢勾了勾唇，在乔妍耳边轻声吐了几个字。


    乔妍还没来得及躲开耳边的热气，就被他的话惊到了。


    “你，你是香江江家的当家人？”


    乔妍心里一惊，檀口微张。


    她确实怀疑过江远邢和香江江家有关系，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江氏的掌权人！


    乔妍眨了眨眼睛，回想起江家的背景，被恋爱脑短暂占据的大脑瞬间浇上了一盆碎冰。


    起身，一把推开江远邢，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你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尽快搬出去。”


    想了想，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如果你喜欢那套房子，我也可以留给你。”


    江远邢深深叹了一口气，挫败地低下头，油盐不进是吧？


    “谁稀罕你那破房子啊？！！！”江远邢崩溃。


    “什么叫破房子啊？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吗！”


    乔妍皱眉，那套房的装修她很喜欢的！


    “而且你以为你每天装成熟就很帅么？帅哥我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又当又立的！”


    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又想要成熟男人的魅力，又舍不得自己年轻的优势，顶着个熟男脸叫姐姐，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