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别见怪。”替大皇子推着轮椅的人笑着解释。


    “咱们殿下这也是担忧陛下安危，这好几日不露面不见人...大臣们全都吃了闭门羹，这也是求到咱们府上了，不见一面也没法儿交代。”


    “殿下见谅，”侍卫统领朝着宫内的方向拱拱手：“咱们奉命守门，自得尽心尽力。”


    “正值多事之秋，殿下还是别为难咱们。”


    推着轮椅的人还想辩驳，大皇子拍了拍轮椅：“行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大皇子极看重脸面，一条跛了后出门在外几乎都靠轮椅，轻易不在人前行走。


    这会儿试着拉了拉，木质的椅子格外沉重，不动分毫。


    无奈之下只得在众目睽睽中站起身。


    身侧之人及时递过来一根拐杖：“殿下，雪天路滑，您当心些。”


    大皇子点点头，杵着拐，一瘸一拐的朝着宫中走去，心中的屈辱到达了顶峰。


    侍卫统领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个时候带人入宫，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这么个瘸子，还贪恋皇位，真是不自量力。


    除了三皇子四皇子，宫中可还住着一位极受宠爱的六皇子呢。


    他轻咳一声掩饰好情绪：“去个人，护着些殿下，千万别摔着了。”


    大皇子同行的一群人目送人入宫，也没有离去，就守在宫门口，等着大皇子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乔装打扮，拿着太妃给的牌子，成功从反方向入宫。


    而后一分为二，一部分朝着六皇子所在的景仁宫而去；另一部分横穿后宫，控制了所有后妃之后，向着皇帝的寝宫靠过去。


    宫中的侍卫们，向来是外紧内松，后宫因为是娘娘们的居所，更是少有侍卫巡逻，只有夜里巡逻力度强一些。


    所以这群人很轻松的控制了后妃，将所有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们集中控制起来。


    不巧的是，前往景仁宫的一行人扑了空，找了一圈儿，周墨并不在宫内。


    小太监看着这群凶神恶煞，还提着刀的人，腿肚子直转筋，站都站不起来，不用问全抖干净了。


    “好好、好汉饶命，六皇子早两日便出宫去了，说、说是准备搬出去...”


    一群人对视一眼，拎起小太监就抹了他脖子。


    “走！”为首的一招呼，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宫门。


    “头儿就这样走了？里面其他人呢？”同行的人多少有些不愿意空手而归。


    为首的一眼撇过来，另外两人极默契的将多嘴之人灭了口。


    “听好了，咱们打着六皇子的幌子，谁都可以杀，唯独这景仁宫中的人动不得！”


    两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半大小孩而躲在树上，将这些听得真切，哆哆嗦嗦的捂着嘴，生怕引起墙下之人的注意。


    等到所有人走远，两人才小心的下了树。


    周烈面色煞白，喃喃自语：“宫中生了乱子，不行，我得去看看母妃...得去看我母妃！”


    另一个羸弱些的小孩一巴掌摔在他脸上：“周烈你醒醒，听他们的话，现在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出了这个门，别说帮忙了。”


    “你得给唐婉仪陪葬！”


    “你敢打我？”周烈捂着脸，难以置信：“左任锦你疯了吧？我好歹是皇子！”


    周烈语速越来越快：“你这是忘恩负义，左相将你送入宫中，是怕左家倾覆想要留下一丝血脉。”


    “亏左贵妃处处替你谋划，你现在却见死不救——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相较于癫狂的周烈，左任锦冷静不少，将发颤的手藏在袖中：“我问你，你能以一挡百？还是觉得我能取敌首级？”


    “我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除了送死，还能干嘛？”


    周墨被刺杀后，左相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提前将最有出息的左任锦送入了宫中。


    周烈和小左成天一起上下学，宫中年纪相仿的孩子也少，两人私下成了朋友。


    最近因为宫中戒严，上书房停了课，两小孩哪儿去不了，几乎日日都在宫中玩耍，今日突发奇想，来了周墨宫中。


    谁想到碰到这事儿。


    侵入宫中的两路人马会和后，清点之下发现少了一位皇子，又寻了两遍实在没找到人这才作罢。


    留下几个人看管这群‘贵人’，几乎所有人都去了乾清门，门的那一头，就是皇帝起居活动的地方。


    所有人都将武器死死的绑在手上，只等一声令下就杀出去。


    大部队都走了，剩下看守的人并不多。


    各宫中的妃子、小主们纷纷聚到皇子公主们旁边。


    往日里斗得乌眼鸡一样的妃子们，难得这样默契，将为数不多的孩子们放在最中间，自己挡在孩子前面。


    最外面是些忠仆，虽说是宫女、太监，但平日好歹也是妃子身边儿得脸的人，几乎都养尊处优，重活都不做的。


    只是周泗并不怎么重美色，后宫的妃子们并不多，被聚到这里的有都是高位妃嫔，加上下人，也才不到三十。


    左贵妃将同为四妃的贤妃推到了最里面，而后匆忙拔下簪子递过去。


    贤妃穿着十分朴素，浑身上下除了头上的银簪，就只有一根腰带。


    左贵妃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贤妃并不爱皇帝，入宫只是为了保住三皇子，保住武将们岌岌可危的地位。


    但稚子无辜，她反手将簪子还了回去，递给左贵妃一个肯定的目光，右手抚了抚腰间。


    若这些人动手，自己就是这些皇子、皇女们最后的防线。


    最小的皇女才两岁不到，走路尚有些晃悠，这会儿居然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咯咯的笑起来。


    拍着手，笑得灿烂。


    .


    大皇子虽走得艰难，但也一路顺畅的到了皇帝所在的乾清宫。


    乾清宫大门紧闭，外有重兵把守，他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横亘在后宫和乾清宫中间的那扇门。


    待看到门缝中间的那一抹红绸后，隐秘的勾了勾唇角。


    丢掉手中的拐杖，恭敬的停在乾清宫前：“儿臣，周稷求见。”


    宫中的防守，自然是皇帝所在的乾清宫最为严密。


    侍卫小跑着过来，一番搜身：“殿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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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了。”


    确认大皇子身上没有任何利器后，这才放人。


    周稷慢慢的、稳稳的一步步走到乾清宫门前，原本疯狂跳动的心奇异的平复下来。


    万番从殿内出来，小心的掩好门，面露为难：“殿下，陛下有些精神不济，已经睡下了。”


    “要不您，改日再来？”


    这和周稷预想的几乎一样，看来皇帝的身体除了大问题，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万公公，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周稷皱紧眉头，十分烦恼：“父皇不见人多日，不瞒你说，好些大臣求着让我入宫探探情况。”


    “你知道的，眼下三弟、四弟都进了宗人府，那边儿也等着父皇表态，老这么拖着也行不通，恐动摇社稷。”


    “说到底，今天我周稷敢冒大不韪入宫，就一定要见到父皇才行。”


    这个跛脚的皇子早已远离权力中心，几乎和皇位无缘，所以由他入宫的确最合适，事后皇帝也不至于怪罪。


    “陛下正养病，”万番十分为难：“若怪罪下来...殿下和杂家都担待不起。”


    “要不这样，殿下回去，就说已经见过陛下了龙体无恙，打发那些臣子得了。”


    周稷被逗笑了：“万公公，往大了说，这可是假传圣令、欺君罔上。”


    万番还要辩解，被周稷堵了回去：“你放心，若陛下怪罪下来，全算我的！”


    那日大殿之上，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病是事实，要是病的不严重，早该出来见人、处理政务了。


    毕竟两个儿子前后脚进了宗人府，左相也处在风暴中举步维艰，朝局动荡不安。


    以周稷对他父皇的了解，这人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周泗病重、甚至可能已经去世。


    万番伙同后宫中的某位妃子，想要扶持年纪小的皇子，搞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一套。


    事已至此，万番不在全解，只深深的看了大皇子一眼：“奴才这就去通报。”


    “既然父皇已经睡下了，万公公何必麻烦？我和公公一起进去。”大皇子毫不退让，咄咄逼人。


    “殿下好自为之吧。”万番侧身让出房门：“请。”


    乾清宫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周稷明白自今日入宫起，就没有回头路。


    不管皇帝病重与否，今日就是他离开人世的日子。


    周稷将手伸向袖子的夹层中，跟在太监身后，小心地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刺客，万一皇帝已死，万番一定会趁机杀了自己。


    “止步，”万番独自进去。


    帘后，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音响起：“陛下，大皇子求见！”


    “说不不要打扰，滚。”


    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让周稷刚摸到纸包的手一抖。


    仅片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且不说这实在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精气，更不像刚睡醒的声音。


    周稷听着对方驱赶的话，嘴里作答：“父皇，儿臣实在担心，您久不露面，前朝乱成一团...”


    一边向内门靠近，话音刚落，便猛的一把扯开了挡在中间的厚重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