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问题。


    相比他预想中的情况，这个问题倒让傅松言松了口气。


    他扯了下唇角，自觉地在凳子上乖乖坐好，伸手帮忙去拨弄塑料袋。


    早餐是在小区门口买的，天还没亮，属于食物的热气便升腾，门店或是摊贩装修得都比较简单。


    傅松言今早还听云姝说过这种巷子里的小店一般都很好吃。


    但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因此就那么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傅山买回来了，不仅如此，种类还很丰富。


    浓郁的香气萦绕鼻尖，他眼睛都不自知的亮起来。


    然后手背被傅山给了一筷子。


    傅松言抬起眼睛：“？”


    傅山没坐下，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她是你女朋友吗？”


    傅松言光是脑补了一下都觉得这个假设可怕得不行：“她不是。”


    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有什么重要的。


    “你昨天晚上和她在一起？”


    傅松言顿了一下：“嗯。”


    “一晚上？”


    傅松言：“嗯。”


    傅山：“……”


    他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张了张嘴，显然还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又都一齐咽了回去，转而递了双筷子过去。


    “先吃饭吧。”


    这过程之中，傅山时不时瞥他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叹气、摇摇头，如此循环往复。


    他心情真的很复杂，一方面是自家孩子的价值观树好像出现了一些不太健康的分枝，另一方面又很自责。


    他没有给傅松言创造一个很富裕的生活环境。


    傅山从他刚上高中那年便久病不起，这些年是他没什么精力再去关注他了。


    但有些事情是底线，是万万不可以做的。


    饭后，他语重心长地拉着傅松言讲了老半天，话题围绕着“遵纪守法”、“独立自强”、“正规手段赚钱”、“生长环境差异”以及“不要出卖自己”展开。


    傅松言不明所以地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傅山这不是误会他谈恋爱了，他是以为他被包/养了。


    傅松言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就云姝那抠门劲儿舍得给谁花啊，区区两万八都想找他算帐。


    他及时打断对方越来越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思想，将手背上淡青色的一小块展示给他看，证明自己昨天只是突然病了，在医院待了一晚上。


    而云姝。


    是一个虽然不太靠谱，但实在善良的好人。


    解释完了之后他就回房间准备补觉，睡着前还回应了云姝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消息。


    然后再一睁眼。


    系统的剧情提示便猛然弹到他眼前来。


    【傅云姝忍不住想靠近你，你抗拒并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傅青利携况野上门。】


    【严禁消息共通，请你们专注完成自己的剧情线。】


    系统现在算是发现了，这俩家伙一个没心眼但会复盘，思考和学习能力极强；另一个身经数十场商战，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抓住机制的bug疯狂走捷径。


    所以要想让他俩乖乖配合。


    首先就要态度强硬一点。


    其次上一点非常手段，比如这次更新后新加入的惩罚机制。


    话音刚落。


    大门被敲响，正好在阳台的傅山去开了门。


    瞧见是早上送傅松言回来的那位，他的表情再次流露出几分复杂。


    他其实不太愿意让傅松言和家庭差异太大的人有过多接触，毕竟在这些有钱人的世界里，最没价值的就是真心。


    偏偏傅松言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他的真心。


    真心和爱都是无法再生的消耗品，他实在不忍心让傅松言有陷入痛苦情绪的可能。


    但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这个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看起来很期待她的到来。


    他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的傅松言，摇了摇头回了房间，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云姝是来借花献佛的。


    说来惭愧，她的感情经历空白得可怜，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没一个看上眼的，唯一一个她印象深刻的帅哥自从高考之后就消失了。


    欠她的二百块钱也没来得及还。


    她只会玩纯爱那一套，作为霸总怎么去示好她还真没想过。


    用钱砸……她其实不是很愿意。


    但她可以把闲置都往他这里丢。


    她用脚尖将地上的礼品往他那儿踢了踢，然后抱着手抬了下下巴：“给你的。”


    傅松言扫了一眼，零帧起演：“这是什么。”


    演技丝滑到云姝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半秒后她便轻哼了一声，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歉礼。”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傅总。”他牵了牵唇角。


    明知此时应该不卑不亢地直视回去，但傅松言还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他冷着脸。


    一副厌恶的表情。


    画面真实到云姝觉得有些不习惯。


    这次系统更新之后好像变狗了，更新后的机制除了不再允许他们之间消息共通之外，别的她还没有摸出来。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傅松言垂下来的睫毛遮住半个漆黑瞳孔，气氛安静，他在思考要如何【用歹毒的语言攻击她】。


    在云姝的剧本里。


    他表达了抗拒，也拒绝了她的示好。


    那这个剧情点就完成了，她可以回家了。


    但她刚转身走到门口，便猛然被一只无形的手被拽了回去。


    再低头，就连她带来的东西也回到了她的脚边。


    “……”


    她抬起头，了然：“看来你的戏份还没有演完。”


    傅松言坦言：“我现在得用歹毒的语言攻击你。”


    下一秒，像是有什么人拿针扎了下他的指尖，又像是经过了一阵微弱的电流。


    他蜷了下长指，没太在意。


    云姝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你现在是脑子里词太多了不知道选哪句？”


    “？”


    傅松言看着她，云姝读不懂他一瞬间就变得百感交集的情绪。


    很快他又收敛下来，主动开头将回溯的剧情又演绎了一次。


    这次的最后，他抬手虚虚握住云姝的肩膀，将人强制性掉了个头。


    然后将人推出门外。


    若是说刚才思考歹毒语言时他有几分犹豫，那么此刻将她搁在防盗门外的冷笑便多了几分真心。


    傅松言：“略通人性是最适合你的形容词。”


    随后门便在她眼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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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姝转身，面无表情：“。”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好在她今天没有剧情要走了。


    她现在就回家去学习如何练就一张刻薄的好嘴。


    云姝刚离开后没几分钟，傅松言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语气很熟悉，他几乎不用去猜是谁。


    二十分钟后，傅松言出现在对方指定的茶室中。


    他刚坐下，对方便往他面前的白玉茶杯斟了小半杯茶。


    “请见谅，”对方首先说，语气没有半分觉得抱歉的意思，“我本来想登门拜访，但你们小区的环境有些太差了。”


    傅松言面色不改，权当听不懂，抬起右手，长指收拢虚虚握成拳，轻叩了三下桌面。


    他与傅青利的相处模式大多就像现在这样，从未有过属于父子间的沟通，有的只有上下级汇报的氛围。


    他的动作实在是自然，傅青利有些惊讶，但面上并未显露出来。


    况野就坐在另一边。


    他背脊挺直，坐姿端正，一双眼睛打量着从进来开始便从未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傅松言。


    这个人很奇怪。


    他微微皱了下眉，分明是出身贫困家庭，还在那种地方打工，甚至身上穿的也是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衣服，但偏偏——


    就是看起来很矜贵。


    但也只是看起来。


    豪门之间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真感情，他们能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自然不是因为重情重义。


    云姝可以看在对方好看的份上跟他玩玩。


    最后能够和她结婚的还是只有他况野。


    思及此。


    他的瞳色又暗了暗。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去了国外，联姻机会又怎么会落在他这个假少爷头上。


    整个江市的上流圈层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傅云姝喜欢况嘉述。


    可也没有人知道他况野也喜欢傅云姝。


    要不是哥哥一声不吭地抛下傅云姝出了国，傅云姝应该早就是他嫂嫂了。


    想到这里，况野又觉得很惆怅。


    他不会幸福的。


    傅云姝的心里住着况嘉述。


    眼里都是傅松言。


    他盯着傅松言的脸，良久，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为什么。


    为什么傅松言的眉眼越看越像哥哥？


    于此同时。


    傅松言的注意力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浪费在况野身上一丝一毫。


    剧情正常推动，此时已经进行到最令人心动的一幕了——


    傅青利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是的，非常老套的、但很令人期待的。


    拿钱解决人。


    傅青利在做总结：“……你们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我心目中的女婿只有况野一个。我知道你家现在困难，家里还有个重病的爸爸，这点心意请你收下，希望你和我的女儿保持距离。”


    傅松言表面上看着傅青利，实则全然没听。


    他很想拿了卡就走，这些并不是离开云姝的费用，而是他的精神损失费。


    但他在等。


    在这个剧情点上他心甘情愿地等待系统进行下一步指示。


    如果失误导致回溯，他再经历一遍刚才的剧情。


    那他一定会想从二楼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