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

作品:《太后娘娘,你前夫回来了

    细看之下,苏寒清其实并未见得多么惶恐。他只是稍稍偏过头,换了一只眼睛看向她,右眼微眯,像是在掂量这句玩笑话里究竟有几分真意。


    陆扶摇将他这小动作尽收眼底。


    “怎么?”陆扶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望进他眼底,“不喜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苏寒清说着,竟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边流苏,“娘娘今日敢给,他日……便不怕臣恃宠而骄,贪得无厌,想要那滔天权柄么?”


    陆扶摇笑着,在他欲退未退之际,忽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就着他的手,将他指尖那缕流苏轻轻扯回。


    “若我要你长长久久留在身侧,不思前尘,不虑将来……苏寒清,你当如何?”


    她想问清,可最后又什么也不敢说清。


    苏寒清却只是顺势将她松动的发钗缓缓簪回鬓间,指尖在她发丝上一触即离。他凝视着她灼灼的眼眸,轻轻摇头,“雉娘,我不是你。”


    她精于算计,也乐于算计。她惯会用天秤称量人心,连最珍贵的真情都被放在两端反复权衡。却忘了自己并非是玩笑中的仙女。


    血肉之躯沉甸甸地落在红尘里,更深陷于红尘。


    她能面不改色地将传国玉玺把玩于股掌,坦然接受万众朝拜,却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心同样价值连城。


    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那份真情就能一直被当作可以随意舍弃的廉价之物。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陆扶摇微微垂下了眼帘。那总是盛着锋芒或笑意的眼睫此刻低垂。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都消散了。


    “没必要。”陆扶摇突然开口,“待事事了结……苏寒清,你就走吧。”


    她说得太过平静,字句清晰,语调平稳,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无。苏寒清原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或是怒不可遏。可当真听到这句话时,心下竟也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会更好吗?”他听见自己问。这话脱口而出,重重砸在彼此之间。明知道不该问,不必问。


    陆扶摇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身,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案上堆积的文书,一本,一册,理得一丝不苟。


    苏寒清走上前,虚虚环抱住她。


    他的下颌几乎要贴上她散落的发丝,清冷的发香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目光所及,是她紧抿的唇和刻意压平的嘴角。


    “你早想走了。”陆扶摇说道。


    她依旧背对着他,肩背挺得笔直,却无端显出一种强撑的僵硬。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殿内只余下书页翻动的细响,暮色透过窗棂漫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模糊在了地面上。


    “娘娘,诸位大人求见。”尚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陆扶摇骤然转身,以袖掩面,肩膀几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随即,那只手毅然上抬,理了理冠缨,扶正了步摇。


    她向前行去,宫绦轻晃,却听不见另一道脚步声与之应和。陆扶摇驻足回眸,见他仍在原地。


    “过来。”她立在朱漆门槛旁,声音很轻。


    苏寒清回神,跟上陆扶摇。


    不出所料,这次联袂而来的人不少。尚义处事老道,先是请来了能镇住场面的楼衔霜,随后便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太极殿。殿宇恢弘,足以消弭逼仄之感,原本的众志成城,顿时化作了面面相觑。


    可当陆扶摇的身影真正出现在殿门时,方才那些或真或假的义愤便悄然收敛。众人倒也识趣,呼啦啦跪倒一片,将那些小心思都藏在了恭敬的跪拜之后。


    陆扶摇行至丹陛之前,黛眉微挑,视线掠过脚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倒是和风细雨,“诸位大人不在衙门值班,倒是齐刷刷来本宫这太极殿……讨茶喝?”


    她尾音轻轻拖长,“还是说……尔等今日,也想学那崔晦明,行大逆不道之事?”


    她话音落得轻飘,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却已是魂飞魄散,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以头触地,叩拜下去。动作急惶,仿佛稍慢一瞬,陆扶摇便要提刀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微臣不过是与诸位大人偶遇于宫道……”


    “微臣是被刑部尚书相邀而来!”


    陆扶摇听着这欲盖弥彰的辩解,眼风淡淡扫向刑部尚书,尾音微微上扬,“刑部尚书,他们都说是由你牵头。如今……你可有话要分说?”


    在众人注视下,刑部尚书缓缓整理衣冠,"是。微臣确曾相邀诸位同僚。"


    "但微臣此举,绝非效仿权臣逼宫犯上,而是为这万里江山、朝纲法度,不得不行忠言直谏之事。"


    陆扶摇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质问,没有打断。


    殿内香雾袅袅缠绕着御座,将她的神色笼罩得愈发难以捉摸。


    可刑部尚书像是想到什么,待缓过气时,双眼已布满血丝。


    “三省六部制乃国之根基!娘娘今日令礼部行刑部之权,明日是否就要让兵部掌户部之职?这般肆意践踏祖制,老臣宁可撞死在这丹墀之上,也绝不做这祸乱朝纲的帮凶。”


    他说着,又深深叩首,“崔晦明祸乱朝纲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娘娘今日所为,与他当年排除异己、践踏法度何异?”


    “莫非娘娘也要学这等小人行径,令我大周律法沦为儿戏?”


    他不提崔晦明还好,一提,陆扶摇当即冷笑出声。


    “昔日我朝若有刑部尚书这般正直之臣时时警醒,又何至于让崔晦明之流扰乱朝纲十数载?”


    她看着刑部尚书歪斜的官帽,“依照祖制,崔晦明确实只管奏折通驳。可尚书当年对他那些越权的追捕令,从来火速办理。”


    “怎么如今轮到本宫,尚书就突然变成祖制的守夜人了?”


    刑部尚书缓缓直起腰,官袍虽皱,脊梁却挺得笔直。


    “娘娘若执意以此论罪,老臣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他说完,便颤抖着解开冠缨,双手托举过肩,朝太庙的方向缓缓三拜。面朝太庙三拜九叩后,他将冠冕端正置于身前,他猛然起身冲向红柱,用尽毕生力气撞向殿中红柱。


    头骨与金丝楠木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陆扶摇凝眸望去,鲜血顺着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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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尚书的眉骨淌进眼角,将他半张脸染得猩红可怖。


    他还欲再撞,楼衔霜已闪身上前扣住他双臂。苏寒清疾步下阶,雪白帕子按上狰狞伤口,瞬间被浸透成刺目的红。


    陆扶摇眼风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愿意陪刑部尚书舍生取义的,本宫准你们一并撞柱。”


    她目光所及之处,官员们纷纷后退。


    陆扶摇停下敲击的动作,目光扫过柱上残血,“刑部尚书言之有理。”


    随即话锋陡转,谕令随出。


    “着尚义姜淑仪暂代刑部尚书职,礼部侍郎越权行事,停职七日以儆效尤。”


    刑部尚书花白的胡须不停颤抖,还要再争辩什么,楼衔霜却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老尚书在钳制中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额角青筋暴起,只剩一双昏花老眼还死死瞪着御座方向。


    陆扶摇循着他怨毒的视线回望,鬓边步摇纹丝不动。


    “如何?”


    声音温柔得像在询问茶温,却让奋力挣扎的刑部尚书突然瘫软。


    下边有个年轻官员刚要出列,立即被身旁老成持重的同僚死死拽住袖口。


    陆扶摇仿佛全然未见官员间的小动作,满意地坐回鸾座,温和一笑。


    “三省六部制虽是祖宗之制,可世间万物,久则生弊。譬如活水,若固守旧渠,终成死潭。”


    “便如崔晦明,仗其权势,欺上瞒下。三省分权之制,于他不过虚设。”她指尖重重叩在御案,“仗着六部不通,暗藏兵马于长安。兵部不知其调,刑部不查其踪——”


    陆扶摇环视满殿朱紫,“若非王家子女冒死告发,今日诸位在这太极殿上三跪九叩的,早该是崔氏太庙里的新高祖。”


    话音未落,几位老臣已踉跄跪倒。


    “可笑诸位还在争论祖制。”陆扶摇说道。


    苏寒清适时出列跪奏,“微臣再请娘娘赐教。”


    “三省虽势大,各位大人却是忠心之人。”陆扶摇语气转缓,“然三省六部制之弊,在于政令不达,各部生分。”


    她微微一笑,“即日起设政事堂,凡军国要务,由诸卿共议。”


    陆扶摇等待少顷,陆扶摇缓缓起身,珠翠轻响。


    “原刑部尚书左迁并州刺史。”


    九字定乾坤,不容置疑。


    待那抹明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众臣才惊觉戏已散场。走的走,散的散,几个官员凑在一处闲聊。


    仿佛方才血溅玉阶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有小太监提着水桶,默默擦洗柱上那点残红。


    见刑部尚书额间鲜血渐止,苏寒清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老臣颤抖的手中,随即转身汇入离去的人潮。


    他走在长长的宫道间,朱红宫墙在暮色里褪成暧昧的赭色。


    他循着直觉抬头,撞见陆扶摇正凭栏望来。


    宫灯尚未点燃,她的容颜隐在暮霭里看不真切。


    直到同僚的寒暄声在耳畔响起,苏寒清被往来人潮推着向前走了几步,苏寒清才从那双凤眸的凝视中惊醒。


    “走吧。”不知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