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乔家。


    乔妍接到乔母的电话，便立刻回了家。


    “你爸在书房等你，看着心情不太好，你说话仔细点。”乔母拍了拍乔妍的胳膊，保养得姣好的脸上带着一些担忧。


    乔妍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到乔母脸上的担忧时，立马换上了笑容，“妈，您放心，没事儿，估计是工作上的事。”


    “唉，你就会说好听话哄我！这几个孩子，我就觉得你最孝顺体贴，可你爸，偏偏对你最苛刻，哼。”


    乔母温婉一笑，一想到乔父的区别对待，似乎很是生气。


    确实，从小到大，乔母在这个家里对乔妍最好，从乔妍的角度上，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子女。


    曾经有一段时间，乔妍甚至怀疑自己是乔母的亲生孩子，还偷偷拿了她的样本去做亲子鉴定。


    当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这并不影响乔妍和乔母这二十多年来的感情。


    “爸是对我寄予厚望，才会对我要求高，我理解的。”乔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漂亮话谁都会说，到底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管家在招手了。


    “妈，那我进去了。”乔妍轻声道。


    袖子突然被拉了一下，乔妍回头，是乔母拉住了她的袖口。


    乔母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和某种情绪做挣扎，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在乔妍耳边轻声道：


    “你大姐今早给你爸打了个电话。”


    说完，乔母抖着手松开了乔妍，仿佛是做了一件违背她本能的事一样，眼睛微微睁大，嘴唇不停地颤抖，既是兴奋，又是愧疚。


    乔妍听完乔母的提醒，身子微微一僵，近乎惊愕地看向低着头的乔母。


    她没想到乔母居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自从她结婚以后，她和乔韵在这个家里的斗争几乎是放在了明面上。


    今天乔母为乔妍通风报信，一旦乔韵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影响到乔母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关系！


    乔妍深深望了一眼乔母，低声叹息，


    “知道了，妈妈。”


    书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嘀嗒转动的秒针此刻仿佛催命的音符，一点一点凌迟着乔妍的心脏。


    乔父没有像以往那样，倒好了茶，坐在他的位置上，等待着和乔妍对账。


    而是拿起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沿着书架的边沿，一点一点擦拭着书架上的灰。


    手帕上没有沾水，一擦扬起一手的灰，乔父也不介意。


    轻轻一吹，灰尘飞扬，呛了他一鼻子的灰。


    乔妍见状，赶紧抽了一张湿纸巾递过去。


    乔父看着送到眼前的湿纸巾，挑了挑眉，接过来，擦了擦手。


    “来了？”他转过身接着去擦书架，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人还是那个人，却没有了当时的心境，也没有了见面畅谈的欲望。


    “嗯，”乔妍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湿纸巾，随时准备递上去。


    “您一定好久都没有清理书架了吧？我不在您身边，您就懈怠了？”


    乔父的书房不让佣人进去，他又习惯亲力亲为，所以书房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打理。


    有时忘了，乔妍也会提醒他，就像这样，捧着湿纸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乔父将手帕轻轻折叠，熟练地贴在书架的隔板上，手臂一伸，留下一道洁白的印迹。


    “也不能事事都要麻烦你，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了呢。”


    乔父抽出书架上的书，小心地吹掉表面的灰尘。


    灰尘扬起，飘到乔妍的头发上，黑亮的头发瞬间失了颜色。


    乔妍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替乔父拿出下一本书，


    “我是爸抚养长大的，替爸分忧是我应尽的义务，别人这样说，就是在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乔父侧了侧头，脸上肌肉牵动着唇角，似乎有些想笑，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而是抽走了乔妍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


    “这么久了，想好怎么说了？”


    终于还是来了！


    乔妍心一紧，身体微微紧绷，脸上露出她最习惯的笑，“我...”


    “行了，别装了。”乔父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从乔妍手里抽出湿纸巾，擦完手，扔到乔妍怀里，哼道：


    “你从小到大，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在我面前还装？！”


    乔妍肩膀一抖，脸上笑容也垮了下来，哀求道：“爸...”


    “三分钟，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完，继续擦拭着书架。


    乔妍深吸一口气，最后破罐子破摔道：“乔辉的事情，确实是我联系的钱慧，实在是乔辉太不像样了，他包养小三，还搞出了孩子，这传出去，对乔氏的声誉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只是想用乔辉手里的股份安抚住钱慧，只要她不闹大，那么乔辉出轨的事情就可以大化小，小化了。”


    乔父“嗯”了一声，对于乔妍的三两句解释，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


    “还有呢？”他紧跟着问了一句。


    乔妍悄悄张开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怎么不说了？”乔父回头看向乔妍，目光淡淡的，“你不说，你大姐可是替你说了。”


    该死！


    乔妍暗暗咬牙。


    她没想到乔韵这么沉不住气，居然刚查到点端倪，就迫不及待地捅到乔父面前。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对方查到了多少，又查到了什么地步，根本没办法在乔父面前辩解。


    万一自己说多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重要的是，关于江远邢的事情，自己也了解的不多。


    乔妍心底微微泛苦，斟酌着用词，


    “阿远的事情，我了解的也不多，若不是察觉到大姐在调查阿远，我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所以说，你怀疑了什么？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乔父轻点着下巴，乔妍顺势将书架上第一层的书拿下来。


    “上次去救周靖的时候，是走的阿远的关系，我以为他在国外留学，认识几个奇怪的朋友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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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妍顿了顿，面色有些犹豫，“我没想到大姐居然会去查他，幸亏大姐查了他，要不然我也不会反应过来，这件事情中的蹊跷。”


    “周靖当时的处境又岂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我后来想想，也是害怕，居然让这么重要的人在自己身边，相处了几个月。”


    “是我识人不清了。”乔妍低着头，面色有些愧疚。


    闻言，乔父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


    倘若乔妍识人不清，是因为江远邢是她的枕边人，有灯下黑的缘故，他却是实实在在地调查过江远邢的！


    他身为局外人，也没有查到江远邢的跟脚，那他不是更没用？！


    倒是乔韵，不声不响的，居然有了这么大的能量，他要重新掂量掂量自己这个女儿了...


    “这小子藏得深，连我都险些栽了，你看不明白也情有可原。”乔父摇摇头，感慨。


    江远邢自从进了乔家，除了饭桌上仅有的一次聊天，乔父压根没有正眼瞧过他。


    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孩子，能力又不是很突出，能安安分分的，生个孩子，让大家开心开心也就算了。


    谁会在这样的人身上花心思？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把他们都骗了。


    “你没有在他面前说什么要紧事吧？”


    “没有，这些天我一直忙着工作上的事，和他聚少离多，就算再在一起，也是下班后回家。”


    乔妍老老实实交代。


    “那就好，”乔父欣慰地点点头，“既然发现不对劲，就得赶紧悬崖勒马，幸好你们还没有孩子，离婚也简单。”


    一句话，断了乔妍和江远邢的联系。


    乔妍自是无可厚非。


    自从江远邢的身份被乔韵捅到乔父面前，她就知道，江远邢在乔家待不下去了。


    反正他在乔父面前已经挂了黑名单了，不如再替她背一背锅。


    这也是为什么，乔妍宁愿承认自己无能，也要拔高江远邢的险恶用心，就是为了洗白自己。


    一个愚蠢但忠心的女儿，总比一个聪明会欺骗自己的女儿要好。


    只是，“那离婚了，我还能留在乔家么？我舍不得您和妈...”


    乔妍吞吞吐吐的，似是有些害羞，“读书时，我一直在国外，也没什么机会陪在你们身边，好不容易回了国，又去了山城。”


    “虽然结婚了，可又要离婚，到时候，又只剩我一个人...”


    乔妍当初匆匆结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乔父乔母的压力。


    现在她婚姻不顺，乔父心里也难得有些愧疚。


    “在家多留些日子吧，你妈也挺想你的。”乔父松了口。


    乔妍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面上不露声色，“那好，这次我回去就和阿远，不，江远邢好好说这件事。”


    “嗯，”乔父想了想，“江远邢这小子和你结婚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你好好和他说，如果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答应他。”


    “千万别和他闹起来。”


    “欸。”乔妍乖巧点头，抽出一张湿纸巾，换下乔父手里的脏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