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走吧。”


    李旭轮勉强应道。末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苏寒清，“别妄想着走捷径。朕不会让你引诱母后的。”


    苏寒清并不计较李旭轮那幼稚的话语，只是像学堂里古板的夫子，来来往往就是那么一句话，“陛下，要去见昌王殿下了。”


    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李旭轮不顾帝王仪态扔了一个白眼给苏寒清。“噔噔噔”地跑出了含元殿，径直往牡丹园去了。


    果不其然，后宫的诸位太皇太妃早已等候多时，就连陆扶摇也无聊得玩着手腕上的镯子。


    太皇太后倒是不在。


    也是，毕竟她向来不喜昌王。比起看见令她生厌的昌王，晦暗难懂的佛经也显得亲切可爱。


    “母后。”


    陆扶摇玩手镯玩得正起劲，就看见李旭轮像个球一样滚到了她的怀里。


    摸了摸李旭轮的头发，陆扶摇挑眉看向了安静站着李旭轮身后的苏寒清。


    苏寒清微微低头，尽显恭敬谦卑之色。


    只是心里谦卑不谦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陆扶摇换了个姿势，懒懒地撇了一眼苏寒清，懒懒地倚在了椅子上。


    “母后我没来迟吧。”李旭轮躲在陆扶摇怀里，悄悄看着端坐在位子上的各位太皇太妃。


    他其实好多人都不认得，只知道她们都是皇祖父的妃子，母后对她们也是礼遇有加。


    照顾他的几位老嬷嬷也偶尔会八卦几位太皇太妃的往事。他都是听了就忘，只记得现在还在宫里的几位太皇太妃早些年并不受宠，有些还困苦到要做手工卖钱贿赂宫人才能活命。


    父皇继位后母后掌管后宫改革宫制。放了一些还算年轻的宫妃归家，生育过的宫妃也可以随着儿女出宫。只是这些人并不多，大部分的宫妃还是留在了宫里。


    母后对她们也是礼遇有加。偶尔还会带着她们行亲蚕礼，为天下女子做表率。


    “你没来迟。是其他人来迟了。”陆扶摇摸着李旭轮的头发，声音温和。可若是仔细听来，却是不知道在讥讽谁。


    李旭轮听罢环顾四周，心下明了。和母后撒过娇之后便坐到一旁，揪着盘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母后生气了。


    王太皇太妃赔着笑，语气里带着心酸，“或许是路上遇到了麻烦耽搁。娘娘不值当为这等小事生气。”


    “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昌王再是小儿心性，也不该怠慢各位娘娘。”并不给面子，苏寒清直接出言讥讽，“更何况昌王殿下今日也并非独自进宫觐见娘娘与陛下。莫非昌王身边的宫人皆是蛇鼠之辈。仗着昌王不谙世事，刻意为之？”


    “寒清。”出声打断，陆扶摇面上带着责怪，“王母妃也是为先帝孕育过子嗣。虽然昌王此举有失礼仪，但王母妃久居宫中，与她何干？莫要误伤她人。”


    “是。”


    陆扶摇看似训了苏寒清，但在场的各位娘娘也是人精，自然也能听得出陆扶摇话里的不满。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生怕受到这一场牵连。


    坐在高位，陆扶摇将各位的神色一览无际，觉得有些无趣。


    又转了转手上的手镯，陆扶摇还是向灼华招了招手，和她耳语两句。


    刚刚吩咐完灼华，陆扶摇便看见小黄门小跑着过来传话。


    “娘娘。昌王殿下与王侍郎求见。”


    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王太皇太妃，过了两息陆扶摇轻轻点头示意小黄门将人带进来。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陛下与诸位娘娘。”王允带着昌王走进牡丹园，先是给各位娘娘请安道歉，“昌王殿下因琐事而困，来迟了。”


    “来迟了。”并不记得那么多的话，昌王照猫画虎地行了一个不像样的礼，转头就看见母妃坐在一侧，忙从袖子里拿出了藏着的竹蜻蜓，举着道，“母妃，玩。玩玩玩。”


    王太皇太妃先是低着头，后面又是拿着帕子挡脸，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才小声呵斥，“住嘴！住手！安静！”


    可惜王太皇太妃的呵斥并不能换来心智不明儿子的片刻安宁。


    在听到母妃的呵斥后，昌王先是愣了两秒，最后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似笑非笑，似泣非泣，比发春的狸奴爪挠琉璃盏更让人难耐。


    吓得李旭轮捂住耳朵，皱着眉毛。


    陆扶摇终于冷脸，拍了一下桌板。


    在昌王身边服侍的宫人也也有眼力见地将将人半拖半哄地拉了出去。


    而这期间，王允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好像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王侍郎，这便是你们王家平日就是这么照料昌王殿下的？”苏寒清皮笑肉不笑。


    “自然是不敢的。”被苏寒清指名道姓，王允也不好坐在一旁无动于衷，只好站起来请罪，“只是今日各位娘娘皆在，微臣生怕昌王殿下冲撞了各位娘娘，故而冒犯了。”


    “到底是李家亲王。”陆扶摇斜着身子，懒懒地看向王太皇太妃，“王母妃今日请来这么多人，是有何打算？”


    王太皇太妃低着头，绞着帕子半天也没憋出话来。


    她其实也不知王家的打算。只是家里让她为一位侄女说说情，让陆扶摇赐婚给昌王作王妃。


    她其实也不明白家中人的做法。李玉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他生下来便有些呆呆傻傻。可也是因祸得福，母子二人倒是平稳度过了夺嫡时的各种纷争，甚至玉儿也因此受到了李宣空前的礼遇。


    不是没想过给李玉找个王妃留个后代，可出身名门的高门贵女瞧不上李玉，出身贫寒的寒门女子王家又瞧不上。她倒是平白受了不少气，一来二去她也歇了这些心思，只盼着李玉能平安活到老，王家平安无事，她也好在宫里安心读书。


    直到今年年初，王家突然来信说要送李玉一个女子留后。但没过两天钦天监便传出消息说昌王今年不宜结亲，否则将对亲缘不利。


    她记得第二天陆扶摇便找了她，告诫她要小心，别牵连到她和陛下。她也应下了。毕竟，她可是李玉的生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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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防止家中责备，她还特地给家中回信，叮嘱他们莫要执意结亲，平白惹人厌。


    可是家里好像并不领她的情，反过骂她迷信鬼神，不堪成大事。她觉得家里人不讲理，又写信回去骂了一顿。反正王家也不可能进宫来揍她。


    只是好日子没过两天，家里又来信说要送个养女给她。她一看宫人送上来的画像。嘿！是之前的那个侄女。倒是好笑，本是侄女，如今要成了她的女儿。真是纲常颠倒。


    她也找不到推脱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只是应下是应下了，但自从来到这洛阳之后三天两头便出事，把人送到宫里还需要陆扶摇点头。


    没办法，王太皇太妃只好拿了一个为昌王接风洗尘的旗号攒局，想着把那姑娘引荐给陆扶摇。只是谁知道那王家这么不靠谱，都快到晌午了才把人送到宫里。只怕再慢上两秒，陆扶摇都要带着陛下用膳去了。


    “母妃？”


    看到王太皇太妃绞着帕子发呆，陆扶摇忍不住微微摇头，真是个拧巴古怪的人。但听眼线来报，她这次也是冲着昌王亲事而来，于情于理，她都要过问。


    “母妃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陆扶摇主动挑起话头。


    王太皇太妃莫名有些心虚，低着头说道：“是想让娘娘瞧瞧我的侄女。她父亲刚刚升任中央，对京中的规矩有些不熟。我见那姑娘面善，便想着亲自教导。娘娘若是觉得那姑娘好，可要留意这洛阳的青年才俊，好为我那侄女指婚。”


    说到后面王太皇太妃自己都忍不住说笑了。这姑娘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被王家选中送进了宫做她的养女。


    陆扶摇年纪轻，怀帝生前也专宠她一人，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在她年轻时，宫里的娘娘们常常从家里选一些长得好看的姑娘认作妹妹或养女。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头，这些姑娘没过多久就做了妃嫔。


    若不是王家今天这一遭，她都要忘了她当初也是做了姑姑的养女才进了宫。


    只是陛下还是一个五岁稚童，王家就那么急哄哄地把人送进宫。可怜她那侄女正值豆蔻年华，就要浪费在宫里了。她如今倒是希望陆扶摇看不上侄女，早早把人轰出宫出才好。


    “哦。”陆扶摇并不在乎这所谓的王家侄女。只是有些好奇起王家为何突然热衷往昌王身边塞女人了。要知道，早些年只有王太皇太妃会操心昌王的婚事。如今王太皇太妃放平心态，王家倒是急了起来。


    好生奇怪。


    “本宫的意思是，如今乃是多事之秋，那姑娘进了宫，便难每日与父母相见。只能依照宫规，每月的初一十五返家一日侍奉父母。那姑娘可愿意？”陆扶摇看见王太皇太后那疑惑的神色，温和补充。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见陆扶摇并没有反驳，王太皇太妃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说起来，娘娘或许还见过我那堂妹。”站在一旁的王允适时发声，面上的笑容看得苏寒清有些犯恶心。


    “嗯，确实见过。”苏寒清皮笑肉不笑地应道。