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池池山水,痴痴情人

作品:《太后娘娘,你前夫回来了

    苏寒清抬头,迎着陆扶摇审视的目光狡黠地笑了笑。


    无趣。


    陆扶摇收回目光,看向了满脸谄媚的王太皇太妃。


    “母妃。”还没等人走近,陆扶摇便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扶住了正要弯腰行礼的王太皇太妃。


    大周以孝治国,她可不敢让这位长辈行礼。


    王太皇太妃也没打算真的行礼,只是微微弯腰,表示恭敬罢了。陆扶摇一扶她便直起了腰来。


    “好些日子没见着母妃了。”一边寒暄,一边扶着王太皇太妃走到位子,陆扶摇面上仍是亲和的笑容,“母妃身子近来可好?”


    “好着呢。”王太皇太妃摸着陆扶摇的手,笑容可掬,“只是最近雨夜频繁,夜里偶尔感怀失寐罢了。”


    “这样啊。”听着王太皇太妃的话语,陆扶摇微微侧头,说道,“也是本宫忙于前朝,忽略了各位娘娘。”


    “倒不碍事。”王太皇太妃瞬间接过话头,宽慰道:“家里将那姑娘送来时本宫倒是愁的睡不着。近来我身子不大好,就怕顾不到她。娘娘这回,可是帮了我大忙。一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娘娘。”


    “举手之劳罢了。”陆扶摇带着王太皇太妃坐下,夸赞道:“我见那姑娘面向伶俐,看着便心生欢喜,一时横刀夺爱,就怕母妃您觉得我霸道。如今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边说着,陆扶摇一边仔细观察王太皇太妃的神色,确实没有不悦,面上全是轻松之态。看来确实是传言中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是我这含元殿内机要众多,那姑娘......”


    “啊。这事简单。”王太皇太妃立马答道:“我记得行宫里清和轩还空着。那儿离含元殿也近,便让她宿在那里,每日早起过来服侍娘娘便是了。”


    看来这位王太皇太妃虽然不爱掺和这些事情,但也并非真的孤僻寡闻。难怪能熬到李宣继位。


    陆扶摇点点头,感慨:“还是母妃知我心。”


    王太皇太妃又笑了一下,起身告辞:“能为娘娘解忧便好。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


    “灼华。将前些日子荆州送来的蜀绣给母妃送去。”起身,陆扶摇吩咐道:“你且去送送母妃。仔细些,别摔了。”


    “是。”灼华微微屈膝,跟在了王太皇太妃身后。临出含元殿时,余光扫过了还站在殿内的苏寒清。


    抬起头,苏寒清朝灼华微微一笑,便扭头走到陆扶摇案前,跪下为陆扶摇研墨。


    陆扶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苏寒清,便又接着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


    灼华回头,快走两步跟上了正要离开的王太皇太妃。


    看到灼华的身影渐渐走远,苏寒清立马站了起来,将含元殿的殿门关上。


    陆扶摇放下手中的御笔,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贿赂我不成恼怒成羞想杀人了?”


    苏寒清没说话,甚至往常脸上的笑也没了,板着脸,显得有些严肃。


    可陆扶摇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并不为他的谨慎而焦虑。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只是一个看客。她坐在台下,看着苏寒清在台上唱念打坐。


    生旦净末,悲欢离合。看客或许会因曲折戏文婉转感慨,但看客永远不是戏中人。


    “想好了吗?”陆扶摇低下头,看着苏寒清跪倒了她的裙边,语气温和,“我不逼你。”


    “想好了。”苏寒清主动低下头,露出那脆弱的脖子。就像是旧时走上祭台的信徒,虔诚献祭,只求神明垂怜,福泽四方。


    “想好什么了?”陆扶摇漫不经心地研磨着台上的朱砂。


    如血髓般浓稠绝艳。清水融入,便似那血将雨滴染成红珠,滚落北门上的。一点一滴,血流成河。


    这般艳艳红色,落在北门上杀伐过重,落在妆面又显得俗气。还是落在奏折上好看,红白相称,倒别有一边意趣。


    陆扶摇看着苏寒清那白皙的脖子,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膝盖往前进了两步,苏寒清将头搁在了陆扶摇膝上。


    做完这些,苏寒清尤觉不够,大胆地握住了陆扶摇的手,放在了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受过伤,气血不足。哪怕寒冬已过,苏寒清还是穿得比常人厚一些,身上的体温也比陆扶摇低一些。


    手摸着苏寒清那寒凉的脖子,就好像是在摸山涧中的卵石。


    凉。


    但人怎么会和卵石一样呢?手压在脖子上,她摸到了他的脉动。


    一下又一下。破开了,就会迸射出滚烫的血液。


    陆扶摇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紧接着就低声笑了起来。


    好像是在摸狸奴。


    “你在做什么?”陆扶摇低着头,看着苏寒清这般谦和的模样,调笑道:“是要用美人计吗?”


    听到这一句话,苏寒清抬头,对上了陆扶摇那双温柔的眼睛,“微臣是来弃暗投明的。”


    苏寒清的回答先是让陆扶摇一愣,但紧接着便把人逗得咯咯直笑。


    “苏寒清啊苏寒清。你可知李宣可是我大周的天子?若他是暗,这天下可没有什么是正途大道。”


    手底下的脉搏一跳一跳,跳得陆扶摇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天子。正途大道。呵。


    “谁说天子便是正途大道了?”苏寒清笑得眼睛都弯了,“还是说,娘娘您觉得您走的,是羊肠小道?”


    “顽皮。”陆扶摇收回了手,放松地躺在了椅子上。


    苏寒清也终于直起了身子,认真地跪在了陆扶摇身旁。


    “微臣今日投靠娘娘,并非叛主。只是微臣觉得娘娘心怀社稷,情系黎元。天下正士为明主折腰,人之常情,世之常理。”


    “哦?”陆扶摇挑眉,“李宣呢?不管他死活了?”


    “萤火怎敢与日月争辉?”顺着椅子上攀,苏寒清悄然靠近。呼吸绵绵细细地打在了陆扶摇耳垂,吹得陆扶摇心微微泛痒。


    是个尤物。陆扶摇不动声色地想着。


    “娘娘若是愿意,微臣愿倾尽所有,换娘娘山河无忧。”


    “空话罢了。”别过头,陆扶摇猛地坠进一滩桃花潭中。


    东风倦怠,吹得满树芳菲零落。花瓣逐水,或聚或散,荡起涟漪,搅碎一池红影。


    千尺桃花潭水,一半情思。


    眼睛低垂,陆扶摇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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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裙摆上绣着的百蝶穿花,眼睛忍不住轻轻眨了一下。


    苏寒清却紧紧地贴着陆扶摇,并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但却极为温柔,只是轻轻地缠着她,开出来令她心动不已的条件。


    “在云州临县,巍山东有一个村,叫苏家坡。出了赵家坡,往南走,有一处陡坡,那是苏家的祖地。娘娘不妨派人去那儿问问,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到这句话,陆扶摇终于回头,看着苏寒清,眉毛微微瞥起。


    死了?


    死了。


    苏寒清点点头。


    “先帝当时身中数刀,侥幸未死,苟活于苏家坡。但娘娘,云州那边的人不可能放任他还活着,刺杀之人层出不穷。”


    “所以就死了?”看着苏寒清眼中的伤痛,陆扶摇的眼睛微阖,好像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是。”苏寒清贴近陆扶摇的脸颊,对上了她那如绵密的睫毛,呼吸微微一颤。


    睁开眼,陆扶摇问道:“证据呢?”


    “在苏家祖地不远处,有一座孤坟。那里有一具男尸,三年光阴走过,血肉化作白骨,但夜飞骑能人不少,想来看出那人生前身形与娘娘而言并非难事。更何况,那人陪葬了一块玉佩。娘娘不妨猜一下,那是一枚怎样的玉佩。”


    陆扶摇没回答。但在苏寒清说出玉佩时,她便记了起来。是一枚青玉麒麟玉佩。料子倒是一般,只是是幼时所得,因此珍视。


    陆扶摇抬起眼睛,轻轻叹气:“既然他已经死了,你还回洛阳做什么?回便罢了,还......”


    剩下的陆扶摇没再说了下去,再说,便是她不占理了。


    “随先帝一起走的,还有三千将士。”苏寒清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吹起袅袅青烟的狻猊香炉。


    了了香烟,徐徐狼烟。


    这便是他要来洛阳的缘由。至于为何没有直接告知陆扶摇?并非不信她。只是朝中局势诡谲,贸然告知,只怕适得其反。


    可是先前的隐瞒得到的便是被她推远。远离含元殿,远离朝中事物。这般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查清当年真相。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李宣并非常人,先帝这个身份过于敏感。但苏寒清不同,李宣说不了的话,苏寒清能说。


    只是需要他藏好这层皮,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到时候小命保不住是小事,朝中各方势力争斗,江河动荡,便是不好了。


    “苏寒清。”陆扶摇的声音湿冷,像极了冬日夜里江南的姣姣朔月。


    “人不可能是又死又生。李宣在你口中生生死死,倒是叫本宫看不明白了。”


    几番生死,听得她疲倦了。她也不想猜李宣到底死没死了,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他,乖巧些吧。毕竟,长得如此像李宣的人,世上不会再有了。


    她舍不得。


    眸似点漆,眼尾微挑。


    鼻息交错。


    苏寒清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袖中的手攥紧了稍长的衣袖。


    四目相对,陆扶摇看着苏寒清那浅淡的眼眸。


    池池山水,痴痴情人。


    是画中仙。


    陆扶摇一时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